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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節


第14章

寶笙並不答言,只一臉驚懼地盯著碗中蠱蟲,眼見它越漲越大,轉眼間已如拳頭大小,她淒聲尖叫一聲,手腳並用爬向清虛子:「道長救命!道長救命啊!」
話音未落,那蟲身忽啪地一聲漲破,下一瞬,便有一隻通身血紅的飛蛾飛將出來,準確無誤地直奔寶笙。
寶笙已嚇得面無人色,血蛾越飛越近,清虛子卻只冷冷的看著自己,並沒有出手相助的打算,她絕望地推開清虛子,抱著最後一線希望,往門外跑去。
只是她速度再快,又怎及那迅如閃電的血蛾,只一瞬,血蛾便追至她身後,沒入了她體內。
清虛子搖搖頭,歎氣道:「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早在你施蠱害人之時,便該想到有今時今日!」
金蠱雖已入體,一時半刻還未發作,寶笙破滅的希望又重新燃起,她膝行到清虛子跟前,重重磕頭道:「道長,我知道我錯了,我並非有意害人,實是那婢子無意中目睹了我給林四公子種蠱,威脅我要宣揚出去,不斷向我勒索銀錢,我萬般無奈,才出手害她的,我事後也追悔不已,道長,我知道錯了,您道行高深,慈悲為懷,就行行好,救救我吧!」
被眼前景象嚇呆了的雲芍聽得此話,惶然開口道:「原來…你為了爭寵,竟給林四公子下蠱…」
寶笙立即怨毒地回身看向雲芍:「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若不是你,我怎會落得如此下場?去年中秋節,我們一同遊街,明明是我先邂逅林四公子的,你為何故意在他面前賣好,你安的是什麼心?我知道你素來咬尖要強,什麼都要跟我搶,以往我不跟你計較,但你為何連林四公子都不放過?」
「於是你便施蠱將他奪回?」清虛子冷眼看著寶笙,「甚至為了一己之私,用那般惡毒的蠱殘害無辜?」
寶笙體內的蠱毒開始發作,眼角隱隱沁出血絲,腹內彷彿有千鈞之力在攪動,她越發驚惶,忍痛抓著清虛子的衣袖道:「道長,快救救我,我往後再也不害人了!我也是一時糊塗,您慈悲為懷,忍心看著我慘死在你腳下麼!」
清虛子暗歎一聲,他原本只想用蠱蟲指認寄主,誰料這蠱毒如此霸道,竟會反噬寄主。看寶笙這副模樣,怕是神仙也救不了了。
他施出清心咒,試圖幫寶笙壓制體內蠱毒,但寶笙面色越來越枯槁,面色越來越青黑,已然回天乏力。
他歎息,低聲問寶笙:「你可知道另兩名寄主是誰,現在何處?」
寶笙的臉色如迴光返照般瞬間一亮:「只要告訴道長,道長便能出手救我麼?」
清虛子只是默然,他不忍心騙一個將死之人。
寶笙仍不放棄希望,忍著噬骨的劇痛,極力擠出隻言片語:「有名寄主,在…大…」
眼中最後一點亮光變暗,如風中燭火無聲熄滅,由此陷入無盡的黑暗。
沁瑤眼看著那一刻前還嬌美如花的臉龐瞬間枯萎,雖然是咎由自取,仍忍不住心生淒惶。
屋內死一般寂靜,過不一會,開始有人低泣,漸漸形成一片嗚咽聲,沁瑤抬頭,愕然發現哭得最難過的竟是雲芍。
清虛子為寶笙頌一段往生咒,沉默起身,凝眉道:「寶笙體內的蟲身已死,第二條蟲身很快便會催動寄主,恐怕過不多久,又會有人枉死了,時日不多,我們要盡快找到第二位寄主才是。」
回青雲觀的路上,清虛子歎道:「』長相守』委實太過邪性,按說這蠱術已在世間絕跡上百年了,也不知道寶笙是從何處得的。「沁瑤疑惑道:」師父,好端端的蠱術為何要叫長相守,其中可有什麼典故?」
清虛子捋捋鬚道:「這蠱術本是百年前從苗疆傳入中原的,聽說是一名巫後為籠絡意中人而制,女子如將其種入體內,不但能迷惑男子的心性,還能施蠱殘害旁人,是世間罕見的雙性蠱。蔓延到前朝時,有宮中妃嬪為了爭寵冒險種蠱,迷惑皇上,前朝皇后得知後深惡痛絕,暗中搜羅天下能人異士,破除了那妃嬪的蠱術,皇帝清醒後,深以為恥,便下令禁絕巫蠱之術,違者抄家滅族,其後不過十餘年,這蠱術便慢慢絕跡了。」」竟是為了得到意中人所制?怪不得叫做長相守。「沁瑤愕然,又忍不住歎息,該是多麼無望的愛,那巫後才能想出這種傷人傷己的蠱術。
