第51節

沈君恪愣住了，我一把將他推開，頭也沒回的衝了出去。
我也知道自己有些無理取鬧了，他是一個一千多年的鬼，難道還不能允許他在一千多年前有過青梅竹馬的戀人？算下來，如果他的戀人還是我的祖先的話，我們也算是有緣份啊。可是，女人就是喜歡無理取鬧的，不是麼？
沈君恪突然出現在我的身邊，將我一把打橫抱了起來，朝著他的銀魅走了過去，「我說過，從今以後都不會再從你的身邊離開。如果你還在生氣，最多我不說話。」
我沒出聲，而沈君恪也沒再說話，只是安靜的開著車朝著立仁醫院的方向開了過去。
這裡離醫院還有一些距離，晚風徐徐，我的怒氣也漸漸的消了些，看了一眼沈君恪，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問道：「一千多年前，你為什麼會選擇當陰陽師？」
「我沒得選。」
沈君恪的這句話，說得很輕，但是他眼裡的傷痛，顯而易見，我的心跟著痛了一下，揪著痛，我有些難過的捂著心臟的地方。
「娘子，你怎麼了？」
「我沒事，可能是岔了氣。你接著說，我就想聽聽你以前的事情……和她的……」
沈君恪看了我一眼，認真的說道：「是和你的！」
我嘴唇一抿，沈君恪這才無奈的歎了口氣，「好，你若是不喜歡，我便不再提一千多年前，我們沈家世世代代都是舉世聞名的陰陽師，到了我們這一代，家裡就我和沈君昱兩個孩子。所有的陰陽師繼承人都由長子繼承，可是，我不僅沒有任何天賦，也沒有任何靈力。當時上一代的門主是我們的爺爺，因為我爹過世得早，所以，繼承人的位置，順理成章，應該由我來繼承。爺爺眼見自己歲數越來越大，而我，仍然是個沒有出息的樣子。族人開始擔心，紛紛向爺爺表示應該盡早更換繼承人，便是沈君昱。」
第六十四章 沒有來頭的裙褂
「爺爺最後決定再給我一年的時間，這一年，我吃盡苦頭，也受盡白眼，我甚至想過不如一死了之，因為我根本就不是一個做陰陽師的人才。」
沈君恪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眼裡的傷痛更加的明顯，雖然只是一句話帶過，但是我幾乎可以想像得出，他能夠說出來的吃盡苦頭，是受了多大的罪，吃了多大的苦。
「後來，有一天，我遇到了你……的祖先，歐陽霓裳，當時我站在山頂，她就在我旁邊的樹上坐著，一直都沒有說話，而我，也一直沒有查覺到除了我，居然還有人在。直到她看我有了輕生的念頭，居然笑了，我當時很生氣，將她從樹上打了下來，但是沒想到她的身手很好，輕飄飄的站在我的面前，當時她說了一名句話，『每個想要尋死的人，都因為有個不想活下去的理由，可是從來都沒有人想過，為什麼就不肯找一個能讓自己繼續活下去的理由呢？只是弱者，才會承認失敗，只有強者，才會檢討自己。』當時，她也不過才十四歲左右。」
沈君恪在說到這段回憶的時候，桃花眼裡綻放著光彩，他很開心。這段回憶，或許是在他當時遍體鱗傷的時候，最讓他心安的那絲溫暖。
我的心驀地痛了，很痛。
他繼續說道：「就在這個時候，有個陰靈出現，朝著她撲了過去，她雖然及時的躲避開，但仍然受了傷，摔下懸崖，我想也沒想便伸手拉著她，因為衝力，我和她一起摔了下去，不知道為什麼，在那同時，我居然用咒語滅了那個陰靈。我們沒有死，有棵樹救了我們，她一直昏迷，我們只能在山洞裡過了一天**，直到她的家人尋來，才將我們救了上去。當我回到沈家的時候，他們當時已經在進行傳位儀式了，京城卻被一群陰靈圍攻，家族裡會陰陽術的，只有爺爺和我們兄弟二人，我們三人死守京城，也就在那一天，我的名字，一下子就傳得人盡皆知。其實到現在我也不明白，為什麼她能夠喚醒我的法術……直到上次你受了傷，抱著我，我的鬼氣居然開始聚攏，沒有魂飛魄散，我才知道，當時也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所以，因為這次的事，你就順理成章的繼承了沈家的陰陽師門主之位，沈君昱由此對你懷恨在心？」這種事情在電話上也經常會看到，所以，我將我的猜測說了出來。
