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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節

「回大人,我一個人在屋中睡覺。」錦瑟不緊不慢的說道,「小產之後,我曾答應周老爺,等出了月子,便搬出周府大宅。原本負責伺候我日常起居的奴婢們,眼見著跟我在周府沒有出頭之日,於是便申請調離了。」
「故而案發之時,我沒有人證,這件事,周老爺也是知道的。」
「是,我的確知道。」聞聽此言,周老爺臉上的神情,接連變了數變,最終還是出言證明了錦瑟的話。
「關於周小公子的死,你有什麼要分辯的嗎?」
「人不是我殺的,說實話,這個世上,最不希望看到周小公子出事的人,恐怕就是我了。」錦瑟想了想,補充道,「我是從風險和收益這兩方面來考量的。」
「在周府伺機謀殺,常年受到妥善看管的周小公子,這個風險,無疑是巨大的。如果我的孩子還在,我為他搏一搏,倒也並非完全沒有這種可能,但他死了,我只能先考慮考慮自己的將來了。」
「我對周老爺給的遣散費數目,非常滿意,我不貪心,這筆錢,足夠我風光富貴的過完後輩子了。」錦瑟歎了口氣,道,「我還年輕,我有很長的時間,可以尋找到共度一的良人,總比在周府虛度光陰要強。到時候,孩子總會有的,也能夠彌補我心中的遺憾。」
「而且,怎麼說呢,喪子之痛,固然慘烈,但也就是在周府,周老爺心善,才算得上是一件大事。我在樂坊多年,很多嫁到富貴人家的姐妹們,不是被主母活活打死,便是被輾轉倒多次。比起他們,我的遭遇,簡直是不值一提的,況且,我心中明白,小公子其實不是故意衝撞我的。」
「我這些天,一直呆在屋子裡,連房門都沒怎麼出,我一心只想平平安安的過完這一個月,然後過我的好日子去。這個節骨眼上,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對小公子下手的。」
「至於證人證言,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我無話可說。」錦瑟條理清晰的分辯道,「我記得分明,他們三人,是在我孩子沒了之後,才到周府來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甚至沒有和他們打過照面,我也不曉得,他們怎麼能僅憑一個背影,便將我認出來。」
3442第二百一十五章 自相矛盾的兇手3442
不得不說,人在危急時刻,是很容易有些急智的。
錦瑟眼瞅著熬了輩子,終於要迎接新活的曙光了,卻被周老爺指認為殺害周小公子的真兇,哪裡能不絞盡腦汁的為自己脫罪呢?
此番堂上應答,進退有度,有理有據,尤其是最後一句,實在算得上是點睛之筆,便連一直對自己的判斷深信不疑的周老爺,臉上的神色,也漸漸平靜下來。
「錦瑟姑娘說的很有道理。」梅長歌淺淺笑道,「那就請你們三個人,詳細的,解釋一下這個事情吧。」
三個人頗為緊張的互相看了一眼彼此,最終選定了一個名叫江滿的代言人,來回答梅長歌的提問。
那江滿果然伶牙俐齒,而且心理素質尚算不錯,並不像初次面臨堂審時的絕大多數人那樣,結結巴巴天,都說不清楚情況。
「我們三個人,是同鄉,聽說涼州城有很多賺錢的機會,所以結伴來此,想找個養家餬口的活計。」江滿略一思索,說道,「可是沒成想,我們剛到涼州城沒多久,龜茲大軍便攻過來了,城中人人自危,哪裡顧得上賺錢,我們根本找不到活計,從家裡帶來的錢,也很快花完了。就在這個時候,我打聽到周府正在招人,說是為了伺候周小公子的,工錢給的很高,但大家並不願意去。」
江滿說到這裡,緊張的吞了一口唾液,眼角的餘光,淡淡瞥過周老爺,似乎是怕他怪罪,「我請那人吃了一頓酒,他就告訴我了,說周小公子脾氣不好,平日裡瘋瘋癲癲的,喜歡打人,還說周家有權有勢,萬一被周小公子打死了,搞不好連屍體都沒人收殮,所以大家才不願意去,畢竟保命要緊。」
「我回去以後,便將打聽到的消息,告訴他們二人了。當時我們三個商量的結果是,不如大家一起去周府,彼此之間,也能有所照應。要是周小公子真的發狂打人,另外兩個,也能幫著給攔一下,不至於出什麼問題,我們真的沒有壞心的。」
「我們之所以敢肯定,那日見到的人,就是錦瑟,是因為,她的衣服。」江滿頭頭是道的分析道,「周府沒有夫人,周老爺只有兩位公子,沒有小姐,其餘的,除了丫鬟和老媽子,便是同我們一樣的家丁。那身衣服,一看料子和做工,就是極好的,除了錦瑟姑娘,府上沒人會穿成那樣,她們就是想打扮,應該也沒有這個閒錢吧。」
