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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節

直至天亮,師徒三人都毫無所獲,清虛子不覺意外,反倒是早前的猜疑愈加具體,寒著臉對沁瑤和阿寒道:「昨夜設這個陣法,為師不光為了捕獲殭屍,還存了些試探府中人的意思,照目前來看,為師的確猜得不錯,府中確有人豢養殭屍,見咱們布下陷阱,提前放了風聲,讓那殭屍逃了,所以咱們才白等了一夜。」
「豢養殭屍?」沁瑤和阿寒吃了一驚,「誰這麼膽大包天?」
難道非但不是殭屍殘害裴家人,竟是府中有人懂得邪術,反過來操縱殭屍不成?
清虛子並不很確定,只含著隱憂道:「為師告訴過你們多少回,這世間最難算計的是人心,最難對付的也是人心,你們以往還少見了魑魅魎魍披著一張好人皮麼?為師是覺得,這裡頭的事恐怕遠非咱們想的那麼簡單,只怕大有古怪。」
沁瑤見清虛子句句意有所指,心裡越發驚心,剛要開口細問,裴林帶了幾名僕從急匆匆過來了,「道長,如何?可曾捉到那邪物?」
清虛子忙故作端凝道:「昨夜咱們在此擺陣,想來那邪物聞風喪膽,不敢前來滋擾了。「說畢,又很篤定地問:「裴大人,昨夜你們想必未曾發噩夢吧?」
裴林微微一怔,旋即面露欣喜道:「可不是!昨夜自入眠後便一覺睡到天明,中途未曾醒轉,更不曾夢魘,道長,您果然道行高深,裴某感激不盡。」
清虛子坦然受了裴林的誇讚,淡淡道:「一會貧道會在你府外畫上鎮宅符,那邪物自然不敢再來滋擾了。」又呵呵笑道:「並非貧道自吹自擂,只是貧道畫的符與外頭遠非那些魚目混珠的道士所能比擬,尋常鬼魅見了避之唯恐不及,何況一個小小殭屍。裴大人往後只管高枕無憂,那怪物絕不會再來了。」
裴林自然是千恩萬謝。
過不一會,裴夫人等人出來詢問,面上氣色也好了不少,想來昨夜也是一夜好眠。
如此一來,闔府上下對清虛子無不心悅誠服,清虛子在眾人欽佩的眼光中畫好符,隨後假客氣幾句,到底接了裴氏夫婦奉上的厚厚酬銀,趾高氣昂地出了府。
一上青雲觀的馬車,師徒三人的臉全都垮了下來,恢復了凝重。
過了許久,清虛子沉聲道:「走,這就去五牛山,為師上回只怕看得還不夠仔細,若真有人利用殭屍作祟,源頭恐怕還是五牛山那幾處墓穴。」
沁瑤深以為然。
的行至一半時,沁瑤思緒終於由裴府轉到了玉泉山之事上,忙要將水中所遇「殭屍」描述給清虛子聽,誰知剛一開口,清虛子便趕她下車道:「到你們瞿府了,你昨晚一夜未睡,今日又是花朝節,五牛山你就別跟著去湊熱鬧了,等師父和你師兄從五牛山回來,你再回青雲觀。」」沁瑤冷不防被師父扔下車,雖知道師父是一片好心,仍覺氣悶,追了兩步,喚道:「哪有您這樣的!」
可馬車一溜煙跑得沒影,她又沒有絕世輕功,無論如何都追不上了,只得作罷,垂頭喪氣地回了瞿府。

