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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節

阿寒看著她水汪汪的眼睛,愣了一愣,點點頭道:「好,阿玉妹妹,我那還有好些別的吃的,到時候都一併給你。」
清虛子雖在吃飯,卻時刻留意著兩人的動靜,見此情形,目光微澀,暗暗歎了口氣。
吃完飯,沁瑤跟劉冰玉和王應寧告別,轉身跟著師父和師兄上了青雲觀的馬車。
劉冰玉先還磨磨蹭蹭,後來王應寧帶著告誡地看了她一眼,這才上車走了。
馬車上,清虛子默了一晌,忽問沁瑤:「剛才席上那位小娘子府上是哪?」
沁瑤立刻意識到清虛子在打聽劉冰玉,忙道:「是大理寺卿劉讚的女兒,叫阿玉,我們之前同在書院讀書來著,她性情單純,雖然出身世家,卻半點沒有架子,為人又很講義氣,我跟她很處得來。」
「大理寺卿?」清虛子臉色暗了暗,大理寺卿的門第到底太高了些,就算跟阿寒情投意合,卻是怎麼也湊不到一塊去的。
沁瑤在一旁細覷著師父,看師父這神情,不像是反對阿寒跟小娘子交往的模樣,難不成她之前想岔了,師父竟根本沒打算讓阿寒一輩子做道士不成。
她看向師兄,見他端端正正坐在一旁,時不時從懷中拿出那包梅蕊糖看看,幾次想打開嘗嘗,又像是捨不得,強自按耐著放回懷裡。
她暗自搖頭,師兄這般不諳世事,別說只是青雲觀的道士,便是有權有勢的世家公子,怕是也沒有哪對父母願意將女兒嫁給他呢。
清虛子目露憂愁地看著阿寒,眉間擰成個川字形,歎了口氣,卻不再往下說。
沁瑤見師父心事重重,想起雲隱書院一事,猶豫了一會,決定旁敲側擊一番,便將她和藺效的推測說了,問師父道:「倘若女宿真落在雲隱書院,為何雲隱書院的邪氣消散得那般乾脆利落?明明前些日子連修煉百年的小鬼都曾在書院出沒,怎麼不過一夕之間,就全然看不出痕跡了?師父你說,會不會是有人在雲隱書院設下障靈術?」
清虛子先聽見沁瑤說起斗宿一說,神色便凝重了起來,聽得障靈術三個字,更是神色大變,驚得險些沒站起來,「障靈術?你是說掩蓋邪氣的那個障靈術?」
沁瑤看得真切,師父的神情太過驚愕,全然不像事先知情的模樣,她好生困惑,莫非她早先猜的不對,師父並不知道雲隱書院的異狀?
可障靈術何等艱深晦澀,非道行極高之人方能操持,倘若不是師父,又會是誰呢?
清虛子身子彷彿被一種看不見的力量給定住,錯愕地定定看著前方,僵了許久,才失重似地跌坐回座上。
師父的反應太過異常,沁瑤莫名有些心慌,忙扶住師父的胳膊道:「師父,我猜得對不對?是不是真的有人在布障靈術?」
清虛子對沁瑤的話恍若未聞,眸子裡湧動著複雜的暗潮,半晌之後,才硬生生地轉頭看向沁瑤,極力做出若無其事的模樣道:「你別忘了,那晚咱們清過書院裡的怨靈後,特在外頭布好了六合陣才走的,六合陣能鎮邪驅惡,若不是煞力強的邪物,無從破陣而入,所以書院才會一夕之間變得再無邪氣。」
若沒有目睹師父剛才的神色變化,沁瑤對這個解釋也許還能勉強接受,可經歷剛才那一遭,沁瑤卻是怎麼也不會相信這個說法了。
她低頭悶悶地嗯了一聲,也不駁斥,暗忖,看這情形,師父怕是將性命丟了,也斷不肯將心中藏的那樁事說出來的,要想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何事,少不得再想其他法子。
送師父和師兄回了青雲觀,沁瑤坐車回瀾王府。
半路上,又叫停車,喚了常嶸近前道:「常護衛,從今夜起,你安排兩名暗衛跟著我師父,若有異常,立刻向我和世子匯報。」
