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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節

沁瑤略怔了怔,立刻意識到藺效怕她施法時暴露了行蹤,日後恐惹來麻煩,便點頭道:「好。」
魏波便將手中拿著個一個包袱遞給沁瑤,「瞿小姐,這是衣裳。」
說著,不等藺效開口吩咐,跟常嶸迅速一對眼,極有默契地退下了。
沁瑤打開包袱,見裡頭是一套疊得整整齊齊的男子常服,連襆頭和鞋襪都一併包含在內。
她捧著衣裳,四處張望一會,預備找個能藏身的地方換衣裳,轉頭見藺效仍站在一旁看著她,沒有走開的意思,便奇道:「世子,我要換衣裳了。」
藺效輕咳一聲,走開兩步,轉過身道:「此處離你方才發現水怪的地方太近,若留你一個人在此,我怕那邪物會突然去而復返,不若我幫你留意四周的動靜,也免得那東西偷襲於你。」
沁瑤臉刷的一紅,她倒並非不信任藺效的為人,只是臉皮到底還沒厚到可以近距離在一個男子面前換衣裳的地步。
她轉頭看一眼泉水,心裡萬般糾結,方纔已耽誤了許多功夫,若再延宕下去,只怕那怪物早已從水中出來,到各處寢宮去害人了。
「好。」她終於決定不再無意義地浪費時間,低低應道,「一會我換好了就出來。」
藺效聽她說話雖然仍極力表現得鎮定自若,可到底透出幾分羞意,心裡不免又憐又愛,他雖然是因擔心沁瑤的安危才決定留在原處,可開口前多少帶了幾分忐忑,怕沁瑤誤會他心懷不軌,轉而對他生出惡感。
可沁瑤真是與他以往所見的女子都不同,一派光風霽月,絲毫不忸怩作態,雖說機警過人,可一旦與某人交心,必然全心全意信任對方,從不做無謂的揣測,竟比世間許多男子都強。
稍後,身後便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他聽在耳裡。喉結滾動,身子都有些發僵。所幸過不一會,沁瑤便在身後道:「我換好了。」
藺效這才轉身,便見沁瑤便走便極力整理身上那身過於寬大的衣裳,一會拉拉腰帶,一會又正正襆頭,再或者極力將袖子往胳膊上挽,看著既嬌俏又滑稽。
藺效眼睜睜看著沁瑤走至身旁,到底沒忍住,伸手幫她扶正襆頭,沁瑤一怔,竟忘了躲開。
藺效整理好沁瑤的冠發,又低頭耐心幫她將兩個袖子一一挽好,低聲道:「對不住,事出突然,只找到這身衣裳。」
沁瑤任由他幫自己挽袖子,眼睛無意識地隨著他白皙修長的手指移動,心跳得奇快,幾乎沒從嗓子裡蹦出來,只奇怪藺效離得這麼近,為何沒聽到她的心跳聲。
藺效耳根也一陣一陣發燙,好幾回手指不小心碰到沁瑤的胳膊,呼吸都隨之一滯,恨不能立時將她摟在懷中,繼而傾訴衷腸,忍了又忍,忍得喉乾舌燥,他雖傾慕沁瑤,同時也尊重沁瑤,在未確定她的心意之前,怎敢隨意僭越。
不到一刻鐘的功夫,卻彷彿過了一整年,藺效替沁瑤收拾妥當,紅著臉道:「咱們走吧。」
沁瑤頭一回不敢像往常那樣坦然地回視藺效的目光,靜默了好一會,才點頭道:「嗯。」
剛一邁步,猛然想起換下的衣裳還在泉邊,忙又折回去,將衣裳從地上拾起,仍放回方纔那個包袱裡。
兩人並肩而行,一路靜默無聲,到了小樹林出口,未見常嶸和魏波,卻看見小路那頭走來一人,藺效和沁瑤同時看向那人道:「許統領?」