「那有沒有男扮女裝的可能呢?」崔顥在一旁默默的問道。
「我認為沒有。」江滿並未把話說死,只一開始便表明是自己的猜想,「從那人的身高和體形上看,真的不太可能是男人。」
「說來說去,還是不知道兇手是誰。」一直沉默的呆在旁邊,幾乎沒有什麼存在感的周大公子,突然冷冷的發問道,「我看梅大人是在拖延時間。」
「是啊,周大公子說的很有道理,我確實是在拖延時間。」梅長歌點點頭,坦然承認道,「我在等一樣東西,或者說,是一件能夠表明兇手身份的證據。」
「兇手?」周大公子不解的問道,「誰是兇手?」
「當然就是你了。」梅長歌起身,抬手,指向周大公子,聲音平靜,態度堅決。
「你說什麼?」這下,便連與此案完全無關的崔顥,都震驚微詫的瞪大了眼睛,猶疑的說道,「梅大人,這不太可能吧。」
「方纔錦瑟有一句話,說的是對的。」梅長歌絲毫不為所動的說道,「殺人,是要有利可圖的。」
「如今,錦瑟腹中的孩子,已經沒了,周小公子,也沒了,至於周老爺嘛,身染重病,按照他自己的說法,也沒幾年好活了,所以,這整件事中,最大的受益人是是誰呢。」
「毫無疑問,便是在此案中毫髮無損的周大公子。」梅長歌望著周大公子的眼睛,淡淡說道,「大公子,你應該很討厭你的弟弟吧。」
「和你弟弟相比,你是那樣的優秀,相貌堂堂,才華橫溢,年紀輕輕,就中了舉人,前途無量,而他呢,只是一個摔壞了腦子的傻子。卻偏偏這樣一個傻子,霸佔了你的父親,讓他甚至根本注意不到你的存在。即便是在你中了舉人之後,情況依然沒有得到好轉,周老爺口中的我兒,指的始終不是你。」
「你這是誅心之言。」周大公子的神情,尤為沉鬱,滴水不漏。
「這只是其一。」梅長歌從容不迫的說道,「其二,是我們在周府,發現了兩件證據。當然,是趁著你們所有人,離開周府大宅的這段時間,我派人進去搜查的。」
「來,葉缺,你給大伙說說你的發現。」
「證據有二,一是兇手用來變裝的衣物,我們在大公子的衣櫃中,找到了。二是周小公子的**下,的確有曾經藏過人的痕跡。」葉缺緩緩說道。
「絕大多數人在打掃衛的時候,都會偷點懶,比如很難打掃的**底下,就不會有桌面那般乾淨整潔,也幸虧如此,才給了我們解開此案犯罪手法的可能。」梅長歌神情平靜的說道,「此案當中,有一個關鍵的問題,被我們集體忽略了。那就是,周小公子,是如何從房中跑出,或者說,乾脆是被兇手搬出,才導致最後出現在冰窖的。」
「我們先來梳理一下整個案情。案發當日,周老爺在前院請客人吃飯,席間大公子提議,說葡萄酒冰鎮過口味更佳,於是周老爺派人,去冰窖取了一塊冰。」梅長歌徐徐道來,「與此同時,周小公子正在房中午睡,婢女櫻桃和吳媽去大廚房拿食材,而負責看管約束周小公子的江滿等人,被人迷暈在院門口,醒來的時候,只看見一個身形和錦瑟極為相似的女人,從小公子的院門前走過。」
「是的,沒錯。」周大公子冷冷的說道,「梅大人,如果我沒聽錯的話,你剛剛自己也說了,案發時,我正在前院陪客,席上的所有人,都可以為我作證。」
「那麼,問題就出現了。」梅長歌沉吟道,「因為周小公子的病情,他所居住的院子,離前院很遠,但離冰窖很近。櫻桃和吳媽腿腳麻利,行動又沒有什麼障礙,秋葵也很配合,一聽說是周小公子想要吃燕窩羹,立刻便將燕窩取出,交給了她們。」
「我剛剛派人查驗過了,冰窖的位置,其實是在大廚房回院子的必經之路上。也就是說,如果周小公子,的確是在這個時間段,進入冰窖的話,從理論上說,是會被櫻桃和吳媽撞見的,但她們並沒有發現,是這樣沒錯吧。」
「回大人,是這樣沒錯的。」
「整件事中,兇手做了自相矛盾的兩件事情。」得了櫻桃肯定的答覆,梅長歌繼續說道,「一是將周小公子的死,偽裝成意外身亡,卻又遺留下非常多的破綻,江滿等人聞到的那陣異香,便是最明顯的破綻之一。二是身處前院的大公子,究竟是怎樣做到,同時出現在江滿等人的眼前的?」
「周大公子,我想,這應該就是你為自己準備好,開脫罪責的殺手鑭吧。」
「絕無此事。」周大公子咬牙切齒的說道。
「不要緊,你會認罪的。」梅長歌極為自信的說道,「我們再把時間往後推一推,櫻桃拿了燕窩,很快就和吳媽一起回來了,隨即,她發現,本該呆在屋中睡午覺的小公子,不見了。好,到這裡,我又有了一個新的疑問。」
「櫻桃,你告訴我,你回來的時候,江滿是否是清醒著的?」
「自然是清醒的。」櫻桃斬釘截鐵的說道。
「由於時間很短,最開始的時候,我們甚至不認為這件事和小公子的失蹤有關,直到在冰窖發現小公子的屍體,老爺詢問我們的時候,才回想起這件事來。」江滿補充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