第72章

夏芫這一進來,屋內的談話頓時戛然而止。
夏蘭和夏荻心裡多少有些不自在,想著方才兩人對話到底難登大雅,也不知被夏芫聽進去了多少。
「大哥二哥,你們方才說的瞿家小娘子可是瞿沁瑤?」夏芫輕輕用團扇扇了扇風,笑吟吟地在窗前榻上坐下。
夏荻窘迫地咳嗽一聲,雖想否認,但也知道他這妹妹極聰明,尋常的謊話糊弄不了她,只訕訕道:「不過幾句玩笑話,怎麼就叫你給聽見了?」
夏芫用團扇掩住嘴輕聲笑了兩聲,打趣道:「瞿小姐是個極好的人,二哥眼力不差,只是不知道二哥今日打算如何將她邀出來,又如何戲弄於她?你該知道,瞿小姐人很機靈,尋常手段可輕易算計不到她。」
聽了這話,正飲著茶的夏蘭動作一頓,詫異地看一眼夏芫,老二胡鬧也就罷了,怎麼連素來規矩的妹妹也跟著湊起熱鬧來了。
夏荻也隱隱覺得有些奇怪,上下打量妹妹一番,暗想莫非妹妹有意維護同窗,故意拿話試探自己?忙含糊其辭道:「並不會存心戲弄她,不過想著今日花朝節,若在路上見了她,有心想請她吃個飯,順便看場變文罷了。」
夏芫眸子微動了動,含笑點頭道:「這還差不多,我原想著瞿小姐為人不錯,我很是喜歡她,若二哥你存心欺負人家,妹妹我可不答應。」
這話如同一陣微風,將夏荻和夏蘭心底的疑慮同時吹去,夏荻神色一鬆,笑道:「妹妹既然都這麼說了,二哥我自然不敢造次。」
「可是二哥你既然答應了陪我出門遊樂,若一心要堵瞿小姐,還顧不顧得上我了?」夏芫不滿地嗔道。
夏荻挑眉道:「二哥不過略失陪一會,又不會去而不返,而且稍後七哥和康平他們不就從宮裡出來了麼,你又還有那麼多同窗,出門時準保前呼後擁的,還差一個二哥嗎?」
夏芫噗嗤一笑:「瞧把二哥你急的,妹妹是那等不識趣的人麼?你自去陪你的瞿小姐,妹妹我才不討人嫌呢,我跟康平她們一處玩去。」
夏荻厚著臉皮笑笑。
夏蘭想起什麼,囑咐夏荻道:「叫府裡的劉護衛他們跟著阿芫,別又像在大隱寺那回那樣出什麼亂子。」
夏荻正色道:「早安排妥當了,大哥放心。」
夏芫想起前兩日在玉泉山看見緣覺和尚,奇道:「大哥二哥,上回大隱寺之事,皇上不是懷疑是緣覺方丈跟外面的賊子裡應外合麼,為何沒有將他收監,反放了出來呢?」
夏蘭一臉的諱莫如深,肅然道:「上回之事皇上交給十一去辦,箇中詳情我也不甚清楚,只知道十一似乎已洗刷了緣覺的嫌疑。皇上聽說緣覺不過受了池魚之殃,便重恢復了他大隱寺方丈之職以做安撫,聽說不日還要封他做悟達國師呢。」
夏荻不屑道:「皇上為何對這個緣覺這般推崇?這人上回我也見過,裝模作樣的,不像潛心修行之人。」
「這你就不知道了,聽說早些年皇上出行時遇刺,恰好被緣覺給救了,皇上感念他的救命之恩,這才有了今日昌隆鼎盛的大隱寺呢。」夏蘭飲了口茶,將茶盅放回几上。
夏荻聽得有趣,還要細問,夏芫卻對這些舊聞無甚興趣,仍將話題扯回沁瑤身上,閒閒問:「二哥,不知你跟瞿小姐預備在何處吃飯,又打算去哪家樂館看變文呢?」」
夏荻摸摸鼻子道:「先將人引了來再說,瞿小姐歷來有些脾氣,未必肯賞臉同我吃飯。」
夏芫卻知道她二哥性子霸道,一旦起意,非稱心如意不可,便笑道:「二哥你在妹妹面前也不肯說話,罷了,時辰不早了,我估摸著康平她們也該來了,既然大哥二哥你們都不同我一道出門,我自跟康平她們同游去了。」
說完,夏芫便辭了出來,仍回自己的小院。
走至一半,忽停住腳步,用手指漫不經心地纏繞團扇的穗子,目光幽幽,不知在想些什麼。
好一會,淡淡對身旁丫鬟道:「一會你讓陳三跟著二公子,瞧他去哪了,若二公子跟瞿小姐在一處,速速派人去瀾王府找十一哥,就說康平和七哥在那等他,務必引他前去。」
丫鬟眨了眨眼,忙點頭應了,下去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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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效從思如齋出來,到正房給瀾王請安。
瀾王閒閒依靠在榻上聽伶人奏曲,眼睛半瞇半閉,手指應和著節拍敲打扶手,甚是愜意。崔氏伴在一旁,拿了本曲譜在手中隨意翻閱,妝扮倒比往日素淨了許多,不再一味的穿些粉裳紫裳,嘴上也是自然顏色,沒刻意用胭脂塗得嬌嫩欲滴。
瀾王見了藺效,呵呵笑道:「你往年每逢花朝節,不是在家讀書練劍,就是在宮裡跟太子和老七蹴鞠,難得今日倒願意出門,莫不是有相中的小娘子了?」
瀾王妃也在一旁淡淡地打量藺效,見他面容俊美,身姿挺拔,靜立於晨光中,如同高山寒雪,耀眼得有些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