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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節

「你可以回去查一查,如果陛下的反覆,都是有跡可循的,或者說,乾脆是在重複這一固定模式,那麼,我們大概可以利用這點,做些文章。」梅長歌饒有興致的說道。
引起楚青瀾注意的,倒不是她口中的補償心理,而是那個還算形象貼切的假設,他的孩子,想想,還真是一件極為美妙的事情呢。
「我明天就要回去了,你路上當心。」楚青瀾柔聲說道。
「好。」梅長歌低低的答應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你放心吧,我爭取不把事情辦砸。」
「我相信你。」
整整一天的奔波恐慌,一直糾纏著她,此刻猛然退卻,她頓覺虛脫,跌坐在地上,只覺得眼前發黑,不由得伸出手,用力掐了下眉心。
等那陣昏厥過去,她再度睜開眼時,才發現楚青瀾的眼睛,始終落在她的身上,未曾移開片刻。
梅長歌看見他明淨如洗的目光,這一天的惶恐和焦灼,彷彿在一瞬間全都消失了,身上莫名重新又有了幹勁。
面對去而復返的梅長歌,涼州刺史崔顥的心情,是五味雜陳的。
他隱約覺得梅長歌會是個挺大的麻煩,但讓他趕人出涼州,他又做不到,況且葉缺還受了重傷,梅知本的臉色,看起來,似乎也很蒼白的樣子。
權衡之下,崔顥只好應楚青瀾的請求,將其安置在清河盧氏於涼州城中,購置的房產內,用以休養息。
查案的事情,倒是不急,反正什麼時候都是可以查的,如今當務之急,自然是治好葉缺的傷。
奉命留下來照顧他們的那名醫官,態度依然傲嬌,尤其是在黑騎兵撤走之後,這種不耐煩中,夾雜了一點點埋怨的複雜情緒,幾乎達到了頂峰。
當然,看在他醫術確實不錯,手段確實高明的份上,這些都是小事,梅長歌還是可以容忍的。
只是,梅長歌萬萬沒想到,在葉缺的傷勢終於開始好轉之後,這名醫官,隨即給梅知本留下了一張調養身體的方子,告訴他必須依照時間,按部就班的吃藥之後,他便馬不停蹄的,回了京都。
「這人倒也有趣。」那日,梅長歌望著他絕塵而去的背影,苦笑道。
「這個人,我剛剛好認識。」葉缺似笑非笑的說道,「他叫李津,算是隴西李氏的一個比較偏遠的旁支吧。」
「你別看他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志向倒很是遠大呢。」葉缺調侃道,「這李津,一門心思想從軍,可惜他爹比較怕事,再加上他年歲尚淺,出的時候,李氏已經不復當年輝煌了。」
「然後呢?」
「然後?還能有什麼然後?李津被他爹拉硬拽著去學了醫,說打仗是救人,學醫也是救人,殊途同歸,沒什麼大不了的。」葉缺輕笑道,「他這個人呢,打仗什麼水平,咱們恐怕是無從得知了,但李津運氣好,醫術學的不錯,聽說在江湖上,也還算是有點名氣的名醫了。」
「前些日子,公子召他來京,原是想給梅知本治病的,可惜李津當時雲遊去了,行蹤不定,未能成行,也就沒和你說了。」葉缺猶豫了一下說道,「看他的樣子,怕是誤會了,以為跟著公子,能圓了他自幼從軍的夢想,可惜到頭來,還是找他治病救人的,心中有些不快,想來是趕著回京,找公子軟磨硬泡去了。」
「卻不知楚青瀾回京,事情辦的是否順利。」梅長歌沉吟道。
楚青瀾端坐於馬上,遙遙望著不遠處的宮門。
長風遠來,自他的耳邊掠過,奔向不可預知的另一方。
他忽然在想,遠在涼州的梅長歌,現在究竟在做些什麼。
楚青瀾自己也感到詫異,為什麼在這樣關鍵的時刻,他好端端的,竟會想起梅長歌來。
事到如今,無論是為了梅長歌,還是為了自己,楚青瀾與陛下之間,似乎都只餘下爭鋒相對,這一條絕路。
伴著這陣冰冷的長風,楚青瀾重重的歎息了一聲,然後揮動韁繩,催促著身下的戰馬,緩緩前行。
行至宮前,楚青瀾翻身下馬,故意無視梅思遠意圖阻攔他的手臂,將自己的佩劍,交到宮門侍衛的手中,自己則堅定的邁過宮門,走進了氣氛凝重的勤政殿。
陛下,或許應該說,楚青瀾的父親,特意選擇了這樣一座莊嚴肅穆的宮殿,來解決他們父子之間的矛盾。
其中的含義,他們彼此都心知肚明。
天家無父子,你若不能決絕出手,我便只能搶先斷你退路,逼你做出選擇。
3539第二百一十一章 相愛相殺3539
陛下端坐於龍椅之上,望著向他緩緩行來的楚青瀾,看著他的面容,在日光下漸漸清晰起來,堅毅從容的臉龐,行軍之人寧折不彎的風度,只是在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原來眼前這個意氣風發的年輕孩子,確實如同旁人所說的那樣,是幾位皇子中,最像他的那一個。
他是自己那已經永遠消失的青年時代,那些美好絢爛的,幾乎不忍回想和觸碰的往昔。
陛下眼中看到的,或許並不是楚青瀾本人,而是看到了那個,永遠活在他記憶中的明朗少年。
恣意歡笑,人人稱羨,如盈白月光般清澈通透的太子殿下。
沒由來的,陛下又再一次想起了長樂。
長樂當年和他關係最好,總喜歡跟在他身後,軟軟糯糯的叫著皇兄,粉雕玉琢的,很是可愛,像是個無憂無慮的山間精靈。
托了長樂公主的福,他還過了幾天衣食無憂的好日子。
直到那一瞬來臨,她呆呆的望著他,茫然而不知所措,似乎根本不敢相信,那個滿目猙獰,聲嘶力竭的人,正是他。
他記得,心亂如麻的他,甚至沒有勇氣,去看長樂的眼睛,最後也只能「長樂不是我殺的!不是!」恍惚中,陛下居然尖叫出聲,雖然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便重新恢復了往日,那彷彿如同死水般的靜謐面龐。
他望著楚青瀾,心中湧起了莫名的殺意。
「父皇,殺的人多了,是不是連夢都不敢做了?」楚青瀾不屑的嘲諷道。
「我聽說,梅長歌並沒有死。」陛下仍然用著一如往常的平淡語氣,慢條斯理的說道。
「是的,她和梅知本,都還活著。」楚青瀾看著他嘴角的弧度和面容上散漫而不經心的神情,頓了頓,覺得心口有些異樣的感覺。
「梅長歌至今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讓自己能夠更好的活下去。」
「那你呢,楚青瀾?」陛下靠在龍椅上,沉聲問道。
「我自然也想活著,我的父親。」楚青瀾身子微微傾斜,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方道。
「你可以活著,只要你離開京城,保證不再過問當年的事情,我確信,你可以長長久久的活下去。」陛下略顯急促的說道,「楚青瀾,這些年,我殺的人,已經足夠多了,若非必要,我不想再添殺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