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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節

藺效回家時,沁瑤正坐在庭前的廊簷下,拿了一張長安地圖在看。
藺效止步,見她身上穿著一件緋紅色纏百蓮枝的半臂,月白色的襦裙,頭上梳著墯馬髻,容顏嬌美,神情專注, 坐在晨光裡,美得恍若一幅畫。
藺效只覺得眼前美景讓人挪不開目光,怔立在原地。
溫姑正好帶了聽風出來給沁瑤奉茶,一出門,看見世子這副情狀,忍不住樂呵呵笑了起來,「世子回來了。」
沁瑤聞聲,看見藺效,忙放下地圖,高高興興地下台階迎了過來,「還以為你還要過一會才能回來呢。用過早膳了嗎?」
眼前一幕藺效渴盼已久,頓覺渾身暖洋洋的,連疲乏都消散得一乾二淨,笑道:「沒呢,等著回府跟你一道用早膳。」
沁瑤抿嘴直笑,她可不是早就盼著跟藺效好好用一回早膳了。知道今日藺效回府,特讓膳房做了藺效愛吃的幾樣鹹點,早上起來時還有些忐忑,沒想到藺效跟她想到一處去了,便笑著拉他手道:「走吧,早膳都備好了。」
藺效卻小心翼翼地握了她的手細看,問:「好些了嗎?」
沁瑤道:「昨日餘若水給我換了個方子,今日已經不疼了。」
藺效細看一回,見果然消了腫,淤紫也淡了很多。
沁瑤怕他看久了心情不好,忙攜了他的手笑道:「咱們進去吧,肚子都餓了。」
兩個人進了房,溫姑領著采蘋等人在桌上擺上粥點。
沁瑤坐下,給藺效夾了一塊芋泥糕,知道他用膳時不說話,不敢隨意開腔,可因心中愉悅甜蜜,總忍不住拿眼睛瞧他,看著他挺直的鼻樑,俊逸的側臉,斯文穩重的用膳舉止,越看越打心眼裡喜歡。
兩人用完膳,淨過手面,一進裡屋,藺效便一把將沁瑤抱住,低眉笑道:「說,剛才在偷看什麼呢!」
沁瑤紅臉,就知道他早就將她的小動作都看在眼裡了,辯無可辨,嘟起嘴道:「誰討厭我就看誰。」
藺效挑了挑眉,「是嗎?我卻是誰生得好看,我就看誰。你瞧我平日看誰看得最多?」
這是在拐彎抹角誇她好看?沁瑤心裡甜甜的,嘴上卻道:「不知道,許是哪位仙女一樣的小娘子吧。」
藺效錯愕,笑道:「有這麼自己誇自己的嗎?」
沁瑤才不介意多誇自己幾句呢,踮腳輕輕咬了咬他的下巴,威脅他道:「難道我生得不像仙女?」
藺效點點她的鼻子,忍笑道:「不像。」
見沁瑤嘟嘴,這才低哄道:「你比仙女好看。」
他聲音低沉,又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意,聽在耳裡,分外動聽,沁瑤心尖一顫,耳朵都燒了起來。
藺效最愛她這副嬌媚模樣,不免有些蠢蠢欲動,極想像昨日那樣胡來一回,可眼下不比剛成親那幾日,讓下人知道了,不會說他孟浪,只會認為沁瑤有失端莊,總歸對沁瑤不妥,只好硬生生地忍著,清清嗓子道:「你剛才在看什麼地圖呢?」
沁瑤羞答答地等了一回,誰知沒想來藺效的溫存,倒等來了這麼一句,不由愣住。
藺效見她臉上現出迷茫的神情,忍笑在她耳畔道:「晚上再要你。」
沁瑤頓時哭笑不得, 她倒能猜到藺效在顧忌什麼,但這人也太壞了,明明是他昨日說一回家便要她,卻弄得像她多想似的。
佯怒在他腰間輕擰了一把,悄聲道:「晚上我也不給你。」
見藺效故意露出無奈的表情,自己倒先笑了起來,拉了他道窗前榻上坐下,將一張地圖攤在他面前,坐在他對面道:「我在看長安地圖,但我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門道來。」
藺效一看,見沁瑤在地圖上的幾處地名用硃筆標了記號,分別是無為山、五牛山、壽槐山,乃至當初發現羅剎的那間離靖海侯府不甚遠的小荒廟,還在這幾處地點用不同走向畫了好些相連的線。
