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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節

「這樣做的好處有二,一是避免遠道而來的商隊,白跑一趟,傾家蕩產,下次便未必肯來了,而且還容易引發矛盾。二是為了大幅度減少縮短各國商隊,在大秦逗留的時間和所能到達的最遠距離。」
「從商隊進城交貨到離開,如果動作快,運氣好,三五天就能完成一次大規模的交易,這個效率,是非常驚人的。這些年,大秦國泰民安,百姓們手上也有了些餘錢,故而來涼州賺錢的意人,也就隨之越來越多。」
「這就導致,即便涼州刺史府從日出忙到日落,也不一定能準時准點的完成貨物的清算工作。當然,商隊大老遠的跑過來,相當一部分人,還是願意在涼州休整幾天,順便領略一下異國風情,再上路的。」
「至此,涼州作為大秦的紐帶,才逐漸繁榮起來。」梅長歌沉吟一下,接著說道,「涼州守軍,於城外十里處設卡,檢查貨物,查的不是東西數量,更不是品質好壞,而是有無危險品。比如,刀劍,盾牌之類的東西,這些都是大秦明令禁止交易的。」
「至於其他,大概和你們如意客棧做的事情,是相似的,數一數,一共有幾匹馬,幾個箱子,然後記錄在案,貼個封條,以免入城後發不必要的麻煩和衝突。」
「案發當日,龜茲商隊由涼州北門入城,經由同文館安排,向商行預約了交貨的時間。因為預定的時間,是在後天,而當時負責接待龜茲商人的同文館,已經人滿為患。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給他們騰出多餘的房間了,不得已之下,這些人才捨近求遠,住到了你的如意客棧。」
「他們卯時入城,辰時即出現在如意客棧,時間非常短暫,應該來不及置辦替換用的馬匹和箱子。況且,他們帶入客棧的馬匹和箱子數量,和通過關卡時的數量,是完全一致,沒有出入的。這件事,只要派人稍微查驗一下涼州城中的馬場和鋪子,相信很快就能一目瞭然了。」
「關於這一點,盧先還有什麼話要說?」梅長歌笑著看他,淡淡發問道。
「如果有同夥」
「是啊,盧先也說是如果了」梅長歌衣袖輕動,語調悠悠的說道,「如今龜茲軍隊兵臨涼州城下,莫非盧先竟還會這般幼稚的認為,僅憑如果二字,便能說服龜茲國王退兵嗎?」
「梅小姐所言極是。」盧紳頗為鬱悶的應和道。
今日天氣悶熱,只見涼州城上空烏雲壓頂,隱約有閃電與響雷在頭頂發作。眼瞅著暴雨將至,又是**未眠,於是葉缺提議,不如先回刺史府,再做打算。
待盧紳低垂著頭,依依不捨的告了別,走出三四丈開外的距離,這才聽得葉缺壓低了聲音,小聲說道,「長歌,我覺得盧紳這個人,可能有些問題。」
「嗯,這麼說,或許有些不太準確,但至少可以試著查一查。」
「說一說你的理由。」梅長歌正色道。
「我在盧紳的衣服上,聞到了依蘭香的味道。」葉缺眨了眨眼睛,略略有些得意的說道,「依蘭香本身並不出奇,只盧紳用的這一種,加入了某種氣味獨特的植物成分。」
「你有所不知,這種植物,放眼整個大秦,除了祁連山,旁的地方,都是沒有的。」
「而祁連山,正是叛軍活動最為頻繁的地區。」
「叛軍?」梅長歌疑惑不解的問道,「如今太平盛世,哪裡來的叛軍?」
「是當年五王叛亂遺留下來的一部分餘孽。」葉缺歎了口氣,接著說道,「這可不能全怪咱家公子。」
