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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節

夏芫直到晚間才回了吳王府,剛進正房,便有下人悄聲回稟:「王爺在內室呢。」
夏芫淡淡嗯了一聲,裊裊婷婷進了內室,看著吳王,甜甜一笑道:「七哥。」
吳王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和煦明朗,身子卻未動,只道:「回來了。」
夏芫換了衣裳,屏退下人,儀態萬千地在吳王身旁坐下,閒閒道:「本來想早些回來,可是我二嫂突然動了胎氣,我在家中看著御醫給她診了脈才走。」
吳王自顧自飲茶,笑了笑,「你總是這般顧全旁人。」
「應該的。」夏芫走到妝台前,隨意取了一盒茉莉膏抹在腕上,緩緩勻開,一舉一動都優雅得無可挑剔,「我二哥出征在外,我二嫂又懷著身子,說起來也怪可憐的。」
吳王目光跟隨夏芫的動作落到妝台前的那幾個妝匣上,忽道:「阿芫,你可還記得那回我送你的那塊東海寒玉。」
夏芫身子一僵,挑弄脂膏的動作緩了下來,須臾,回眸一笑道:「自然記得。怎麼突然想起來問這個了。」
「就是想起當時送你時,你本打算做鎮紙的。」吳王將茶盅放回桌上,「誰知你後來做了一根杏花簪,不知你為何改變了主意。」
夏芫不自然地笑了笑,走到床沿上坐下,「就是覺得那塊東海寒玉甚好,做鎮紙可惜了,還不如做首飾。」
「是嗎?」吳王靜靜看著夏芫,「可我前幾日恍惚看見瞿氏頭上也戴著根東海寒玉簪,樣式跟你的那根幾乎一樣,若不仔細看,斷然看不出分別。」
「原來七哥搞半天是想問這個,」夏芫故作輕鬆道,「她那根是跟我在同一家首飾鋪子做的,見我戴著好看,她便也跟著做了一根。」
吳王的臉色慢慢沉了下來,「哪家鋪子?可是潤玉齋?這鋪子雖然不如摘星樓那般名聲在外,可委實不算難找。」
夏芫臉色僵在臉上。
吳王起身,緩緩走到夏芫身前,負著手,彎下腰看著她,「昨日我才從店裡回來。我怎麼聽店家說,是先有的梅花簪,後有的杏花簪?」
夏芫不自覺跟著吳王的動作仰頭看向他,張了張嘴,可一個字都沒說出來,背上慢慢沁出一層冷汗。
吳王淡淡道:「找遍長安城,只有一家首飾鋪子做過這樣的東海寒玉簪,巧的是,在前面那位顧客剛買下梅花簪的第二日,便有一位長安貴女特拿著一塊東海寒玉到店裡,命店家比對著那梅花簪的樣式另做一根杏花簪。」
夏芫腦中飛轉,忽然強擠出一個笑容,便要開口。
吳王卻不給她說話的機會,話鋒一轉道:「哦,我還想起來一事,賜婚前幾日,有一回你在宮中留宿,約我出來幽會,我來的時候,在後面喚你,你為何活像見了鬼似的?」
夏芫身子依然紋絲不動,額頭上的汗珠卻順著鬢髮滾落了下來。
吳王眸中的冷意轉為譏諷,「我倒不想問別的,就想問問你,你為何特將幽會的地點選在宮中值房前的那處荷花池?你該知道,那是回值房的必經之路。」
夏芫搖搖頭,抓住吳王的衣袖道:「七哥,你聽我說——」
吳王一把將袖子從夏芫手中扯出,俯身輕輕拍了拍她的臉頰,似笑非笑道:「我倒真小瞧了你。」
說完,彷彿多看她一眼都多餘,嗤笑一聲,轉身快步出了房,走得甚是乾脆利落。
夏芫眼睜睜看著吳王的背影消失在門外,身子一軟,倒在床上,頭埋在枕頭裡,惡狠狠捶打起床板來。
過不一會,乳娘廖嬤嬤急急忙忙進來。
夏芫聽到動靜,忙起身坐直身子整理鬢髮,極力做出若無其事的模樣。
廖嬤嬤到了床前,急聲道:「郡主,您跟殿下不是剛剛還在房裡好好說話嗎,怎麼他轉眼就去了康側妃的院子?」
夏芫咬了咬牙,卻並未說話。
廖嬤嬤跺腳恨道:「一定是那個小妖精又使了什麼法子把殿下勾了去,殿下和您才大婚多久,才一個月都不到,若傳出去,不知多少人背後說閒話呢,郡主,你得想法子把殿下留在正房才行啊!」
夏芫聽得心煩意亂,臉上的柔婉再也維持不住,「嬤嬤,你能不能閉上嘴,讓我安靜一會!」

