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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節

「隴西那邊,便傳來消息,說姨母身染重病,不幸去世。臨走前,拉著我外婆的手,反反覆覆的說,若早知今日,當初就不該一時貪歡,誤了姐姐。」
「世間諸多事,萬般謀劃,千般算計,卻又哪裡能盡善盡美,不留點遺憾。」梅長歌長歎一聲,柔聲安慰道,「如若不然,恐又是另一番境遇了。」
楚青瀾凝神細想,倒也覺得梅長歌所言甚是。
李秋病死隴西,李婉雖感痛惜,但終究是世事無常,老病死,不過人之常情,如花開花落,雲卷雲舒,過個三年五載,想開了,也就放下了。
可若是李秋病死宮中,少不得又是新一輪的猜疑和試探,依了李婉當年雷厲風行的性子,保不齊還是要入宮重走老路的。
只那時,李婉肩上的擔子,除了自保外,還多了替妹妹報仇這一條。
日日強顏歡笑,與「仇人」同**共枕,甚至為其兒育女,在群狼環飼中步步為營,這種活,不僅無奈,而且可悲。
一念至此,楚青瀾甚至覺得,母親如今的處境,雖然不妙,但總歸是有盼頭的。
與陛下沒什麼感情,卻也不至於被困冷宮,艱難求,宮中勾心鬥角,也尚算游刃有餘,實在沒什麼好不滿的。
多年憂思一朝化解,竟是難以想像的輕鬆愉悅,連著楚青瀾的聲音,都跟著激揚起來,「梅長歌,謝謝你。」
「不必謝我。」梅長歌站起身,踱了幾步,緩緩說道,「勸人容易勸己難,能渡一人,是一人吧。」
「長歌。」楚青瀾見狀,一時心緒難平,猛地將梅長歌攬進懷中,在她額上落下輕輕一吻,呢喃道,「長歌,我發現我已經後悔了。」
「你後悔什麼?」梅長歌雙手自然垂落,腦袋軟綿綿的搭在楚青瀾的肩膀上,輕聲問道。
「後悔不該沒有早點認識你。」
5444第一百八十二章 總想搞個大新聞5444
翌日午時剛過,便有人慌慌張張的跑到幽蘭院,通知梅長歌去前院接旨。
梅家先後出了兩任尚書令,接旨這種事情,自然是隔三差五就要來上一次的。
同樣一件事情做的次數多了,漸漸也就有了章程,一眾人忙忙碌碌,倒將梅長歌這個當事人襯得優哉游哉,一幅無所事事的樣子。
梅長歌慢條斯理的將那卷明黃色的卷軸收好,又被府中的老嬤嬤領到一邊,細細的檢查了著裝配飾,確認無誤後,梅長歌才被允許離開。
還未行至梅府大門,梅長歌一眼便望見梅知本站在不遠處的迴廊上,見她手中握著卷軸,立刻行色匆匆的向她走來。
「哥哥,你怎麼來了?」梅長歌低著頭,略略感到有些心虛。
「長歌,你終究還是不肯放棄嗎?」梅知本用力扶住梅長歌的肩膀,蒼白的臉上,滿滿的全是焦灼與不安。
「我不能。」梅長歌不敢抬頭看他,只望著腳尖,默默的等著梅知本發作,不料晌得不到回應,心中愈發惶恐,最後還是低低的解釋道,「哥哥,我總不能讓咱們的母親,死的不明不白。」
「人都已經死了,還管她作甚。」梅知本指尖慢慢用力,似要掐進梅長歌的骨頭縫中,「活著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哥哥,你是不是知道什麼?」梅知本的話,一下子讓梅長歌起了疑心。
梅思遠也好,何氏也罷,現在竟連梅知本也一個秘密,圍繞在你身邊的人,都知道,唯獨你不知道,這讓你活像個傻子。這種感覺,其實是很不好的,彷彿被整個世界所拋棄,與所有人格格不入。
如果梅長歌當真是個傻子,那也無妨,渾渾噩噩的過著他人為她選擇好的人,就像旁的那些世家小姐一樣。活到一定年紀,尋一個門第相當的世族公子,又或者是朝中新貴,安安穩穩的呆在家中相夫教子,與夫君過著相敬如賓的活,可能也未嘗不好。