「你想啊,這叛軍要是真的沒有了,哪還有隴西李氏存在的價值,肯定一早就被陛下連鍋端了。」葉缺感慨道,「眼下叛軍被困於祁連山一帶,隴西李氏的精銳部隊,也得以保全,這其實是兩全其美的事情。」
「是嗎?」梅長歌轉過頭看他,冷冷的說道,「若是果真如此,你又何必對我提及這件事?」
葉缺聞言,咳嗽了兩聲,用以掩飾心中的尷尬,「來的時候,公子曾叮囑我,說最近祁連山的叛軍,似乎有所異動,要我多加小心。」
「異動?」梅長歌喃喃自語道,「韜光養晦這麼多年,也該有所異動了。」
「有隴西李氏駐守祁連山,想必出不了太大的亂子。」葉缺顯然對他們的戰力,很有信心的樣子。
葉缺話音未落,天空原本隱隱約約的悶雷,突然在剎那間轟然大作,在雷聲陣陣中,巨大的光芒驟然爆開,原來是同文館堆放貨物的倉庫,被人用給炸了,整個院子,隨著這聲爆炸,迅速的燃燒起來。
倉庫中堆放的,大多是龜茲商隊準備帶回國內販的絲綢錦緞等物,幾乎全是易燃品,不少人哭著喊著,想要衝進去滅火,反倒被火燒著,只能拚命的在身上拍打,以滅掉身上的火苗。
在這一群人中,有一個人痛聲哀嚎,不斷撕扯著自己的頭髮,周圍所有人都看見,他全身的衣服,在一瞬間,轟然焚燒起來。
這下誰也顧不得倉庫裡放著的東西了,全都嚇得連滾帶爬,拼了命的往外擠,以免火苗竄到自己身上。
「龜茲使臣,馬成文。」梅長歌被葉缺護在懷中,望著火焰燃燒的方向,只來得及說了一句這個,聲音便就此湮滅在人群中。
「回刺史府。」清醒過來的葉缺,立刻意識道,這場仗,怕是不打不行了。
陰暗灰沉的天穹下,只剩了一具焦黑屍體,一地狼藉殘餘,顯得淒涼無比。
平靜安寧了整整十年的涼州城,在短短的個時辰之後,亂成了一團。
先是各國商隊,要求刺史府交出兇手。而這一切,僅僅只是因為有人在人群中,不懷好意的高呼,說自己曾經在案發前,看見如意客棧的老闆盧紳,出現在同文館附近,所以認定他就是殺害馬成文的兇手。
氣急敗壞的盧紳,不顧梅長歌和崔顥的阻攔,將早些時候,已經被梅長歌推翻的假設和猜想,絲毫沒有顧忌的,當眾說了出來,據此反擊對方是碰瓷行騙的高手。
這直接導致了涼州百姓和各國商隊的對峙,繼而發了大規模的混戰。
梅長歌在葉缺的幫助下,站在刺史府的屋頂上,全程觀看了衝突發展的全過程,卻是無可奈何,只能一個勁的搖頭歎息。
她覺得這些人像極了末日電影中的喪屍,一天到晚只知道蠻幹胡來,全然不像是一個有腦子的人。
這情形,竟是那樣的熟悉,與未央宮一案,簡直如出一轍,卻不知這一次,又是為了什麼。
「雨下得大了,我們先回屋去吧,你的傷」
「回哪去?」梅長歌反問道,「怕是一切已經晚了。」
大雨淅瀝,灑落整個涼州城。
雨水將周圍景物盡數洗去,只剩下房屋依稀的輪廓,淹沒在滿街瘋狂而躁動的人群中,深深淺淺,彷彿只為了襯托她的無助和恐懼。
梅長歌撐著傘,隔著如珠簾般密集的雨滴,望著涼州城門的方向,呆呆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似乎全然忘記了這個世界。
「葉缺,你聽見了嗎?」沉默良久,梅長歌終於有些絕望的問道。
「是騎兵行進的聲音。」
很快,城樓上傳來的三聲預警鐘聲,印證了梅長歌的擔憂。
她撐著傘的手,顫抖得厲害,冰冷的雨點侵蝕了她全身,而她的身體,卻比雨水,更加寒冷。
敵軍將至,一旦攻破涼州城門,死的不光是她梅長歌一人,還有不計其數的涼州百姓。
可她,竟不知如何化解這場迫在眉睫的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