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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節

梅知本這話,似乎意有所指,但等梅長歌回過神來,重新望向他時,梅知本的眼眸中,早已恢復了往日的淡泊平靜。
「那是自然。」梅長歌點頭答應道,「想這偌大的梅府,終究也只有哥哥與我,相依為命了。」
「我碰巧剛從京兆尹那裡,得了個消息,楚青瀾這會被陛下叫到宮中了,應該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梅知本微微一笑,輕聲說道。
「哥哥請說。」
梅知本看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其中所蘊含的信息量,卻是巨大。
比如,外界傳聞中,因為病重,身體孱弱,以至於常年臥床,鮮少外出的梅知本,究竟是從什麼途徑,獲知了京兆尹府的近況,並且趕在楚青瀾出宮前,巴巴的跑來給她通風報信。
然而,梅長歌卻硬生生的壓下了心中的這點疑慮和不解,盡量用平和的語氣,向梅知本詢問道,「京兆尹那邊,究竟出了什麼事情?」
「國子監,又出事了。」
「什麼?這怎麼可能?」梅知本話音未落,梅長歌幾乎是立即拍案而起,瞠目結舌的問道。
「你先坐。」梅知本曲起手指,噠噠的敲著桌面,示意梅長歌稍安勿躁,「是小案子,兇手當場被抓住了,因此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
「說起來,大概是前年的事情了,國子監有一位學生,不知怎麼的,一時鬼迷心竅,去青樓尋歡作樂的時候,把伺候花魁的丫鬟給強姦了。原本這事證據確鑿,沒什麼好說的,可惜這名學生,是石安楠石大人的門生,於是判得比較輕。」
「當時營造的輿論,普遍表示,他是酒後神思迷亂,又是在青樓那種地方,認錯了人,也是有可能的。但凡能考進國子監的學生,說明還是有真才實學的,就此進了監牢,是對大秦社稷的一種損失,所以沒過多久,就把人放了出來,直到案發之時,仍舊照常在國子監唸書。」
「像往常一樣,這事鬧騰了一陣子,便也漸漸平息。犯錯的被原諒,沒做錯事情的,反而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那丫鬟原是準備三日後與人成親的,被這件事一鬧,別說婚結不成了,簡直是滿城風雨,所有人都知道她的事情了。」
「然後呢?」梅長歌咬著牙,冷冷的說道。
她早知這種事情,不是哪朝哪代的特例了,但此番聽來,仍是不免有些憤憤不平。
「我猜想那學生大概是想挽回自己的形象吧,趁著姑娘倒霉透頂的時候,跑到人姑娘家中提親去了,聽說是苦苦哀求,口口聲聲說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將那姑娘娶了回去。」
「然後呢?」梅長歌冷哼一聲,這種人狗改不了吃屎,指望他們改邪歸正,倒不如求上天開眼,要來的靠譜些。
「今天的案子,就是那姑娘終於為自己報了仇,一刀割了那禽獸的命根子。」梅知本神情輕鬆,似乎很是讚賞,「據說那學生三代單傳,是家中獨子,如今還未生子,便做了太監,也是有趣的很。」
「哥哥是想讓我幫那姑娘一把?」梅長歌蹙著眉,好奇的問道。
「當然,如此巾幗英雄,不嘉獎鼓勵已是朝廷的過錯,豈可讓人再受不白之冤?」梅知本一本正經的說道。
「這事好辦。」梅長歌笑著說道,「只是容妹妹多嘴一句,哥哥為何對此事如此上心,莫非……」
「不願向命運妥協的人,永遠值得他人尊重。」梅知本不由分說的打斷了梅長歌的話,為自己今日的行為,做出了總結。
「等我辦妥此事,再來找哥哥玩耍。」梅長歌揮了揮手,隨意告辭道。
「長歌。」梅知本的聲音,很輕,輕的像一陣風,卻將梅長歌裹在原地,再也動彈不得,「長歌,你若不會斷案,該有多好。」
第一百七十六章 引誘犯罪
梅知本這話,說的毫無緣由,可等梅長歌回過神來,想找他問個究竟的時候,卻只看見他搖搖欲墜的身影,在落日的餘暉中,漸行漸遠。
梅長歌看見,有下人過來,想要攙扶他,梅知本也只是推開,並不願接受對方的好意。
那一刻,梅長歌突然意識到,在失去長樂的這些年裡,發生在梅知本身上的災難和悲劇,或許不比她要少。她尚且能找楚青瀾聊聊人生,紓解下心中的煩悶情緒,可梅知本呢,除了一笑置之,故作淡泊以外,他還能做些什麼?
