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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節

她暗暗一驚,難道女宿不在城外,反倒在城內?
她忙急急找尋無為山和靖海侯荒廟的連線中間,見地圖上並無特別的記號,只知道是長安城便西南的一隅,範圍模糊,判斷不出具體位置。
她指著那處問藺效,「這是什麼地方?」
她對長安城內的格局遠不如藺效瞭解得透徹。
藺效早已看出不妥,接過地圖,細看一回,皺眉道:「這地方已經快出城了,再往南一點便是歸義,往北則是永平。」
沁瑤聽到這兩個再熟悉不過的地圖,驚訝得張大嘴,「你是說是雲隱書院?」
平日出入書院是一回事,可從地圖辨認出具體位置又是另一回事。
藺效放下地圖,平靜地看向沁瑤道:「那地方民宅不多,當年皇祖父又有意維護書院清淨,曾先後下旨遷走了不少鄰近的商戶,多年來方圓幾里都只有一座雲隱書院,極好辨認。」
沁瑤怔住,重又了拿了地圖細看,難道斗宿中的最後一個魔星竟在雲隱書院不成。
怪不得當初周恆的魂魄會從長安西郊飄蕩到書院裡,後來又陸陸續續湧來好些遊魂,但凡邪魔現世,必然會有異象。
可她隱約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既然女宿落在書院裡,為什麼她在書院裡讀書時會一無所覺?
想了一通,她呆不住了,拉了藺效道:「咱們這就去書院瞧瞧罷。」
藺效看見她鄭重其事的表情,攔住她道:「別忘了書院已被封禁,即便要進去,也需得掩人耳目,我讓常嶸他們提前做些安排,咱們晚上再去。」
沁瑤覺得這話有理,只好止步,悻悻然笑道:「是我太心急了。」
用過午膳,藺效便去了盧國公府問盧國公夫人幾件事,至日暮方回來。
回了思如齋,剛坐下跟沁瑤說了幾句話,便令聽風去給常嶸傳話,讓他早做準備。
誰知聽風派去的小丫頭半晌才回來,說常護衛說已然安排妥當,就等世子吩咐了。
藺效見這丫頭去了許久,微微皺眉道:「常嶸不在府內嗎?」
丫頭膽子小,見世子有些不悅的模樣,嚇得腿直髮軟,忙道:「在府內。但常護衛不在墨淵堂,問魏護衛他們,他們只說常護衛做好安排後便出去了,不知道他去了何處,左右並未出府。奴婢聽了這話,便在府中一個一個院落挨個找尋,一直找到西跨院,才找到了常護衛。」
「西跨院?」沁瑤耳朵豎了起來,飛快地看一眼藺效,西跨院不是周夫人母女暫住的院落麼,常嶸好端端去那做什麼?
溫姑正帶著聽風等人布膳,聽了這話,微訝地朝那個小丫鬟看來,顯然也奇怪兒子為何要往西跨院跑。
小丫頭怯怯地點了點頭,將自己的所見所聞一股腦全說了出來,「奴婢去的時候,常護衛正在院子裡跟那位周小姐說話,後來周小姐回屋了,常護衛還在院中站著發呆,奴婢喚了他好幾聲,這才聽到奴婢喚他。」
這回溫姑徹底呆住了,站在桌旁,手中雖還用巾帕包著藺效的竹筷,卻遲遲忘了放到桌上。
沁瑤想起周小姐的容貌和性情,倒有些明白過來。
用完晚膳,沁瑤跟藺效下了兩盤棋,眼看過了宵禁的時辰,兩人便換了衣裳出府。
為了掩人耳目,馬車剛駛入雲隱書院後頭的巷子,藺效便讓停車,拉了沁瑤下車,對她道:「因陸女官的案子尚未下定論,現如今書院由長安府派了幾個官兵在把守,不算嚴密,但也不好大搖大擺進去。咱們進去後,抓緊時間四處看看,不宜延宕太久,免得惹來嫌隙。」
沁瑤點頭,提前打好了招呼是一方面,登堂入室又是另一方面,為了不給藺效和長安府官兵都帶來麻煩,行事最好還是謹慎些為妙,到了高高的院牆下,她穿著胡人裝束,行動起來格外輕便,跟藺效一前一後躍到牆上,縱身跳下,到了院中。
因院內如今無人居住,裡頭只零零散散掛了幾盞燈,燈光昏暗,蕭瑟無比,沁瑤一邊環顧四周,一邊沿著牆角緩緩往內走,回想起在此處就讀時同窗們說笑玩樂的熱鬧景象,忽生出一種物是人非之感。
走到花園,原以為會像上回那樣撞見好些怨魂,誰知園子裡卻乾乾淨淨,一無邪氣。
其實早在進來時,她就有了預感,因為無論是她懷中的羅盤還是藺效的赤霄都太過安靜了些,渾然不像上回來書院時,她跟藺效人還在院外,便各自有了示警。
看完花園,又看一回寢捨,依然看不出任何不妥,沁瑤暗自皺眉,難不成今日那個用斗宿找出陣型的法子根本就是錯的?
