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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節

沁瑤收了火龍,對被困在鈴鐺裡的惡鬼嗤笑道:「不自量力!」
劉夫人看得目瞪口呆,她雖看不見那惡鬼,但沁瑤放火龍的動作她可是瞧得一清二楚,一放一收間,只覺屋中的陰寒之氣驟然消散,抬眼看女兒,就見女兒的臉上的青灰之色都轉緩了許多。
她不敢置信,三步兩步到床前摟了女兒細看一回,困惑地回頭看向沁瑤道:「世子妃,這、這是怎麼回事?」
沁瑤近前,從袖中掏出正陽丸讓劉冰玉服下,對劉夫人柔聲道:「阿玉是因被邪祟纏身,這才臥病不起,剛才邪祟已除,不出半月,阿玉便能康復如初了。」
劉夫人怔了一回,又羞又愧,「頭兩日阿玉便鬧著讓我去請你,說她中了邪,你會道術,能幫她驅邪,我只當她病糊塗了胡說八道,卻沒想到竟是真的,世子妃,真是謝謝你了。」
忍不住暗暗打量沁瑤,沒想到這樣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娘子竟是道門中人。
沁瑤只當沒察覺劉夫人眼中的探究之意,只笑道:「劉夫人不必多禮,我只奇怪這惡鬼為何好端端纏上阿玉,最近阿玉可曾去過偏僻之處?」
劉夫人看向劉冰玉,問她:「你這小傢伙一向閒不住,最愛滿城亂逛,自己說說吧,最近是不是去了什麼不該去的地方?」
劉冰玉自覺肩上的千斤重擔已消失不見,身上力氣也找回了一些,聽母親這麼問,忙信誓旦旦搖頭道:「我最近總在書院裡呆著,哪都沒去,不信你問王家姐姐和阿敏。」
王應寧和裴敏幫她作證,「確實哪都沒去。」
劉夫人這才不說話了,起身到外屋,讓丫鬟們張羅些茶點來。
沁瑤暗忖,剛才一路行來,已將劉府看了個差不離,除了剛才那惡鬼,不見其他不妥,因而多半問題還出在書院上。
只是書院以往那樣乾淨,為何最近總能惹來這些孤魂野鬼,先是只剩半個頭的周恆,再是這夜啼鬼,也不知什麼地方出了差錯。
細忖了一回,抬頭見王應寧和裴敏也是晦氣纏身的模樣,沁瑤不再猶豫,起身道:「我需得即刻到書院去看一眼,若有問題,恐怕還得找師父師兄幫忙。」
劉冰玉聽得這話,耳朵一豎,忙掀開被子欲下床,急急忙忙道:「我也跟你們回書院!」
劉夫人正好回屋,聽見這話,攔住她,喝道:「不許去,你正病著呢,給我躺回去。」
劉冰玉確實稍一動彈便有些頭昏眼花,不敢讓阿娘看出來,強撐著嘻皮笑臉道:「阿娘,我不是生病,是撞邪了,現如今已經好了,與其在家待著喝那些御醫開的無用的方子,不如讓阿瑤多給我幾粒藥丸吃,她最有本事了,我一會就能好了。」
下地,身子晃悠了兩下,很快就穩穩當當站住,還特意在劉夫人面前走了兩圈,示意自己已好了許多,笑嘻嘻地求劉夫人放行。
劉夫人被她纏磨得沒奈何,只好求助似的看向沁瑤道:「世子妃,阿玉這副模樣能回書院嗎?」
沁瑤看一眼正在劉夫人身後對她直使眼色的劉冰玉,故作遲疑道:「這——」
劉冰玉見沁瑤使壞,忙對沁瑤又是瞪眼睛又是卡脖子的,急得不行,想是在家關了幾日,早就想回書院了。
沁瑤瞧在眼裡,暗暗好笑,故意拖延了好一會,才不緊不慢道:「這時候回去是使得的,剛才我給她服下的藥丸能幫著她固陽養氣,將歇一陣也就無礙了。」
