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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節

「我們都是遊走於光明和黑暗之間的鬥士,有句話,雖然俗氣,但很是恰到好處。」盧騫尷尬的笑了笑,說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此案延綿數年,但集中的,有規律的爆發,卻是在這短短一年多的時間裡。看樣子,咱們那位陛下,早已得知此事,卻按下不提,就是為了今日。」梅長歌苦笑道,「權謀玩到陛下這個份上,還真是世所罕見。」
「他既算準了我能查清此案,又知道我絕不會和他們同流合污。」梅長歌苦笑道,「明知是陷阱,我也只能義無反顧的往下跳。」
「那也未必。」盧騫沉吟片刻,遲疑道,「我等在此處,就是想給梅大人出個主意,只是」
「以你的性子,恐怕未必肯做就是了。」
「你先說來聽聽。」梅長歌的目光,緩緩落在盧騫身上,聲音如常清冷。
時隔一年,梅長歌已不是當初那個初涉朝堂,認為僅憑一顆赤誠之心,便能撼動整個大秦朝堂的懵懂少年了。她深切的知道,某些權謀手段,並不完美,甚至有些骯髒,但,它們都是必要的。
「此案中,有主謀,有從犯,也會有一些貪圖好玩的隨波逐流者。」盧騫仔細端詳著梅長歌的臉色,小心翼翼的說道,「主謀者重判,從犯者輕判,其餘人等,我以為,或許可以有商量和斡旋的餘地。」
「然後呢?」梅長歌唇角抽了一抽,彷彿是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意,「盧大人的意思,莫非是覺得,這些參與虐殺無辜少女的兇手們,還有重獲新的權利?」
「佛祖曾經說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盧騫慢條斯理的說道,「他們至此之後,醍醐灌頂,脫胎換骨,也未可知。」
「沒想到,盧大人竟還是位虔誠的佛教徒。」梅長歌似笑非笑的說道,「若蒼天有眼,世間又怎會罪惡叢?」
「如今律法已經敗壞,正需要我們這些殉道者誓死捍衛。」
「你這是死板。」盧騫憤而起身,使勁拍著桌子,叫嚷道。
「你這是無恥。」梅長歌不甘示弱的反擊道。
「迂腐,迂腐啊。」盧騫怔了怔神,突然仰天長歎道,「想那盧西元最是奸詐狡猾,怎麼偏偏選中了你這個冥頑不靈的傢伙?」
梅長歌聽他這樣說,唇角微揚,露出一點嘲諷的笑意,「盧大人糊塗了,這件事和盧西元又有什麼關係,這是你我之間的事情。」
「盧大人,想必你已經忘記了,這一年多以來,我們反敗為勝,如今能與陛下分庭抗禮的立身之本,到底是什麼。」梅長歌冷笑道,「不是世族,不是寒門,不是陛下,而是民心所向,萬民擁戴。」
「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誰都不能越俎代庖。」
盧騫聽著,發聲問道,「你想怎麼做?」
「我答應你,我一定會酌情考慮的。」梅長歌想了想,直視著他,緩緩說道,「如有真心悔過者,可免一死。」
「盧大人,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梅長歌站起身,冷冷的說道,「請你務必,原封不動的,將我先前說的那番話,轉告給那些消息靈通,一刻也等不及的說客們。」
被梅長歌戳破心事的盧騫,一時間臉上神情變幻莫測,只好偏著頭,避過她的目光,輕聲答應了一句。
酒是好東西,既可以解憂,又可以忘愁,但梅長歌不喝,她只是想聞一聞酒香。
隔了幾百上千年,朝堂爭鬥的手段,還是沒什麼新意。
人啊,永遠是一種很神奇的動物,時常為了一點蠅頭小利,鬥得你死我活,卻在大是大非面前,選擇性的視而不見。
