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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節

「這個史推丞啊,」他笑著搖頭,透著一絲無奈,對馮伯玉道,「瞧瞧,他怎麼把今年的卷宗跟去年的放在一處了,這孩子辦事還是過於浮躁了,還需歷練一段時日才行。」
一邊說,一邊將卷宗一份一份放好,當中一份,正好碼在馮伯玉的眼前。
馮伯玉淡淡掃一眼,那份卷宗側面上正寫著兩個字:陸玉娥。
他心下瞭然,不用翻看,便知道是陸女官的卷宗了。
李少卿拍了拍手上的浮塵,謙卑地對馮伯玉一笑,「那就不耽誤駙馬辦案了,告辭。」
馮伯玉站在原地久未動彈,直到李少卿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才沉默地轉過身,目光重又落在那份卷宗上。
靜默了一晌,明知卷宗裡斷不會留下疑點,他仍忍不住抬手,將案卷從書架上取下,若有所思地翻看起來。

第173章

清虛子放下手中的書,木著臉發了半晌呆,這才起身,負著手往外走。
剛打開房門,就見阿寒懷中抱著一包東西,興沖沖地從院中奔過。
他面色一沉,喝道:「你幹什麼去?」
阿寒剎住腳步,回頭一看,見師父立在門邊瞪著他,忙跑到師父跟前,訝道:「師父,您不看書了?」
不等清虛子回答,將手中的紙包舉起給師父看,興致勃勃道:「阿瑤想吃三味果了,派了常護衛來觀裡取,我這就給她拿去。」
「阿瑤要吃三味果?」清虛子訝道,「你那日不是才從觀中拿了一包三味果嗎,敢情不是送給阿瑤的?」
阿寒大大咧咧地一笑,「那日的是送去給阿玉的,就是阿瑤的那位同窗,在富春齋吃飯的時候,她跟我說想嘗嘗觀裡三味果,我答應她了的。」
「那她收下了嗎?」清虛子一默,盯著阿寒問。
阿寒搖搖頭,神情不見沮喪也不見歡喜,「我送到了她家門口,可是她們家的人不讓我進去,把我趕了出來,三味果也沒收。」
「什麼?」清虛子氣得鬍子都豎起來了,「他們竟這樣對你?為何你回來一個字都未跟我說?他們都怎麼說你的?」
阿寒不料師父會有這麼大反應,愣了一下,複述當日劉府下人的原話道:「他們說一看我就是來打秋風的,還說每日不知道有多少想來攀扯劉大人的無賴,不缺我一個,還說我膽子大,居然將主意打到了小姐身上,不打我一頓已經算客氣的了,要我快滾。我說不過他們,只好走了。」
清虛子聽得心痛如絞,斷喝一聲道:「往後再不許去找這個劉小姐,聽到沒有?」
阿寒被師父吼得嚇了一跳,慌亂點頭道:「知道了。」
杵了一會,到底沒忍住,問師父道:「師父,什麼叫打秋風啊?」
清虛子一噎,恨鐵不成鋼地看著阿寒,見他被自己瞪得不知所措,目光又漸漸轉為沉重,長長歎口氣道:「你這傻孩子啊——」
阿寒見師父臉上的怒意稍減了些,以為師父已經不介意他給旁人送三味果的事了,重又歡喜起來,抱著那包點心便往外頭,邊跑邊道:「常護衛還在外頭等我呢,我得趕緊把這包三味果交給他,讓他帶回去給阿瑤。」
清虛子在廊下心事重重地看著阿寒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口,搖了搖頭,負著手回了房。
到日暮時分,清虛子仍在房內看書,卻因覺得氣悶,敞開了窗。
阿寒在院子裡跟小道童福元蹴鞠,笑語聲不時飄到房裡,清虛子卻恍若未聞,目光彷彿粘著在了書上。
忽然阿寒停下動作,抬頭看向院門外,凝神靜聽了一會,訝道:「咦,觀門口來人了。」
他五感異於常人,常能聽到極細微的動靜。
福元聽到這話,立刻撩開道袍往外跑,「我出去瞧瞧。」
阿寒這才反應過來,忙也跟在後頭,「我也去!」
院子裡重新歸為寂靜。
清虛子又看了一會書,忽然起疑,從書卷上抬頭看向空蕩蕩的院子,兩個人在外面磨蹭什麼呢,怎麼去了這許久不回來。
他坐不住了,起身邁步往外走,穿過幾重院子,到了觀門口,卻見大徒弟正跟人說話,福元也在一旁好奇地看著那人。
他偏頭一看,頓時露出惱怒的表情,就見阿寒面前站著一位金堆玉砌的貴小姐,頭上梳著圓溜溜的雙髻,笑容可掬,不是那位大理寺卿家的劉小姐是誰?
想起她家下人對待阿寒的態度,他氣不打一出來,怒氣沖沖奔到門前,厲目掃視劉冰玉一遍,便要發作。
誰知阿寒見師父過來,忙喜孜孜地對師父道:「師父,您看,劉小姐給我送了好些吃的來。」
說著指了指門口堆的一大堆點心盒子,因太多了,他懷中抱不下,只好暫時在地上堆著。
清虛子瞪一眼劉冰玉,沒好氣道:「這是什麼?」
劉冰玉一向有些怕阿寒的這位師父,此時見清虛子臉色好生嚇人,平日的伶牙俐齒早嚇得扔到爪哇國去了,窘迫地立在原地,只顧拿眼睛看著阿寒,訕訕地不知如何接話。
師父素來陰晴不定,阿寒倒也不覺害怕,高興地解釋道:「上回那包三味果沒能送給阿玉,阿瑤知道了,便讓常護衛將剛才那包三味果送到劉府去了,阿玉接了咱們的三味果,就買了好些點心做回禮。」
「我是來給阿寒師兄賠罪的。」劉冰玉小心翼翼地上前幾步,接著阿寒的話道,「要不是剛才沁瑤派人將那日的事告訴了我,我都不知道阿寒師兄曾到我府中送過三味果。說起來都是府中下人無狀,我回去後會好好責罰他們的,還請阿寒師兄和道長莫再生氣了。」
清虛子見她態度懇切,前因後果又交代清楚了,肚子裡的火消散了不少,默默地看著劉冰玉,沒想到這孩子不但沒有半點驕矜之氣,竟還懂得投之以桃報之以李,不怪沁瑤說她單純厚道。
他負著手唔了一聲,道:「劉小姐客氣了,觀內如今只有我們師徒,就不請你進內坐坐了。」
劉冰玉見清虛子態度明顯好轉,鬆了口氣,轉頭看向阿寒,他臉龐被夕陽照得越發俊挺,每一處都生得恰到好處,好看得讓她心慌意亂。
她站了一回,見清虛子沒有進觀的打算,好些話不便跟阿寒說,只好面露不捨道:「那我回去了。」
阿寒見她轉身,忽然也生出幾分不捨,追上前,撓撓頭道:「阿玉妹妹,謝謝你送的點心,我特別喜歡聽你說話,你若沒事,能常來觀裡跟我玩嗎?」
清虛子聽得歎氣,原以為劉冰玉會面露為難,甚或一口回絕,沒想到劉冰玉眸子一亮,點頭道:「嗯!只要我能出來,一定來觀裡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