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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節

「罷了,罷了。」皇上也意識到不妥,默了默,起身道:「過幾日便是春闈了,朝中事多,早些上朝吧,走,跟皇伯父去含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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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瑤從瀾王府出來,並沒有回青雲觀,而是命老周頭駕車到了瞿府。
哥哥不日便要參加春闈了,她這兩日沒少掛心,是以一回家便直奔哥哥的小院。
哥哥早就起床了,正坐在窗前苦讀,身上穿著淡青色儒袍,頭上束著同色綸巾,面容清雋俊秀,神情平靜安寧,在幾枝探進窗扉的桃花的掩映下,比畫上的仙人還要出眾幾分。
院子裡幾個打掃院子的小丫鬟不時偷偷往哥哥的方向張望,個個塗脂抹粉,面目含春。
海棠含著怒意從房中出來,壓低嗓子喝道:「公子過兩日就要下考場了,你們一味在這磨磨蹭蹭,打量我不知道你們打的什麼主意呢!去去去!若擾了公子讀書,仔細你們的皮!」
沁瑤暗暗發笑,好個海棠,真像哥哥身邊的一尊門神,小丫鬟們被戳破心事,紛紛羞紅了臉做鳥獸散,海棠忿忿轉身,不提防看見沁瑤,滿臉驚喜道:「大小姐!你回來了。」。
瞿子譽聞聲抬頭,「阿瑤。」放下手中的書,起身大步往外迎來。
沁瑤跟海棠打個招呼,半路迎了哥哥,挽著他的胳膊進房。
她滿心都是歡喜,哥哥走路穩健有力,舉手投足神采奕奕,哪裡還看得到半分當初病弱的影子。
「前日在摘月樓,母親說你挑著挑著首飾便跑了,回來好一番擔心,可是遇到什麼事了?你忙完了,也該給母親送個信回來,免得她老人家擔心。」子譽語帶不虞,但因聲音低沉柔和,連帶著語氣中的責備都減弱了幾分。
沁瑤一拍額頭,糟糕,這兩日一直在忙著對付朱綺兒,可不是把母親給忘得一乾二淨了。
她忙跟哥哥解釋瀾王府之事。
子譽原本端著茶盅,聽了沁瑤的話動作一頓。且不說那蠱毒駭人,施蠱者手段歹毒,妹妹一不小心便會遭了毒手,便是那瀾王世子,早前便聽說他年少有為,頗得聖心,沒想到竟那般老謀深算,所幸妹妹只是前去瀾王府驅邪,不至於與他有太多交集。
說起來,妹妹今年也十四了,等春闈過後,是不是該提醒父母給沁瑤張羅親事了?
只他性子沉穩冷靜,心中這般想著,面上依舊平靜無波,待沁瑤說完了,便故作驚訝道:「沒想到這般凶險,是哥哥誤會你了。」
「可不是!」沁瑤趁機跟哥哥撒嬌,「昨晚一晚都沒合眼呢,這會都困得不行了!」
子譽摸摸沁瑤的頭,心疼不已,「父親上朝去了,你一會給母親請個安便去歇息。」
沁瑤點頭,起身打量哥哥的書桌,見滿桌的策論,便道:「哥哥,這幾日便歇歇吧,沒聽說過養精蓄銳的道理嗎?又何苦用功在這一時。」
子譽嗯了一聲,目光跟隨沁瑤,狀似無意提道:「聽說那瀾王世子是一眾皇室子弟中最為出眾的,皇上有意替其在世家士族中挑選良配,連朝中都有不少大臣有意與其聯姻,以後不知會定下誰家的女兒。」
沁瑤有些訝異地抬頭。
瞿子譽心猛地一沉。
「他還未定親嗎?像他們這樣的天潢貴胄,不是聽說在娘胎就會定下娃娃親嗎?我還以為他早就定親了呢。」語氣坦蕩,沒有一絲一毫的扭捏。
子譽不動聲色地鬆了口氣,沁瑤渾不在意,依舊好奇的在哥哥桌上翻東翻西,一會,發現什麼,訝道:「咦,這個驥舟是誰?」
一篇策論,跟哥哥的功課放在一處,論的是堯舜之治,內容雄渾激昂,難得的是字體剛勁有力,絲毫不比哥哥的字遜色。
「是哥哥的同窗。」子譽解釋,「前些時日去南山拜訪季先生時結識的,他是原州平涼郡人士,素有才名,這回來長安參加春闈,季先生欣賞其才氣,便留他宿在朝昭館。」
沁瑤愕然,季先生是當世有名的鴻儒,天下學子無不以蒙他指教為榮,只是他性子狷介,輕易不收學生。
這叫驥舟的人遠道而來,非親非故,竟能得其青眼,可見其才識是何等的出眾了。
她一直以為哥哥的學問已是一等一的好了,如今看來,還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第22章

沁瑤見完哥哥便去見瞿陳氏。
瞿陳氏這兩日沒少擔心沁瑤,好不容易見到女兒,少不了又是一通數落。
沁瑤先還強打著精神聽母親絮叨,到後來實在扛不住了,上下眼皮打起架來。
瞿陳氏見沁瑤小腦袋像釣魚似的晃個不停,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忙放了她回自己的小院去歇息。
沁瑤這一躺下,便昏天黑地地睡了起來,睡眠深沉而綿長,連夢境都被濾得一乾二淨。
恍惚中有遙遠的聲音傳來:「大小姐!大小姐快醒醒!」聲音透著焦慮和惶急。
沁瑤憨沉的睡眠就此終結,一個激靈,猛地坐了起來。
「大小姐!」丫鬟采蘋見沁瑤醒來,露出鬆了口氣的表情,「外面來了幾位自稱盧國公府護衛的人,說是國公爺撞了邪,急請大小姐前去驅邪呢。」
「盧國公府?驅邪?」沁瑤機械的重複著這幾個字,有些茫然地舉目一望,就見窗外天色已然擦黑,屋內掌起了燈。
她竟一覺睡到了晚上?她嚇一跳,忙起身洗漱。
從淨房出來,本欲換上家常女兒衣裳,想起盧國公府的人還在外等候,便令采蘋仍將道士衣裳拿出來換上,戴上噬魂鈴。
又照照鏡子,稍稍易了下容,從抽匣裡摸出一撇小鬍子貼在面上,這才滿意了,往前廳而去。
前廳中卻根本不是什麼盧國公府的護衛。
常嶸見沁瑤進來,忙站起來,先對沁瑤使個眼色,隨後行禮道:「見過元真道長,我等奉盧國公夫人之命前請道長到府中驅邪,事不宜遲,還請道長這便隨在下出府。」
搞什麼鬼?沁瑤狐疑地上下打量常嶸,他明明是瀾王世子身邊的親隨,怎麼冒充起盧國公府的人來了。
記得早上從瀾王府出來時,世子曾說會幫著打聽朱綺兒這些日子的行蹤,莫不是,第三位寄主有下落了?
她眼睛一亮,忙接話道:「原來是國公爺府上的人,方才聽下人隱約說起是府上國公爺撞了邪,敢問究竟發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