清虛子像是有所觸動,露出鄙薄的表情道:」即便達成所願又如何?所得的也不過一具丟失了本性的軀殼罷了,說到底,無非都是種蠱之人一廂情願,自欺欺人。「說話間馬車到了青雲觀,剛到門口,一名喚福元的小道童跑到車前道:「道長,您可算回來了,方才有一封洛陽的八百里急件送到觀裡,信上還用的是官印,怕是有要緊的事要找您。」
「洛陽的官信?」清虛子詫異地跟沁瑤和阿寒一對眼,提步往觀內走去。
拆開信一看,清虛子的眉頭便緊緊皺了起來,原來是前日洛陽出了一樁奇案,一具死了多日的無頭死屍自行跑到洛陽府擊鼓鳴冤,當地知府既驚且懼,聞聽長安城的清虛子道長法力高深,便請清虛子秘密前往洛陽,協助破案。
信上還強調:請道長務必即刻出發,到時候必有重謝。
「師父,咱們去嗎?」沁瑤站在清虛子身後看完信,問清虛子。
清虛子撫了撫下巴,略思忖一會,回頭對沁瑤說道:「信上說得這般凶險,為師需得即刻啟程,你才從莽山回來,若又跟著為師連夜趕路,太過辛勞了,還是別跟著去了——阿寒,速幫為師收拾行囊,咱們這便出發。」
阿寒一怔,他迅速抬頭看一眼沁瑤,見師妹並沒有流露出不滿的情緒,他才放下心來,起身道:」是,師父。「半個時辰後,沁瑤清虛子和阿寒上馬車,清虛子擔憂地對沁瑤說道:「為師不在長安的這段時間,如果另外兩名寄主有了下落,你切忌輕舉妄動,一切等為師從洛陽回來再說。」
他知道沁瑤性子穩重,處事穩妥,但到底年紀太小,道行又粗淺,萬一遇到種蠱之人,他怕沁瑤應付不來,反傷了自己。
沁瑤見清虛子如此慎重,她忙點頭道:「我知道,師父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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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效剛從含元殿出來,身邊迅速圍上來一群文武官員,個個面如春風向他道賀:「恭喜世子被皇上欽點為南衙諸衛將軍。」「皇上向來識人如炬,世子果然是年少有為。」
道賀聲此起彼伏好不呱噪,藺效耐著性子一一回禮,好不容易突出重圍,蔣三郎拍拍藺效的肩膀,低笑道:「說吧,上回出長安幫你皇伯父幹什麼去了,哄的他這般高興,一回家就讓你當了南衙諸衛將軍。」
藺效似笑非笑地看向蔣三郎道:「想知道?「蔣三郎腳步一頓,等著藺效的下文。
「把你那匹大宛紫騂馬送給我,我就告訴你!」
蔣三郎氣笑道:「你儘管賣你的關子,我若存心想知道,怎麼都會知道!」
見藺效抬步欲走,他只得作罷,道:」行,行,你不說便罷。今日弟弟你高昇,哥哥我做一回東席,咱們去日晟樓好好喝一盅。「藺效不屑道:「喝酒便喝酒,往自己臉上貼金做什麼,你是我哪門子的哥哥,」
常嶸跟在兩人身後,無奈地連連歎氣,這兩位主子什麼時候能不吵架拌嘴,也算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第15章

藺效跟蔣三郎到了日晟樓,大掌櫃一見這兩位都是長安城數一數二的貴人,忙堆起滿臉笑容將一行人引至樓上雅座。
日晟樓正對著長安城最繁華的東五大街,大街上酒肆茶莊自不必說,還有不少珠寶首飾衣裳鋪子,平日裡熙熙攘攘,很是熱鬧。
兩人點好酒菜,便吩咐侍從推開隔扇,隨意往窗外望去,恰逢三月初三女兒節,大街上有不少仕女打扮得花枝招展結伴出遊。
街對面有一家名喚摘月樓的珠寶鋪子,鋪子裡的首飾做得比別處都要貴重精巧,素為長安貴婦所喜,蔣三郎不經意看到摘月樓門前停了不少馬車,一怔,問掌櫃的:「今兒是什麼日子,怎麼大街上這麼多人?」
掌櫃的順著蔣三郎的視線往窗外看了看,笑道:「今日是女兒節,想來有不少小娘子出門添置衣裳首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