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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節

晚上溫姑怕藺效過了沁瑤的病氣,本打算將藺效的寢具安置到外書房,誰知藺效親自服侍沁瑤喝了藥,理所當然地便挨著沁瑤歇下了。
因白日睡得足,沁瑤一時沒有睡意,跟藺效面對面躺著,絮絮說著話。
「我覺得我哥哥可能是喜歡上王應寧了。」她閒閒擺弄著藺效的褻衣領子,聲音帶著傷風特有的沙啞,偏生嗓音又清脆,混雜在一處,倒多了份嬌軟的味道,藺效聽在耳裡,心裡癢癢的。
「聽我阿娘的意思,王尚書似乎對我哥哥很賞識,可真要將王應寧嫁給我哥哥,顯然又是另一回事。」
藺效蹙了蹙眉,很意外聽到這個消息,「你是說你那位同窗?王家的四小姐?」
「嗯。」沁瑤點頭,「是不是有些棘手?王尚書那樣的人,會願意女兒低嫁嗎?」
藺效沉吟,暫未接話,王家世代為官,在朝中勢力盤根錯節,幾經改朝換代,卻始終屹立不倒,算是本朝數一數二的世家大族。
自從王衛廷做了王家族長以來,這些年許是為了斂去鋒芒,幾個兒女親家倒都結得尋常,即便算不得低嫁低娶,也決不是那等炙手可熱的人家。
記得前年,王四小姐曾被皇上和怡妃看中,眼看便要交換庚帖,欽天監卻突然冒出王應寧與太子八字不合的消息,加上王四小姐本就有剋夫的名聲,皇伯父這才作罷。
如今想來,以王家在朝中的人脈,若誠心想讓女兒嫁給太子,欽天監的八字不合一說怎麼都能想辦法遮掩,可見王家在大局未定之前,並不怎麼願意攀龍附鳳。
思量了一番,見沁瑤仍在等著他的答案,便道:「說不定王尚書當真是屬意大哥,也未可知。」
見沁瑤似乎不怎麼接受這個說法,藺效耐心地進行分析,「一則,王衛廷每年都會幫著皇伯父遴選殿試名單,也會跟莫誠等人輪流幫著決策三魁人選,而大哥能在殿試中脫穎而出,至少文章學問是極得王衛廷青眼的,此後大哥被指在翰林院,無論品行還是能力,都頗得莫誠等人賞識,王衛廷焉能不知?二則,瞿家雖然門第不高,但家風清正,岳父大人這些年為官更是兢兢業業,府中人口甚是簡單,連一個姬妾都無,王尚書若誠心想要低門嫁女,瞿家從各方面看來,都是個不錯的選擇。依我之見,他幾次當眾嘉獎大哥,既是對大哥的認可,沒準也是一種暗示。」
兩個人看待事物的觀點截然不同,可等沁瑤認真聽完,顯然更傾向於相信藺效的說法,畢竟他通曉朝中人事,無論對人還是對事,都更具全局觀。
「可咱們怎麼確認王尚書的真實想法呢?」
藺效沉默了一會才道:「我估計,再過幾日,王衛廷會比所有人都更急於安排王四小姐的親事。」
沁瑤不解,想了一回,皺眉道:「你是說秦媛的死訊一公佈,太子妃的人選會再度被提上議程?可是……欽天監不是早已算得應寧跟太子八字不合嗎?」
藺效道:「別忘了王家不止王應寧一個女兒,王四小姐下面還有一位五小姐,前年王四跟太子議親時,她尚且年幼,可今年卻已經滿了十四,已然到了議親的年紀,若皇上想起王五小姐,他王家總不好出兩個跟太子八字相剋的女兒。」
沁瑤恍然大悟,「所以王家必須盡快替應寧訂親,好趕在重新遴選太子妃人選之前,將王五小姐的親事也訂下。」
藺效微微一笑,像是在讚許沁瑤的聰明,「是以,事不宜遲,過兩日我便想法子去探王衛廷的口風,你也問問王四小姐的態度,若一切順利,大哥的親事估計不會遠了。」
沁瑤聽得滿心歡喜,猛的一把摟住藺效,惡狠狠地親他,「太好了!惟謹,你真好!你真好!」