其實至少需要個十天半月才能恢復如初,可看劉冰玉這急得如熱鍋螞蟻的模樣,只好幫著她睜眼說瞎話。
劉冰玉又道:「阿娘,我這幾日總在家,都落下好多功課了,再不回去,先生講的課我都快聽不懂了。」
這話終於戳到了劉夫人的心窩子,她忙道:「那你回去後若覺得熬不住,立刻讓人給家裡傳話,讓你幾個兄弟接你回來。」
幾人出來,劉冰玉跟王應寧和裴敏擠在一處,沁瑤卻上了瀾王府的馬車。
藺效見狀,也棄了馬,跟著沁瑤上車。
兩人坐定,沁瑤聞到藺效身上的酒氣,筵席散了許久了,酒味卻依然未散,可見藺效方才在席上飲了不少,心疼地抬手幫他按著眉頭道:「要不我不去書院了,將我幾位同窗送過去,我們就回府。」
藺效笑道:「不過少飲了幾杯,不妨事。」
眸子雖亮,卻吐詞清晰,絲毫看不出醉態。
沁瑤細看了一回 ,慢慢放下心來,想起今日在席上聽到的一些傳聞,問道:「聽說宮裡有不少人犯了嗽疾,怡妃娘娘憂心不已,這件事你可知道?」
藺效嗯了一聲,淡淡道:「不急,慢慢來。」
這話沒頭沒腦,沁瑤卻瞬間明白了過來,察覺藺效身上散發出來的肅殺之意,莫名有些緊張,拉了他的手道:「你查清楚了?」
藺效看她一眼,忽道:「等一下。」
掀簾讓停車,喚了魏波近前,吩咐了一句。
魏波愣了一下,沒想到世子會這時候吩咐這件事,簡直說風就是雨,看來剛才跟太子他們飲酒時,那一壺酒果然飲得太急了些,看世子這模樣,可不是醉了。
雖如此想,他也不敢囉嗦,領命而去。
好一會才返回來,手中卻多了一個小包袱,追上馬車,呈了給藺效。
藺效卻遞給沁瑤,自己重新靠回車壁上,示意她打開。
沁瑤預料到了什麼,心突突直跳,緩緩打開,裡面卻是一雙湖藍色繡芙蓉花的翹頭履,從面料到繡工,處處不凡,只是這雙鞋上卻沾滿了泥濘,彷彿明珠蒙塵,失卻了當初的鮮亮繁華。
「在何處找到的?」她靜了一瞬,抬眸問藺效。
「在壽槐山到長安城的路上發現的。」藺效平靜道,「似乎是回長安途中,被人從馬車窗口丟下,滾落在樹叢中,隱蔽得很,如今壽槐山又已封山,若不是存心去找尋,斷然發現不了。「沁瑤看著鞋出神,這人倒真是機關算盡,只是這人恐怕萬萬想不到,會有人行事比她更苛刻審慎。
只是如今雖然證物在手,可若是堂而皇之拿著這雙鞋去對質,依照此人的城府,非但不會認罪,恐怕還會倒打一耙,更何況中間還隔著幾方勢力,由不得藺效不顧忌,難怪他使了旁的法子。
只是,這人如此會謀算,會任由自己的如意算盤落空嗎?
她還想再問藺效幾句,可藺效向來是個做得多說得少的人,而且顯見得有些疲累,便不再多問,只暗暗打算一會將裴敏她們送回書院,不再逗留,逕直回瀾王府,好讓藺效早些歇息。
誰知剛到書院門口,不等她下車跟裴敏等人暫且告別,藺效腰間的赤霄卻響了起來。
藺效這回酒徹底醒了,沒等沁瑤開口,便拉了沁瑤下車道:「進去瞧瞧吧。」
書院裡的同窗大多已歇下,除了來應門的下人,連巡夜的幾名女官都未見到。
一路走到入寢捨的內院,陰氣雖盛,鬼影卻未見一個。
裡面俱是尚未出閣的女學生,藺效不便入內,對沁瑤道:「我守在此處,有事隨時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