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神探毒後 > 第172節 >

第172節

「葉缺呢?」梅長歌擦了擦眼角的淚痕,遲疑的問道。
「還在找。」楚青瀾低著頭,在她肩膀上用力按了按,輕聲說道,「長歌,你要有心理準備。」
「李讓重傷,他的部下,約四百人,幾乎沒有活口,很多人,死的非常慘烈。」楚青瀾斷斷續續的說道,「沒想到,這些人逃過了戰火紛飛的亂世,卻死在了自己的友軍手中。」
「要是我能早一點,下決心遣散他們,這些人,本不必死的。」梅長歌自責的說道,「我低估了他們的實力,以及想要除掉我的決心。我總想萬無一失,可到頭來,還是一潰千里。」
「你的準備,其實已經很充分了。」楚青瀾的目光,彷彿鷹隼般深邃,整個人氣質陡變,不再保持著以往慣有的冷靜從容,取而代之的,是絲絲冰冷戾氣,「一百多名**手,兩百多名步兵,三台攻城**,長歌,他們就是要用這樣的規模和實力,來取一位手無寸鐵的女子性命。」
「幸好我們來得還算及時,否則,等**箭全部射完,步兵展開攻勢,再想反敗為勝,恐怕便沒有太多的希望了。」
「他們是什麼人?」梅長歌深深的呼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直直的站起身,指著負手站立在楚青瀾身後不遠處的幾名渾身包裹在黑色長袍下的人,緩緩問道。
「他們是清河盧氏的私兵。」楚青瀾小心翼翼的扶著梅長歌,好讓她能順利的從殘缺不全的車廂中走出來,「是在大秦有著赫赫威名的黑騎兵。」
「公子,找到葉缺了。」
沒等楚青瀾和梅長歌多說上兩句話,便有人來報,她連忙慌慌張張的跑上前去,踉踉蹌蹌的跪在地上。
她真的是怕極了,竟比先前以為自己要死了的時候,還要害怕。
「葉缺,你醒醒。」梅長歌拍了拍葉缺蒼白的,沒有點血色的面頰,輕聲說道,「你不要死。」
「我才不會死。」葉缺的聲音,雖然虛弱,但突然睜開的眼眸中,倒是亮晶晶,很有光彩的樣子,「我要是死了,你還不得內疚輩子,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葉缺還想接著調侃她兩句,畢竟,哭的兩眼通紅,冒著鼻涕泡泡的梅長歌,真的是蠻罕見的,但隨行的醫官,立刻不解風情的打斷了他的話。
「腸子都出來了,還不消停點,真是不要命了。」那醫官冷冷的嘲諷道。
「啊?」
梅長歌這才注意到,葉缺的身上,緊緊的裹著一塊白布,想來是為了固定傷口用的,只一瞬,她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潺潺流下,葉缺只好努力打起精神,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柔聲安慰道,「這些不算什麼的,比以前,好多了。」
「好好多了。」梅長歌目瞪口呆的望著葉缺,晌說不出話來,直等到那名醫官不耐煩的將她推開,似乎才終於靈魂歸竅了。
3556第二百零八章 能殺人的利刃3556
「地上涼,你先起來。」楚青瀾急行幾步,趕來拉她,入手時,覺得沉甸甸的,「梅長歌,你已經做了所有你能做的事情,多虧有你的安排,梅知本和李讓,才能從這等死絕境中,撿回一條命來。」
「兩軍對陣,只有勢均力敵,才有一較高下的可能。」楚青瀾目光陰沉的說道,「而你,和對手實力懸殊太大,根本不具有這個資格。」
「就像如今大秦戰力最為強悍的黑騎兵,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僅憑五十個人,便能攻陷一座城池。」
梅長歌跪在地上,神情木訥的望著他,整個人彷彿是一個沒有靈魂,沒有命的木偶。
楚青瀾的話,雖然冰冷不留情面,但卻說出了梅長歌心中,一個一直以來不願承認的事實,她空有一腔試圖改天換地的熱血,可並沒有獲得相應的能力。
看似步履維艱,實則任人宰割。