「這個只不過是導火線。」沈君恪苦笑了一下，「自從當上門主之後，我就一直跟在爺爺的身邊學習陰陽術，因為爺爺的年勢已高，對我又寄予了厚望，我不想讓他老人家失望。而沈君昱居然趁著這個時候，因為歐陽霓裳將他錯認是我，他沒有任何的解釋，他們經常在一起。我有空的時候，也會去找歐陽霓裳……」說到這裡，他轉頭看了我一眼，有些苦澀的笑了笑，「兩個不同的男人，喜歡上了同一個女人，最為悲慘的，是那個女人居然還一無所知。這種情況，居然可以維持很多年。如果當時的她有你這麼靈的鼻子，或許後面很多悲劇都不會發生。」
沈君恪說到這裡，好看的眉毛忍不住皺了一下，「但是，到底發生了什麼悲劇呢？我只要每次想要回想，頭都會痛得厲害……」
我趕緊伸手摟著他的腰，「不要想了，想不起來就不要想我是歐陽彩，一定不會把你認錯的。」
原來不僅僅是因為利益，還有女人，怪不得他們兄弟二人會反目成仇。
沈君恪疼愛的看了我一眼，最後，有些自嘲的笑道：「但是我還記得一件事，直到後來我們兩個同時出現在歐陽霓裳的身邊時，我才知道真相，當天我在山崖上，是歐陽霓裳認錯了我，她喜歡的人是沈君昱，只不過，那個年代的姑娘家，有了喜歡的人，也不會輕易的表露出來，但是她不知道的是，沈君昱還有一個雙胞胎的哥哥，和他長得一模一樣。再後來，我和歐陽霓裳相愛，被沈君昱知道了，後來發生了很多無法再回頭的事，他最後選擇成魔。成為沈家的一個大笑話。」
沈君恪說到這裡，將車停了下來，「阿彩，我所有的事情都已經告訴你了，以後，我也不會再瞞著你什麼，只要你想知道，而我能夠記得的，我都會告訴你。」
我輕輕的點了點頭，笑
他拉著我，準備送我上去，我制止了他，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能感覺到沈君恪的心裡是不太喜歡景妮的，但是因為我的關係，所以，他一直在勉強自己去接受，他是一個不太擅長偽裝自己的人，我不想他這麼辛苦去掩飾，便輕輕一笑，「我自己上去就好了，女孩子的病房，你出入始終也不太方便。」
「那我去看看奶奶，上次奶奶給我講你小時候的故事才講了一半就累了，我這就去聽完去。」說完，他打開後備箱，像是變戲法似的，居然變出來了一捧玫瑰花，對著我淡淡一笑，「奶奶也是女人，女人都喜歡花。」
我心裡一酸，笑了，眼淚沒來由的流了出來，他真的很好，對我的家人也很好，這些招術都是他從哪裡學來的？我真的很少看到奶奶這麼開心，尤其是我的生日越接近，爺爺和奶奶之前經常會背著我流眼淚，我也知道這二十多年來，他們無數次的打聽有什麼能人異士，可以解開我們歐陽家的詛咒，為我爸爸留下一點骨血。但是這一段時間，爺爺和奶奶都沒有再提起這件事，是真的很開心。我也沒有問過沈君恪到底給他們說了些什麼，我只是想要看到他們開開心心，就算有一天我不在了，我也能放心的走。
「沈君恪，謝謝你送我的裙褂，很美，等到這些事情都處理完了，我一定穿上和你一起去照套婚紗照。」我含著淚笑看著他，這句話就不由得衝口而出了，雖然，我不知道鏡頭之下，會不會有他的影子。
沈君恪眼神突地一變，「什麼裙褂？」
沈君恪是一個不會輕易開玩笑的人，而且，他雖然對以前的記憶模糊，但是現在不會，甚至我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很隨意的話，他都記得清清楚楚，更何況，是才送了不久的一件裙褂。
我有些著急的上前兩步，緊緊的看著沈君恪，因為著急，我的嘴唇已經開始有些發顫，「剛才我在車上給你說過我直到現在還分不清楚到底是夢還是現實的那件事，景妮在七樓遊戲餐單上點的是一個月之內，不可以用不屬於她的東西，然後第二天，我們就收到寄給我的包裹，打開之後，是一件裙褂，很美，我們都以為是你送給我的。所以，景妮就試穿了一下，然後她暈了過去。就在剛才，你去追那個紙人，我上樓去的時候，就看到景妮昏倒在地上，她的身上有很多傷痕，與裙褂的痕跡一模一樣，我當時只是太過擔心景妮，把這件事給忘
