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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節

「是,這件事,也只有問我們了。」李讓身心俱疲的說道,「但是,便連我們自己,也無法解釋清楚,這些年,究竟發了什麼。」
聽到李讓的聲音,梅長歌終於轉過目光看他,她看見,李讓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遲疑和不安的神情,似乎想說什麼,但許久,還是移開了自己的目光,彷彿是自言自語般的說道,「剛才,是我不對,我實在是太悲憤了一點,還請梅小姐原諒我的冒失。」
「我不原諒。」
李讓侷促的抬頭看梅長歌,卻見她的眼睛,亮閃閃的,好像是夜空中不斷閃爍的星星。
「從未怪罪,何來原諒。」梅長歌朗聲說道,「關於日後,你有什麼確切的想法沒有?」
「京中怕是回不得了。」李讓心中掠過一絲不安,「可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們又能跑到哪裡去呢?」
「你們不用逃跑,眼下就有一個很不錯的機會,只要安排得當,有很大的幾率,能夠成事。」
「此次祁連山叛軍突圍成功,是我決策失誤,我必須為我自己的行為負責。」李讓聲音低緩,輕聲說道,「但我手下的兵士們,是無辜的,我請求你想辦法救救他們。」
「你不能死。」梅長歌聲音沉鬱的打斷了李讓的話,「你死了,很多事情,便再也無從知曉了。」
「返京途中,我們應該會遇到叛軍襲擊,你不要慌,這或許是你們趁亂逃脫的機會。」
「然後呢?」李讓不確定的追問道。
「蟄伏,長久的蟄伏,直到機會來臨,你們才能重回世間。」梅長歌斬釘截鐵的說道。
3424第二百零六章 答案在京中3424
聽著梅長歌的話,李讓不由自主的恍惚了剎那,站在她面前,望著她波瀾不驚的眼眸,良久沒有動彈。
「說到這裡,李將軍,有些東西,還要請你幫著給看看。」梅長歌笑著說道。
「梅小姐實在是太客氣了。」
叛軍營寨的軍械庫中,尚且殘留了一部分的武器裝備,確如李讓所言,這些兵器,無論是刀劍亦或是盾牌,質量都太好了一些。
如果梅長歌不是身處叛軍營寨,而是在旁的什麼地方,恐怕很難讓她相信,眼前的這些裝備,居然是叛軍的所有物。
「上面的標記,已經被人為的磨掉了。」李讓萬分惋惜的說道,「我不能分辨它們的來源。」
「我想也是。」梅長歌點點頭,說道,「葉缺,先把東西封箱帶走,留住證據。至於是真實可信的,還是叛軍使的障眼法,只有等我們調查清楚了,才能下結論。」
「是。」
葉缺答應一聲,自去收拾東西,零零總總,需要保存攜帶的證據很多,叛軍營寨的房屋,也有不少,所以花費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梅小姐,我有一句話,想要問問你。」李讓垂著頭,輕聲說道,「既然明知此行兇險,為什麼一定要來呢?」
「我說被逼無奈,你信嗎?」梅長歌笑了笑,然後說道,「所謂被逼無奈,不過借口罷了。」
「李讓,這是我的責任,也是我的義務,於情於理,我都必須去做。」
李讓欲言又止的說道,「可是,我們根本看不到任何成功的希望。」
「什麼是希望?」梅長歌目光灼灼的反問道,「難道我們躺在**上,便能看見希望了嗎?不,當然不是,一件事,不去做,永遠不會有所謂的希望,但只要努力去做,卻總會有一線機。」
「我明白了。」李讓站直了身子,鄭重其事的向梅長歌行了一禮,發自肺腑的感謝道,「謝謝你解開了困擾我多年的謎團。」
「有件事,我想,我應該可以告訴你了。」
在這樣寂靜的黑暗中,剛剛入夜便迫不及待高昇的月亮,即將圓滿,光華明亮。
「景和十三年的時候,我們確實有一個機會,能夠將叛軍一網打盡。」李讓平淡而憂傷的說道,「然而我突然接到了五公子的密信,他讓我打開西北面的一個缺口,將叛軍餘孽,盡數趕入祁連山中。我記得很清楚,密信上說,五公子發現陛下對我們隴西李氏,已經起了殺心,叛軍覆滅之日,便是我們隴西李氏萬劫不復之時。」