這番安排,一為保護師父和師兄,二為弄清師父這些時日都在忙些什麼,常嶸等人行事有章法,沒準還能無意中發現師父極力隱藏的那個秘密。
常嶸應了,世子早已囑咐他們,世子妃的命令等同於他的命令,只要世子妃吩咐,不必向他匯報,自管照辦就是了。
沁瑤點點頭,將簾子放下,憂心忡忡地坐回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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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藺效仍需值防,沁瑤惦記哥哥的親事,一早便回了瞿府。
誰知哥哥不在府中,母親也去了東市,說是去添置衣裳,她等了一晌,家裡人一個不見回來,乾脆也出了府,往東市而去,心想沒準能遇上母親。
到了母親常去的那家裁衣裳的鋪子,母親卻不在,沁瑤不免有些喪氣,出了店,預備回王府。
剛被采蘋幾個擁著走到一家食肆旁,那邊緩緩駛來幾輛馬車,到食肆旁,前面那輛馬車下來兩人,卻是瞿子譽和王以坤。
沁瑤臉上一喜,上前招呼道:「哥哥,王二哥。」
瞿子譽轉頭一看,見著沁瑤,迎來道:「怎麼一個人出來了,世子在宮中值防?」
今日是十五,按理說很多衙門都休沐。
沁瑤笑道:「世子過兩日才能回府,我左右無事,便回了娘家一趟,誰知你跟爺娘都不在府中,哥哥,你跟王二哥出來飲酒麼?」
瞿子譽嗯了一聲,見沁瑤穿得單薄,怕她著涼,對采蘋道:「可給小姐另備了衣裳?取來給她披上。」
采蘋應了,回了馬車上娶了件玉青色斗篷下來。
這時王以坤走近笑道:「世子妃,真是巧了,你哥哥今日做東,不如進去一道用午膳。」
沁瑤看見哥哥神情有些不自然,心中奇怪,往他身後一看,就見王應寧從另一輛馬車上下來。
她恍然大悟,心知肚明地朝哥哥眨了眨眼睛,笑道:「既然讓我趕巧碰上了,我自然要跟著沾沾光,咱們這便進去罷。」
進去後,瞿子譽做東,當仁不讓地負責點菜。
王家祖籍蘇浙,王尚書又有意固守陳習,王家上下的飲食都素來清淡,愛吃甜軟之物。
瞿家兄妹卻是土生土長的長安人,喜鹹喜辣,口味與王應寧大相逕庭。
等菜上來,沁瑤提著筷子一看,卻有一大半是王應寧愛吃的菜。
她偷偷抬眼看向哥哥,見他若無其事地端杯飲酒,只當沒看著沁瑤促狹的目光,卻又不忘低聲吩咐店家將冷淘熱溫之後再端上來。
沁瑤身子康健,每回吃冷淘都是徑直吃,從不溫熱了吃,哥哥如此吩咐,想是怕冷淘太過寒涼,王應寧受不住。
王應寧臉色微紅,垂下眸子安靜飲酒。
沁瑤看得心悅,哥哥雖然心細如髮,卻素來穩重內斂,為了王應寧,人前已然如此,背後還不知怎麼個體貼入微法呢。
飲了一回酒,王以坤忽然笑道:「聽說驥舟前日又辦了一樁棘手的案子,吏部已經上奏,擬了擢升他認大理寺少卿的折子。世人都以為他會因為尚公主銼磨志氣,沒想到他還是一如既往地踏實肯幹。說起來,咱們同一批入仕的幾個,就你和他升得最快,你這邊少府少監的任令才下來,他那邊便要擢升了。」
沁瑤聽得一愣,沒想到哥哥和馮大哥都升了職,一方面替哥哥高興,另一頭卻暗忖,大理寺少卿只在大理寺卿之下,馮大哥任了少卿,怕是所有提交到大理寺的案子都會經他的手,也不知道陸女官那樁案子他可查出了什麼蛛絲馬跡。
王以坤發完議論,往窗外一看,笑道:「說曹操,曹操就到,你瞧底下那人是不是驥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