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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節


第169章

兩人從宮裡出來,剛回思如齋,魏波便在外求見。
沁瑤正服侍藺效換衣裳,聽了溫姑傳話,抬頭看向藺效,都這麼晚了,會有什麼事?
藺效低頭看著她,「多半是關於陸女官那位親眷的事,我去去就來。」
沁瑤沒想到魏波幾個動作這麼快,點點頭,將手從藺效的束腰上拿下來,送他出門。
雖然知道魏波未必能帶來什麼好消息,她仍抱了一絲希望,屍首上顯然已經查不出什麼線索了,可從這位突然冒出來領屍首的「親眷」身上,沒準能找到一點突破口。
坐在榻前,命采蘋挑了挑燈,她持了一本祖師爺抄錄的道家陣法在看。雖然她從未見過青雲觀的祖師爺,但顯然這位前輩做事極有條理,抄錄的書籍格局清晰,極易上手。
全書由易到難共分四層,第一層是初入門的陣法,譬如安宅陣、四象陣,她早已耳熟能詳。
第二、第三層難度適中,雖不常見,但於辟邪除妖上有大用。她過去因內力有限,怕拖師父和師兄的後腿,為了取長補短,極愛鑽研符術和對付妖邪的陣法,於這兩層的陣法,也都已掌握得滾瓜爛熟。
最難的是第四層,陣法晦澀難懂不說,格局還極其恢弘龐大,對道士道行及花費都要求極高。師父從來都捨不得浪費大量的符紙和硃砂來指點他們佈陣,乾脆就沒教,她也是閒來沒事時翻過幾頁,略懂些皮毛。離看懂乃至掌握,顯然還很有些距離。
而障靈陣,便是第四層中最難的陣法之一。研讀了許久,她只看出陣法要求半年固一次陣,施法時,更是需要清除陣法周圍的一應閒雜人等,免得擾亂染金砂的走向。
看到此處,沁瑤蹙起了眉,從書院重開到現在,可不是已達半年之久?固陣雖然十分費功夫,但倘若書院一直處於關閉狀態,背後之人自然可以隨心所欲地定期進行固陣。
壞就壞在皇上一時興起重開了書院,書院裡一下子來了住進了許多學生和女官,那人再要固陣,為免驚動書院裡的人,少不得慎之又慎,即便如此,恐怕還會因為種種意想不到的情況,打斷他固陣的計劃。
會不會是因為這個原因,書院裡才突然冒出了邪氣、引來了邪靈,而背後之人為了掩蓋書院裡不對勁的事實,不得不連夜殺人,就像藺效說的,這個人可以是張三,可以是李四,只因為了不引人注目,所以才選了個最沒有牽絆的陸女官。
由此可見,這人在書院裡佈陣,恐怕已不是一年半載了。
正想得出神,院門傳來一聲輕響,藺效回來了,她忙披上衣裳,輕步穿過內室,迎到廊下。
藺效人高腿長,走路甚快,不一會功夫就上了台階,抬頭見沁瑤立在廊下迎她,身後采蘋采幽持了琉璃燈替她照路,愣了一下,忙拉了沁瑤入內,「外面太冷,何必迎出來。」
進了內室,沁瑤替藺效換了外袍,又從溫姑手裡接過熱茶遞給他,夜風凜冽透骨,藺效修長的手指冰冷如玉,「怎麼樣?」
藺效拉了沁瑤坐下,目光落在手中几上的茶盞上,沉吟了一會才開口,「那人領了陸女官的屍首從大理寺出來,一刻未耽誤,連日扶柩出城,不走官路,另走的水路,不料剛上了船,船便沉了,不只那位陸家親眷,連陸女官的屍首都不見了蹤影。」
雖然沁瑤早前已有準備,聽到這,仍覺心驚,沒想到幕後之人行事如此乾脆利落,一點痕跡都不肯留,經此一遭,陸女官的屍首恐怕是再也找不回來了。而韋國公府雖然替陸女官謀了生計,卻未必有閒心追究她屍首的下落,這件事到最後只能淪為一樁懸案。
她沮喪歎口氣,果如藺效早前所預料的一樣,線索被那人給攔腰斬斷了。
藺效抬頭看她,妻子的臉龐在燈光下格外明妍嬌媚,讓他不捨挪開視線,伸指觸上她的臉頰,他決定說出心中的隱憂,「瑤瑤,這人既能神不知鬼不覺越過御林軍的防衛,又能調兵遣將在我們眼皮子底下銷毀陸女官的屍首,手段可謂層出不窮,委實不好對付,之前我們幾回出入書院,恐怕早已經惹來那人的忌憚,與其被動應敵,不如想辦法早日查出書院的不妥之處。」
「你打算如何查?」沁瑤眸中隱隱綻出一層光彩。
藺效道:「別忘了雲隱書院今年才重開。皇祖父二十年前突然關閉書院,一定有些緣故,雖然事後宮內宮外都諱莫如深,可若誠心要查,總能查到些蛛絲馬跡。」
沁瑤一愣,是啊,二十年前書院正值鼎盛,毫無異狀,卻被先皇一道聖旨下令關閉,一關便是二十年。
記得剛進書院時,她也曾跟裴敏等人打聽過這件事,可惜問遍周圍的人,都沒人知道當年的內情。
她精神一振,伸手覆上藺效的手背道:「等過兩日去隨州的人回來,咱們可以兩條線一道查,一條線弄明白緣覺的底細,一條線去查二十年前書院發生了何事,兩管齊下,沒準能順籐摸瓜找出幕後之人。」
藺效目光隨著她的動作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察覺她溫熱柔軟的掌心觸著自己的手背,想起這幾日在宮中值房獨眠時,想她想得何等煎熬,不免有些失神。
等回過神,聽她語氣轉為歡快,顯然心中的煩憂減了不少,心不在焉道:「這件事雖然迫在眉睫,卻也不可一蹴而就,少不得費番功夫部署,今夜時辰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沁瑤正說得熱鬧,不料藺效竟話題一轉,硬生生扯到了睡覺上,她先有些愣神,可抬眼看到藺效一本正經地喚了溫姑備水,心裡頓時明白過來,有些好笑又有些害羞,只好起身,極度配合地喚了采蘋幾個給她卸釵鐶。
等從淨房出來,兩人剛一上床,藺效便翻身覆在她身上,雙臂撐在沁瑤肩膀兩側,細細用目光描摹她的眉眼,壓抑著自己的慾念,問她道:「好瑤瑤,想不想我。」
沁瑤目光纏著他,跟他對視片刻,見他遲遲沒有下一步的動作,不滿地嘟了嘟嘴,索性一把環住他的脖頸,將他拉到自己的唇畔。
藺效不提防被沁瑤吻住唇,愣了一下,妻子可是頭一回在床笫間主動,察覺她帶著幾分笨拙試圖撬開自己的唇齒,無聲笑了起來,當即反客為主,一邊吻她一邊褪她的衣裳,輕車熟路地直奔自己心中所想。