第171章

這日天氣和煦,用過早膳,藺效便帶著沁瑤到盧國公府去拜訪姨父姨母。
因雲隱書院關閉,盧國公夫人的院長一職暫時卸任,她樂得清閒,這段時日十足在家好生休養了一氣,成日只以含飴弄孫為樂。
沁瑤跟藺效進府時,盧國公正在外書房旁觀一眾門客切磋棋藝,盧國公夫人則在內院帶著幾位兒媳察看年節前各莊子送來的貢禮。
沁瑤跟藺效在大門處分了手,藺效自去外書房找盧國公,沁瑤由著下人們領去內院。
一邊走,沁瑤一邊回想昨晚藺效對她說的話,原來盧國公不止深得當今皇上的倚重,也是先皇的近臣之一,於兩位帝王的一應重大決策或多或少都有參與,關於二十年雲隱書院突然關閉的內幕,盧國公就算不知之甚詳,至少也能說出個大概。
可惜他老人家歷來奉行的是「忠的是君,為的是國」原則,但凡先皇或皇上下令封口的密旨,決不多加議論,故而從他嘴裡打探出詳情的可能性等同於無。
而盧國公夫人當年雖已從書院畢業,卻因德名昭昭,曾被先皇后特指為輔佐當時院長的女官之首,因而親歷過當時書院突然關閉一事,雖然這些年盧國公夫人從未主動跟人說起當年之事,但依照她老人家因微見著的本事,未必不知道當時書院突然關閉的內情。
兩人都覺得,與其想法設法去啃盧國公這塊硬骨頭,不如直接從盧國公夫人身上入手,為著這個緣故,沁瑤一大早便纏著藺效帶她來了盧國公府。
到了正房,盧國公夫人的兩個兒媳都在,房中另外還有一位面生的貴小姐,那位小姐約莫十五六歲,容顏秀美,身材纖長筆挺,舉手投足英姿勃勃的,仔細一看,眉眼跟盧國公夫人有幾分相像。
早在新婚之初,沁瑤跟著藺效來給他姨父姨母問安的時候,便隱約聽說盧國公夫人派人去穎川鄭家接了一位娘家外甥女來府中暫住,想來這位英姿颯爽的美人便是那位鄭家的表小姐了。
盧國公夫人果然笑著給沁瑤做介紹:「這是我三哥的幼女,在鄭家一眾晚輩中極為出色,又歷來懂事大方,極討人喜歡,我見她在家無事,便接了她來長安傍我住些日子。她單名一個瑩字,論理該叫你表嫂。」
鄭瑩目不斜視,上前給沁瑤行禮:「表嫂。「一舉一動極有規矩教養,就是面龐有些過於嚴肅,跟盧國公夫人平日與人交往時的神情如出一轍。
沁瑤不知為何看得有些想笑,彷彿眼前站的是變小了一圈的盧國公夫人,處處都有盧國公夫人的影子,有趣的是,這個人還一板一眼跟自己見禮。
她忙挽鄭瑩起來,笑著看她道:「既然來了長安,姨母一時半會都不會讓你回穎川,你無事時到我們府中來坐,我還有幾位同窗,都跟咱們一般歲數,都是愛玩愛笑的性子,改日邀了你一道出來玩。」
鄭瑩微微笑著看一眼沁瑤,垂眸應了,「多謝表嫂。」
盧國公夫人面露愉色,在一旁看著兩個孩子見完禮,開口問沁瑤,「你跟惟謹一道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