他看了一會,若有所思地抬頭看向沁瑤道:「你是覺得這些地方有關聯?」
沁瑤點頭,「嗯。我總覺得這段時日的邪魔出現得太頻繁了些,沒準從地圖上能看出些什麼,就拿了地圖做了記號,反覆地看,可斷斷續續看了好多回,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藺效目光在地圖上順著幾處記號緩緩游移,見幾座山頭零零散散分佈在長安城之外,東西南北各個方向都有,而且彼此相隔甚遠,光從地圖上看,確實是看不出什麼端倪。
他不懂道家或佛家的陣法,沁瑤的說法乍聽之下頗有些天方夜譚,可細想之下,倒也並非不可能,畢竟邪魔接連現世本就極不合常理,更遑論其他。
他提議:「與其在家閉門造車,不如去問問道長,正好今日我休沐,陪你四處走走,順便散散心。」
沁瑤眼睛一亮,隨後又苦惱地托腮歎了口氣,道:「那日為了緣覺的事,師父罵了我一頓,還把我趕了出來,今日去找他,沒準還會吵架,而且他老人家見我來了,說不定還會躲出去。」
藺效拉她起來道:「不去看看怎麼知道,就算道長不在觀中,我陪你回趟娘家也行,你昨天不是還說想阿娘了嗎?」
沁瑤起初怕藺效休沐在家,尚有其他安排,沒好提這茬,見他主動提起陪她回娘家,自然高興,「那咱們先去青雲觀,再回娘家。」
兩人都是乾脆利落的人,很快便收拾妥當出發,到青雲觀時,果然如沁瑤所料,清虛子和阿寒根本不在觀中,問福元,福元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藺效暗暗皺眉,見沁瑤眼含隱憂地看著觀門口,便對她道:「興許今日道長去哪處除祟了,不如明日再來,今日先回娘家,這時候去,正好趕上用午膳。」
沁瑤情緒果然好轉了些,道:「嗯,咱們早些去,還能讓阿娘多張羅些你愛吃的菜。」
回了瞿府,瞿氏夫婦都在,但瞿子譽卻因近日忙著編纂史集的緣故,一早便去了翰林院。
用過午膳,瞿恩澤拉了女婿說話,瞿陳氏卻對著沁瑤發愁:「你哥年紀不小了,如今仕途上也算上了正軌,翰林院的大人們也還賞識他,我和你阿爺便想著給他說親,可張羅了幾門親事,你哥都不同意,問他,他倒也沒說沒看上那些小娘子,只說不合適,我和你阿爺便問他,怎麼就不合適了?而且總不能個個都不合適吧?他就笑著不肯說,把我和你阿爺急得啊!阿瑤你說,你哥哥是不是自己相中誰家的小娘子了?」
沁瑤思忖,會嗎?哥哥平日來往的多是讀書時的同窗,譬如王尚書家的王公子、馮大哥等人,再不就是在翰林院結識的同僚,不見得有多少機會接觸長安城的小娘子,更何況他素來潔身自好,從不學那些放浪文人去眠花宿柳。
在她的認識裡,就算哥哥有朝一日成親,也絕對是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按部就班,絕不逾矩,不大可能自己相中了哪家小娘子。
「而且你哥哥這段時日總是早出晚歸,哎,阿瑤你說,有沒有可能你哥哥不是在忙著衙門的事,而是在外頭跟小娘子幽會呢?」
沁瑤知道正值盛世,風氣開放,時人常有小兒女婚前私定終身的,母親的憂慮並非完全沒有道理。
可是她知道哥哥不會,至少不會拿衙門的公務做幌子來欺瞞父母。
「阿娘,您多慮了。」她安慰母親道,「哥哥那麼個人精,真要存心瞞您,怎會露出個明晃晃的靶子讓您去猜疑?我覺著,也許他目前一門心思在公務上,或許那幾位小娘子他真就沒有看中的,哥哥素來厚道,即便對小娘子哪些地方不滿意,也不會明說的。」
「真是這樣?」瞿陳氏狐疑地看著沁瑤。
沁瑤哪知道哥哥心裡在想什麼?但在母親的逼視下,也只好硬著頭皮道:「反正我覺得哥哥歷來穩當,絕對不會亂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