第170章

過了兩日,夏荻在玉門關斬下蒙赫首級的消息傳來,皇上龍顏大悅,當庭擬旨宣夏荻班師回朝,並賞賜若干。
德榮公主自得到消息,嘴就沒合攏過,整日裡掰著手指頭算夏荻何日歸來,連帶看馮初月都順眼了幾分。
這日夏芫歸寧,一下馬車,便見府門口堵了好些馬車,想來都是聞風前來巴結的長安官吏。
進了殿內,果見母親端坐在上首,正和善可掬地跟些內眷說話,見了女兒回來,德榮笑著招呼她坐下,對她道:「你二哥已然拔營回長安,最多二十日便能回來了。」
夏芫笑道:「那再好不過了,還以為二哥直到元正前都得待在玉門關呢,阿娘這回可該放寬心了,二哥非但毫髮無損,還立了軍功,您早些的顧慮可該放一邊了。」
陪母親說了一晌話,那些來客陸陸續續告辭而去,夏芫便要去內院看望馮初月。
德榮卻猶豫了片刻,喚住女兒道:「你如今也嫁了人,好些以前該避著你說的話都不必避著了,阿娘想跟你說件事。」
夏芫隱約猜到母親要說什麼,臉色微紅,柔聲道:「阿娘您想說什麼直管說,我聽著便是了。」
德榮便拉了女兒的手,歎氣道:「前幾日跟你二哥一道去玉門關的柳先生寄信回來,說二郎別的都好,就是帶去的那兩個丫頭全被他賞了人,一個都未收用,身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阿娘想著,他娶馮初月時憋了一肚子火,可到底年輕,就算不理會馮初月,總不至於連旁的女子也不對付,可誰知這孩子這般執拗,阿芫你說,你哥哥心裡到底怎麼想的,難道還惦記那個瞿氏不成?」
夏芫目光閃了閃,含笑道:「阿娘這是多慮了,聽說蒙赫向來狡詐,手下突厥士兵數千,極難對付,二哥此次能得勝回朝,不知吃了怎樣一番苦呢,在玉門關時,哥哥只怕心思全都放在思量兵謀權術上,哪有餘力再想其他?那兩個丫頭雖是下人,卻也身嬌肉貴,到了兵營,肩不能挑擔手不能提的,哥哥只會嫌她們累贅,賞給旁人一點也不奇怪。等二哥回了長安自然就好了。」
德榮寬慰地歎了口氣,對女兒道:「還是我兒會說話。阿娘也明白這個道理,可總要跟你說道說道,心裡才覺得過得去。」
抬眼見女兒一臉嬌婉的模樣,低聲問她:「你七哥待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