你說，這件事是不是真的和都市流彩裡面發生的事有關？景妮，正是因為在那個遊戲裡輸了，她不用付出任何的金錢，但是，要輸掉她的命？你給我說過，是因為我的身上有他們想要得到的東西，所以他們便下了這麼大一個局來引我入局，那麼，他們有什麼必要對我身邊的朋友下手？難道，就是因為他們需要很多人的靈魂？可是，為什麼偏偏就是我身邊的人？還有，他們為什麼就能這麼肯定，我一定會入局？」
沈君恪的眼神變得有些複雜，糾結，他伸手撥了撥我的頭髮，輕聲說道：「阿彩，我答應過你，不會再對你有所隱瞞，但是我更不想讓你傷心難過……」沈君恪皺著眉頭沉思了片刻，才看著我輕聲說道，「你和景妮認識的時間不短，或許你從現在起就應該好好想想，這件事裡面，到底有什麼地方是你忽略了的，等你想明白之後，就會知道真相我不想你難過……」他終究沒有再說，拉著我的手，一起走進了大樓，景妮和奶奶不在同一個樓層，沈君恪先我一步出電梯，在出去之前，他還緊緊的看了我一眼。
為什麼他要這樣說？到底哪個細節是我漏掉的？
我只覺得眼睛澀澀的，很多事情並不是我想不到，而且我根本就想往那裡想，我沒忘在四樓所發生的一切，更沒忘在我為了景妮要從樓上跳下去的時候，有人在我背後推了我一把，直到我站在景妮的病**前，她仍然閉著眼睛在昏迷之中。
景妮，會是你麼？
難道，沈君恪早就已經看出來了，就連你，也被人收買了麼？可是為什麼？原因呢？我坐在景妮的面前，拉著她的手，眼淚一滴一滴的落在她的手背上。都市流彩，是景妮非要選的地方，七樓，也是景妮蠱惑大家去的，她平時就很任性，我完全沒有往深處想。那天早上，附身在景妮身上的，不管是陰靈，還是鬼魂，我完全沒有感覺到半點的陰氣，當時只是因為太過擔心景妮……
可是為什麼會是景妮？我趴在景妮的**邊壓低聲音哭了好久，這種痛，遠比當初李維的背叛要來得痛上百倍，我給景妮辦的是單人病房，是因為和景妮認識這麼多年，我太清楚她的喜好，她肯定不會喜歡住在幾個人一間的病房，我想著，她醒來的時候，一定會說，『歐陽彩，這才叫姐妹，向來都這麼扣門的你，居然也捨得多花冤枉錢在本小姐的身上，沒白疼你！』
第六十五章 一家團聚
可是事實呢，我們明明如此瞭解，但是為什麼，到最後我反而最看不清的，原來是我們兩個之間的姐妹情？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我一個人從生下來就看盡了人情冷暖，再到後來，性格的自卑與孤僻，這一段很長很長的路，都是因為有了景妮，我才一步一步的走了出來，就算她現在真的背叛我，我對她，仍然恨不起來。她在我的心裡，有著多重要的位置，我很清楚。可是景妮，米小月她們呢，都跟你沒有任何關係，為什麼你一定要將她們也拉下水？景妮雖然從生下來就是千金大小姐，性格張揚，驕傲，但是她本性很善良，從吳之添的事情上就能看得出來。
如今，四條人命，她真的可以沒有半點猶豫麼？
一隻手輕輕的放在我的肩上，我回頭，只見沈君恪一臉擔憂的看著我，我靠在他的身上，用他的衣服捂著我的嘴，終於放聲大哭了起來。
半小時之後，我和沈君恪坐在車上，但是我們沒有離開醫院，本來我是想要去看看***，但是沈君恪說，我的眼睛腫得像雞蛋一樣，不要去嚇到爺爺和奶奶，況且，時間已經很晚沈君恪也一直都沒有說話，他應該是在等我自己平靜下來。
「景妮，她會醒的，對嗎？」
「嗯。」沈君恪淡淡的點了點頭，沒有多餘的一句話。
「景妮，她，她是有苦衷的，對嗎？」
沈君恪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像是責備，又像是嘲諷，「對我而言，傷害就是傷害，沒有善惡之分，有沒有苦衷，都只不過是給自己良心下的一道障眼法而已。」沈君恪看著我眼巴巴的看著他，俯身在我的唇上淺淺的親了一下，就像是蜻蜓點水般，冰涼刺激著我的唇，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就已經離開了，有些心疼的看著我，「阿彩，你比我想的要聰明很多，現在能不能什麼都不要去想了，回去睡一覺，等過些時間，你自然會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