「長歌,你知道嗎,你最大的問題,不是愚蠢,而是你打從心眼裡嫌惡這些爾虞我詐的事情。」楚青瀾語調輕緩的說道,「這麼久了,你從來不曾想過,怎樣做,可以讓你變得更強。」
「你永遠是在被動迎戰,卻從未想過,要如何主動展開反擊,包括這一次的遇襲,也是如此。」
「梅長歌,你給我記住,我楚青瀾,可以無條件的原諒你所有的過錯,因為我愛你,我在意你,我甚至希望你,能夠在我的羽翼庇護下,長長久久的,無憂無慮的活下去。但你的對手不會,只要一次,只要一瞬,他們都會抓住這個機會,將你置於死地。」
「作為領導者,保護他們的安全,是你的責任,更是你的義務。如果你做不到,就該老老實實的呆在幽蘭院中,放棄那些不該有的癡心妄想。」楚青瀾歎了口氣,有些疲憊的說道,「梅長歌,我問你,難道在你的心目中,你的命是命,葉缺的命是命,旁人的命,便是一文不值的螻蟻嗎?」
「我我沒有。」梅長歌顫抖著說道。
「沒有?」楚青瀾冰冷的反問道,「我看你就是這樣做的。」
「難道不是嗎?」楚青瀾一邊說著話,一邊用力拍了拍一旁早已四分五裂的馬車車廂,其中的含義,是不言而喻的。
離京前,梅長歌確實敏銳的預料到,這趟涼州之行,絕不會是風平浪靜的,她算準陛下,會利用涼州百姓和龜茲軍隊的衝突,一場暗殺。所以,梅長歌所做的所有準備,實際上都是針對這場暗殺行動的。
然而由於龜茲國王闞英韶的私心,他根本不願與大秦為敵,只是象徵性的,極為敷衍的完成了對方的指令,涼州城中,幾乎沒有因為這場攻城戰,而導致大規模的混亂。
龜茲軍隊攻陷涼州城門時所造成的混亂程度,可能還遠遠比不上各國商隊在刺史府門前的那一出鬧劇。
在梅長歌原先的設想中,如果他們一行人,能夠平安離開涼州城,那麼這場危機,應該已經順利度過了一大。
當然,為了安全起見,她仍然要求李讓率部隨行。
雖然這支約有四百人的部隊,戰力不比當年全盛時期,但對付幾撥刺客,難度並不算大。梅長歌從未向李讓隱瞞這場危機,相反,她的某些舉動,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直言不諱的。
她告訴李讓,她需要他和他的部下們,不惜一切代價的,保住她的性命,同時,作為,在這件事結束後,她和楚青瀾,會想方設法的,盡可能保全士兵們的性命。
李讓深知,在祁連山的叛軍從他手上成功突圍的那一刻開始,他便被釘死在了大秦軍方的恥辱柱上。他知道,對方的目標,是自己,也是身後的隴西李氏,至於他那些可憐的部下們,無非是這場殊死博弈的犧牲品,是有很大可能避過這場災禍的。
於是,他立刻答應了梅長歌的請求,並且主動承擔起梅長歌返程時的警戒和保衛工作。
只是讓梅長歌和李讓等人都始料未及的,是對手的決心和強悍,他們設想推演過好幾種可能的伏擊方式,也據此制定了幾套可行性非常高的逃方案。
可惜這當中,沒有任何一種,是針對一整支軍隊而設計的。
從實力上看,他們已經完全不需要任何的技巧和偽裝,任何時候,任何地理環境下出手,都有絕對致勝的把握,而梅長歌方面,卻沒有絲毫招架的能力。
「都是我的錯。」梅長歌喃喃自語的說道,「楚青瀾,我早該想到的。」
是啊,叛軍營寨中消失的攻城**,好端端,莫名其妙被屠殺殆盡的守兵,這些細節,初時尚不覺得,如今想來,歷歷在目,竟是不寒而慄。
「行啦,你也別老闆著一張臉,小心嚇著人家。」葉缺被人用擔架抬著,從他們二人身邊路過,倒是不曾聽見楚青瀾的話,只看到他那張略顯猙獰的面龐,「反正大家都沒事,隨便說兩句,也就是了。」
「沒事?」葉缺的這句話,一下子戳中了楚青瀾的雷點,他反手一指,似笑非笑的說道,「原來,這就是你口中的平安無事?」
隨著楚青瀾的這句話,一直逃避著,畏懼著,彷彿只要不親眼看到,便可以裝作沒有發的梅長歌,終於第一次,將視線投入到身旁的戰場上。
由於梅長歌的決策失誤,這場戰鬥的傷亡數量,遠遠超過了她和李讓的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