藺效卻拉了她往女官就寢的屋舍走。
沁瑤先有些疑惑,等到了一座小院,拾階走到一排緊閉的房門前,突然明白過來,「這是陸女官的屋子?」
藺效嗯了一聲。他下午在盧國公府時便已向姨母打聽清楚,學生寢捨前面那座小院是女官寢捨,裡面那排廂房從左數到第二間便是陸女官生前所住之處。
藺效先不忙著領沁瑤進去,在外面查看一番寢捨的門窗排向,見兩間相鄰寢捨之間毫無空隔、緊密相連,思忖了一會,這才推門進去。
裡外共有兩間屋,外頭是起居室,當中放著一張圓桌,並一圈春凳,裡頭卻是臥室。
陸女官的屍首便是在圓桌上方發現的。
她自縊時,為了能夠到房梁,特意在桌上擺了一張春凳,因兩間寢捨挨得極近,隔壁的女官曾經聽到春凳被踢倒的聲音,當時就嚇了一跳。
但因是拂曉,外面黑冷得厲害,她有些懼怕,不敢過來察看。
等到不少人起床了,那位女官膽子大了些,這才過來敲門,可陸女官已然氣絕。
房屋內所有東西都擺放在原處,並無打鬥或翻找的痕跡,陸女官身上更是毫無掙扎的外傷,一望而知是自縊而亡。
只不過因為事關皇家書院的聲威,劉贊不得不介入此事,將陸女官的屍首運到大理寺屍檢,務必給皇上一個交代。
走之前,沁瑤仔細看了一回屋子,確認沒有祟氣,這才跟藺效出了書院。
「我們得想法子去看看陸女官的屍首。」雖然在書院裡一無所獲,沁瑤卻一點也不氣餒,「她死得太過湊巧了些,頭晚我們才在書院裡驅邪,第二日拂曉便自縊,其後書院更是因此事遭了封禁,讓我們往下查都無從查起,我總覺得裡頭有古怪。假如書院真跟斗宿裡的女宿有關,那麼陸女官的死極有可能跟邪魔脫不了干係。」
藺效道:「可倘若書院真是邪魔藏身之處,為何會一無邪氣。」
沁瑤愣住,是啊,自從書院被封禁,無論是緣覺還是道長都無從入內,照理說女宿所在之處,陰氣勢必連綿不斷,斷不至於這般乾淨,誰有那個能耐能闖入書院,大搖大擺掃清邪障呢?
「只能說,要麼我那個法子是錯的。」她有些沮喪道,「要麼那法子沒錯,但不知什麼地方出了些差錯,讓女宿所對應的位置有所偏離,所以才會將書院誤當作女宿所在之處。」
會是如此嗎?藺效暗忖,無論早前書院出現遊魂,還是清虛子那晚在書院內的表現,都明明白白表示書院裡有問題,為何被封禁一段時日之後,原本該是怨靈扎堆的書院反而變得這般清淨,讓人想要生疑都無從說起,細想開去,反倒覺得有刻意為之的嫌疑。
「阿瑤。」他忽然生出一個猜測,「你可知道這世間有沒有一種道術可以遮掩邪氣,讓人誤將某處有邪氣的地方當作沒有邪氣之處?」
「你是說障靈術?」沁瑤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