第66章

因有裴敏吐露心事在前,沁瑤再見到許統領時便留了心,忍不住藏在藺效身後,將他偷偷打量了個徹底。
見他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生得眉目俊挺,英姿勃勃,端的一副好模樣,光從面相上來看實在不像是個輕諾寡義、翻臉無情之人。
不過人不可貌相,天底下頂著一副好皮囊做些不堪行徑的人不知凡幾,沁瑤這些年見多了心術不正之人,自然不差一個許公子。
可想起裴敏說許公子判若兩人的話,沁瑤還是決定給許公子一個機會,暗暗啟開天眼朝他看去,卻發現他週遭一片清寧,並無邪氣或鬼氣。
許統領先未看到藺效和沁瑤,只緩緩沿著小徑而行,不時四處張望,似乎在等候什麼人。
走到近前,許慎明不防見藺效和一個身材瘦小的少年立於昏黑的樹影下,嚇了一跳,「嗖」的一聲拔出劍,喝道:「什麼人。」
等看清是藺效,這才便緩緩收劍回鞘,訝異道:「藺統領?」
藺效淡淡地看著許慎明,開口道:「你為何會在此處。」
許慎明這時已將注意力放到藺效身旁那名少年身上,正暗自打量沁瑤,聽藺效這麼一問,只好道:「聽說玉泉附近有些不妥,屬下放心不下,留心來回巡查了好幾遍,可惜未曾見到形跡可疑之人。」
藺效看了他好一會,方點頭道:「不止玉泉附近,今夜整座行宮都需嚴加巡視,尤其是皇上的寢宮周圍,絲毫不能懈怠。你去通知汪令等人,今夜輪值取消,所有將士均需值防到天明。」
這時常嶸和魏波也從道路那頭匆匆走過來了,到了近前,回稟道:「已在玉泉周圍設下佈防,並到各處寢宮遞了話,嚴禁任何人到玉泉附近遊樂。」
藺效恩了一聲,忽道:「你們二人陪著許統領到各處去巡視。」
兩人微微一怔,隨即應了是,在一旁候著許慎明。
許慎明忍不住又看一眼沁瑤,略一躊躇,轉身走了。
沁瑤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想起此人花言巧語哄騙裴敏,害得裴敏為了他備受煎熬,心裡一股邪火上來,從懷中掏出一張符紙,捏於指尖,口中暗暗念了幾句咒,輕輕一揮。
就見那符紙筆直地飛向許慎明,悄無聲息貼到了他的背後。
藺效見狀,訝異地看一眼沁瑤,見她一臉肅然,不像做惡作劇的模樣,便以為沁瑤也對許統領起了疑心,故意用法術試探於他。
沁瑤並未向藺效做解釋,只好整以暇地等著許慎明出醜,果然沒走多久,許慎明腳底便打起了絆,好端端的左腳突然橫到了右腳前面,還未明白發生了什麼事,身子便狼狽地一趔趄,眼看便要摔倒在地。
誰知許慎明反應奇快,未等倒下,便飛速地解下腰間佩劍,用劍柄往地上奮力一撐,以一個極其勉強的姿勢卸去了方纔那股怪力,再過一會,便支著劍欲起身,常嶸正好在他身旁,見許慎明險些跌倒,先懵了一會,等回過神來,忙伸手去扶他。
許慎明擺了擺手,收回劍,一邊轉動酸痛的手腕一邊狐疑地打量地面,半晌,並沒看出不妥之處,只道自己一時眼花,皺著眉仍往前走了。
沁瑤頓覺無趣,想來許慎明年紀輕輕便能身居高位,斷然有幾分拿得出手的真本事,區區一個障眼法自然奈何不了他。
轉頭見藺效仍在看他,訕訕一笑道:「咱們走吧。」
藺效看一眼已愈走愈遠的許慎明,問沁瑤:「他有無不妥之處?」
因著不齒許慎明的為人,沁瑤很想給他扣一頂邪佞的帽子,可遲疑了片刻,到底苦笑搖頭道:「看不出有什麼不妥。」
藺效皺了會眉,道:「先不管他,眼下皇上等人寢宮的周圍還未曾佈陣,事不宜遲,我們先做好防備再說,免得那邪物趁虛而入。」
「說的極是。」沁瑤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