第161章

第二日,沁瑤一睜開眼睛,便急急令人去給王應寧遞帖子,邀她到家中說話,誰知清虛子聽得她生病,一大早便來瀾王府探視。
藺效本打算進宮,聽得下人傳報,只好放棄出門的打算,親自迎了清虛子入內。
沁瑤喝了一日藥,將養了一晚,身子舒服了好些,聽得師父來了,忙穿上厚厚衣裳,到外屋候著。
藺效豈能不知沁瑤的心思,也知道他們師徒素來感情深厚,實在無需避嫌,便徑直領著清虛子到思如齋看望沁瑤。
「師父。」清虛子一進來,沁瑤便起身迎上前,見阿寒並未跟隨,以為師兄年輕,不好跟著進思如齋,便問藺效,「師兄在外院嗎?」
清虛子撣撣身上的寒意,任由沁瑤扶著她坐下道:「無需問世子,天氣冷,為師壓根沒帶你師兄出來。」
沁瑤只覺師父這話當真古怪,師兄又不是那等閨閣弱女子,以往為了捉妖,什麼天氣沒出過門?怎麼這會倒矯情上了。
藺效見沁瑤杵在原地,怕她身子受不住,對溫姑等人使了個眼色。
溫姑會意,忙上前扶著沁瑤在桌前坐下,溫聲道:「世子妃坐下說話吧。」
又張羅聽風掃雪等人奉茶。
藺效一撩衣擺,在沁瑤身旁坐下。
沁瑤好些日子不見師父了,焉能不高興,細端詳一陣師父,嘟嘴道:「我和世子前幾回去青雲觀看您,給您送些冬裳和補品,可您總不在觀內。」
清虛子滯了滯,抬起眼皮睃一眼沁瑤,「總共才出門兩趟。不過是每回你來的時候,為師都恰好不在觀內罷了。」
沁瑤便令采蘋到庫房將這幾回沒送出去的東西取來,預備一會師父走的時候讓他拿走,包括幾件給師父和阿寒的絨甲衫,質地綿軟厚實,穿在道袍內,最能御寒,另有幾雙冬日穿的芒鞋,裡面都添了厚厚的織棉,天寒地凍的時候穿不至於凍腳。
一一交代清楚,又怕師父晚間睡覺時被褥不夠厚實,沁瑤又恨不能從庫房裡再取些厚褥子給師父送到青雲觀去才好,被清虛子給攔了下來,頓足道:「好了好了,師父凍不死,年年不都是這麼過來的。」
沁瑤扭頭見藺效也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訕訕一笑,怪不好意思地作了罷。
想起雲隱書院之事,問師父道:「那晚咱們雖將書院裡的怨靈都清掃乾淨了,又布下了六合陣,可惜沒機會再回去瞧瞧,也不知後面有沒有邪靈再飄進去。哎,師父您說。為何書院好端端會湧來這許多怨靈?」
清虛子飲了口熱氣騰騰的茶,不虞道:「第二日為師本想再去看看,誰知道書院好端端被封了起來,外頭全是護衛,一打聽,才知道書院裡死了人,如何還能進去查探?只好回了觀裡。」
「可不是。」沁瑤歎氣,也接過采蘋遞來的茶預備啜飲,突然腦子裡劃過一個念頭,動作猛的頓住。
藺效看沁瑤神情不對,微一皺眉,問:「怎麼了?」
沁瑤怔怔地盯著眼前,極力捕捉那個稍縱即逝的想法,是啊,她之前怎麼沒想到,若不是陸女官突然自縊,書院遭了封禁,她和師父第二日一定會到書院裡重新察看。
如今想來,這陸女官死得是不是有些太湊巧了?會不會其中有邪魔在作祟?
她越想越覺得可疑,對采蘋道:「快將我那幅長安地圖拿來,我要給師父瞧瞧。」
采蘋知道小姐平日無事時總喜歡拿了一張地圖在手中研究,可惜往往看上一個時辰,也不見得能看出什麼名堂,聽沁瑤這麼一說,忙進去取了地圖來。
沁瑤打開,遞到師父跟前道:「師父你瞧瞧。」
「這是——」清虛子展開來看,看見沁瑤在地圖上做的幾處記號,神情漸漸嚴肅,「這是頭先幾處邪魔現世的地方?」
沁瑤點頭,「您覺不覺得這幾處地方的分佈有些像某個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