姍姍來遲的葉缺,一進院門,便望見梅長歌舉杯邀月的愁容,忙急走幾步,一把搶過她手中握著的酒壺,板著臉,喝止道,「別喝了。」
「我沒喝。」梅長歌蹙著眉,仰著頭看他,「我一滴都沒喝。」
葉缺聞言,湊過去使勁聞了聞,許久,終於相信了她的話,復又將酒壺還了回來,坐到梅長歌身邊,默然說道,「屍體太多,太零碎,連復原都很難,更別提線索了。」
「兇手很殘忍啊。」葉缺喃喃自語道,「第一具屍體,是被勒死的,第二具屍體,是鈍器敲擊頭部至死,再往後,兇手犯案手法日趨嫻熟,死者手腳骨折,有大量肢體折損痕跡。這些都表明,兇手暴力升級,有明顯的施虐過程。」
「最近的幾個死者身上的傷痕,是間斷的,初步懷疑,是由於多人多次施虐後留下的痕跡。」
「梅長歌,她們是獵物啊,是獵物。」葉缺語意微涼的說道。
「如果是囚禁,那麼勢必需要一個獨立的,偏僻的,能夠被兇手完全掌控的犯案場所。」梅長歌冷靜的分析道,「從案件間隔時間,以及檢驗屍體時所呈現的傷痕來看,姜崇亮在首次作案時,很可能是臨時起意,甚至有很大的可能,是失手殺人。」
「從當時姜府的失蹤人口展開調查,應該會有所發現。」
「我查過了。」葉缺略略有些灰心的說道,「可是姜府,並未有人失蹤。」
「說起來,姜崇亮的父親,和崔雲還是同僚。」葉缺冷笑道,「官位比崔雲高,混了十幾年,好不容易當了個不怎麼出名的御史,家裡收入勉強度日,一共就兩個下人。」
「哦,不對,現在就只有一個年紀約莫在四十歲左右的李嬸,在姜府幫著給做做飯,順便打掃一下衛,日子過得,很是清貧。」
「能請的起傭人,已經不算窮人了。」梅長歌不置可否的說道。
像御史這種高危職業人群,自然有出名的,和不出名的之分。
出名的那一小撮人當中,既有如魏征那般,以冷面直諫,不假辭色,聞名天下的,也有似前朝御史,敷衍了事,善拍陛下馬屁而臭名遠揚的。
陛下這個人,顯然沒有李世民的胸襟和氣度,戾氣又不曉得有多重。
姜御史怕死,不願自尋死路,卻又擔著文人的那份風骨,堅決不肯投其所好。於是不上不下的混了這麼多年,勉勉強強,靠著工齡優勢,前些年,終於給升了個御史。
姜御史安貧樂道,倒挺知足,如今已過天命之年,也沒什麼追求,只想著在家中種種花,逗逗貓,唯一的心病,就落在了姜崇亮的身上。
「梅大人,咱們姜家,世代忠良,犬子雖然無德,但也斷不會做出這等喪盡天良的醜事來的。」姜御史看著梅長歌,鼻子、眼睛擠在一處,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
「你先別忙著哭嚎。」梅長歌嫌惡道。
她既已確定姜崇亮的主謀身份,再看姜御史,便多少有些不順眼。況且,以他的歲數,如此惺惺作態,恐怕還有幾分倚老老的意思在裡面。
「姜崇亮能不能洗清嫌疑,可全看你的表現了。」梅長歌眼睛微瞇,赤果果的暗示道。
「五年前,失蹤的那個人,叫曹玉燕。」姜御史聲音沉緩的說道,「失蹤時,曹玉燕剛滿十七歲,是我當初在老家時,無意中收留的一名女子,她長相一般,身材纖細,其他並沒有什麼特別引人注目的地方。」
「這事也怪我。」沒由來的,姜御史突然自責道,「那曹玉燕原是說要回老家成親的,我怎好做那壞人姻緣的惡事,當然是准了,還特意多給她結了年的工錢,就當作是她在我們姜家,工作多年的辛苦錢。」
「大概是一年多以前吧,老家那邊來人了,信誓旦旦的質問我說,曹玉燕跑到哪裡去了,還以為是我扣著人不放,我這才知道,她當初根本沒回老家,而是失蹤了。」
「姜御史,有件事,你可能還不太清楚。」梅長歌笑了笑,若有所思的說道,「如今,恐怕已經沒有幾個人,敢當著我梅長歌的面,說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