可惜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不刨根問底,不追尋真相的梅長歌,那便不是梅長歌了。
「也好。」不知梅知本是否聽見了梅長歌的質問,只知道他沉默良久,到底仍是避開了她渴求的目光,清清淡淡的說道,「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不過別忘了,這梅府之中,並不是你一人在孤身奮戰。」
「好。」梅長歌答應道。
那公公倒也好脾氣,只將兩手揣在袖中,慢吞吞的退到一旁看著,並不出言催促,面上也不見點窺探打聽之意。
嬤嬤們封了紅包送去,也不過是客客氣氣的笑笑,衝她們擺擺手,表示自己並不敢隨意接受這樣的好意。
不知為何,在邁出梅府大門的剎那間,梅長歌覺得,一直跟在她身後的素衣,似乎渾身顫抖了一下,可等她回頭望向素衣的時候,她彷彿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梅長歌想了想,琢磨著興許是因為最近身心俱疲的緣故,連帶著感官也出現了偏差。再者說,素衣始終落後了她一個人的距離,梅長歌後面也沒長眼睛,感覺上的事情,又能有多少準確率?
眼下有外人在場,梅長歌也不好出言相詢,只默默盤算著,若素衣當真有事,也不必急於這一時三刻,待她從宮中回來再問,想必也是來得及的。
「等我回來。」話雖如此,臨上車的時候,梅長歌還是多少有些不放心的,握住了素衣攙扶她的那隻手,若有若無的暗示道。
「好。」素衣點點頭,笑著說道,「我在幽蘭院等小姐回家。」
那公公牽著韁繩,眸色迷惘,似有不解,大抵是在想著,這梅家小姐好奇怪,不過是進宮走個流程,陛下見不見的還要另說,怎麼好端端的,便覺出了離死別來。
但他自幼入宮,歷經宮中十數載跌宕沉,自然比尋常人更懂得非禮勿視的道理,所以這些話,他也只是在心中稍許繞了繞,便立刻如同煙霧般消散開來。
陛下果然在忙,聽說是梅長歌前來謝恩,偏頭想了好一會兒,這才記起早上於匆忙中寫就的那封聖旨。
隔著厚厚的宮門,陛下的聲音,悠悠傳來,「在門口磕個頭也就是了,不必進來了。」
梅長歌心中覺得好笑,想她當日認祖歸宗,陛下為表愛憐,著意送了不少賀禮,如今僅僅隔了數月,竟連見面亦是不願了。
陛下隨性,她梅長歌卻不能隨心所欲,三拜叩,絲毫不敢懈怠,施完全套禮節,梅長歌的後背,已然悄悄出了一層薄汗。
公公見怪不怪的領著梅長歌離開,長長的迴廊蜿蜒反覆,樑柱上雕著的花鳥魚蟲,無不栩栩如,但由始至終,都是寂靜荒涼的。
周圍明明有很多人,但他們或是低頭灑掃,或是忙於旁的事務,一個個好似行走的木偶,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煙火氣。
「陛下喜靜,不愛喧鬧。」公公淡然解釋道,「昨兒個有人灑掃時不小心,將掃帚失手掉到地上了,碰巧陛下經過,受了不小的驚嚇,所以今日,大家便愈發小心了。」
梅長歌一時沒鬧明白,沒由來的,這位公公對她說這些大不敬的話,究竟是幾個意思,於是只能慢慢擠出一點笑意,正色道,「多謝公公提醒。」
「哪裡哪裡。」只聽那公公笑道,「既然李嬪娘娘說了,讓我好好照顧你,我怎敢不盡心竭力?」
看樣子,這是來了一個人情的人了。
梅長歌以前從未見過李婉,實在難以揣摩她的行事作風,可如今身在宮中,處處是險境,小心謹慎一點,總是沒有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