「我的兄長,我的父親,我的幼妹,皆死於一場陰謀。」說到此處,李讓的聲音,逐漸低沉,似乎回憶起那時的痛苦和無奈,「那幾個卑劣無恥的構陷者,看起來,是出於自己的私心,實際上,明眼人都能看出,這分明是出於陛下的授意。」
「自古以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況當年的隴西李氏,掌控了大秦數以上的軍隊,二十五個節度使中,有十二個,是直接聽命於我們隴西李氏的。」李讓握緊雙拳,深深的呼吸著,強迫自己將那些記憶,一點一點的,擠出思緒,「我有時安慰自己,說如果我是陛下,如果我坐在他那個位置上,恐怕也會做出和他相似的事情來。」
「真正讓我不能原諒的,是那些潑在我親人頭上的髒水。」李讓聲淚俱下的說道,「偌大的隴西李氏,要說沒有一個兩個,癡心妄想,企圖借軍權染指帝位的敗類,我是不敢打包票的。可我的父親,我的兄長,都是心懷大秦的好人,尤其是我的幼妹,當時才年僅五歲,哪裡懂什麼朝堂爭鬥。」
「叛軍圍城,我父不顧部下勸阻,孤軍深入,不久發來緊急求援令,兄長率軍增援,最後雙雙殞命。事已至此,那些人還不放心,怕我幼妹聽到了什麼,又看到了什麼,害怕她說出實情,不惜將她殺害,並向我謊稱,她是死於叛軍之手。」
「原來是這樣」聽了李讓的話,梅長歌的腦海中,突然靈光乍現,她猛然意識到,這或許也是長樂被害的原因,「你接著說吧。」
李讓不察,只當梅長歌是在贊同附和他的話,於是說道,「後來我才知道,我父之所以被困,是因為有人將他的全部作戰計劃偷出,交到了叛軍的手上。而這份詳盡的作戰計劃,到頭來,卻成了父親通敵叛國不成,反被絞殺的最直接證據。」
「不好意思,一提起當年的事情,我難免總有些激動。」李讓定了定心神,沉聲說道,「因此,當日我看到公子密信的時候,是完全深信不疑的,我絕對相信陛下,會做出這等過河拆橋的事情來的。」
「你先等一等。」梅長歌不解的追問道,「你是如何確認,構陷殺害你三位至親的人,就是陛下的?」
「兵部尚書施詣修,案發時,正是我父親的副官,有能力,也有條件竊取這份作戰計劃。」李讓緩緩說道,「我父出征時,施詣修以腹瀉,無法參戰為由,沒有跟隨父親迎戰。父親死後,施詣修在不到三年的時間裡,一躍成為兵部尚書。」
「這些,難道還不足以說明問題嗎?」李讓垂頭喪氣的說道,「況且,施詣修晉陞,用的還是揭發檢舉我父叛國有功的政績,簡直是無恥到了極點。」
梅長歌從李讓的這番話中,不難看出,他指控施詣修的證據,其實還是主觀臆斷的成分比較多的。僅憑這些,不要說想要當眾指控一位兵部尚書,便是威逼施詣修說出此案背後的真相,怕都是不能夠的。
「嗯,我剛剛說到哪裡了?」李讓停下來,想了想,方道,「哦,對了,我看到那封密信的時候,是深信不疑的。」
「比起陛下,我當然更信任曾與我同共死的兄弟,於是,我毫不猶豫的執行了公子的命令,成功將叛軍逼入祁連山,並形成合圍之勢。」
「那麼,你究竟是什麼時候,對這件事起了疑心的?」梅長歌沉聲問道。
「那封密信,無論從字跡還是印鑒上看,都是沒有問題的。」李讓沉吟道,「即便到了今時今日,我也沒有能夠看出任何破綻。」
「算算日子,大概是三年前吧。陛下派公子巡查肅州,恰逢中秋,所以特意過來看我。我問他,說咱們老這麼圍著叛軍,也不是事,萬一出了什麼紕漏,依陛下對我們隴西李氏欲殺之而後快的性子,恐怕反倒不美。況且士兵們年歲大了,總要娶妻子的,還是要再想個穩妥點的法子才行。」
梅長歌記的,這個時間節點,正是葉缺曾對她說起,李讓開始默認允許駐紮在祁連山下的士兵,在當地成家的時間。
「結果公子反問我,說當初是誰讓我這麼幹的。我一聽這話,頓時就慌了神,酒也醒了,立刻取出那封一直好好放在木匣子裡的密信遞給他,試圖證明自己的清白。」
「楚青瀾說了什麼?」梅長歌皺著眉頭,冷冷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