梅長歌邊走邊想,腳下的步子越來越快,待她終於躲進幽蘭院的時候,楚青瀾果真如梅知本所言,已經坐在院子裡等她了。
「我有事對你說。」兩人不約而同的說道。
最後兩個人眉開眼笑的互相退讓了一番,還是梅長歌接過話頭,笑著說道,「還是我先來吧。」
梅長歌先是把梅思遠的想法,粗略的同楚青瀾說了,又隱晦的提了梅知本說的那件事,希望他能想想辦法,給人家姑娘尋一個好一點的出路。
「我看你一天到晚,盡操心別人的事情了,有空也該想想你自己了。」楚青瀾刮了刮梅長歌的鼻子,沉聲說道,「這事好辦,人反正沒死,至多是個流放,我看流放到隴西也就是了。我再找人暗中照拂一二,安穩度日,定然是沒有問題的。」
「另外,梅思遠的想法,我覺得挺好,起碼值得試一試。主要是咱們手頭沒有什麼證據,總不能一日接著一日的將石榮關在監牢中,這事不僅於理不合,而且容易給人留下話柄,況且對案子本身,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幫助。」
「不過話說回來,梅長歌,難道你竟不覺得奇怪嗎?」楚青瀾想了想,方道,「往年國子監一向太平,偶有爭執,不過兩三日便可化解,如今好端端的,一連出了三起案子,還是惡性案件,簡直不合情理。」
「看來咱倆想到一塊去了。」梅長歌神色凝重的說道,「國子監的入學考試,難度堪稱大秦之最,按理說能被國子監錄取的學生,咱們姑且不論品行如何,這腦子,到底還是好使的。」
「我去刑部看了這些年有關國子監學生的所有卷宗,雖然在門第出身等問題上,始終難以保持高度統一,但處境卻從未像今天一樣,對下三學學生尤為不利。」梅長歌冷靜從容的分析道,「以往無論是違紀,亦或是違法,都有上三學學生參與其中,這個比例,大約是一比二吧。」
「這其中的奧秘,你我都心知肚明,不是上三學學生品行高潔,嚴於自律,而是他們朝中有人好辦事,只要不是太大的過錯,基本上是不會被紀錄在案的。即便有案底在身,對他們的影響,也遠遠小於下三學學生,甚至可以說是微不足道的。」
「當然,通常來說,下三學學生明顯會更加自律一些。畢竟十年寒窗苦讀,好不容易考上國子監,肩負著全家乃至全村的希望和命運,一般不被逼到萬不得已的份上,是不會輕易和出身高門權貴的上三學學生發生衝突的。這也是從刑部卷宗上看,下三學學生比較乾淨的主要原因之一。」
「可是今年,這個比例產生了嚴重的傾斜,在上述三起惡性案件的襯托下,上三學學生的那點違紀行為,幾乎不值一提。我看了,無非是晚上沒按時回宿舍,又或是跑到畫舫上尋歡作樂,這種作風上的問題,哪裡比得上殘害同窗來的嚴重。」
「我懷疑,有人摻合其中,故意挑撥離間,激發隱藏在學生中,陰暗骯髒的一面,使其無法控制自己的言行,繼而做出追悔莫及的事情來。」
這些話聽起來複雜難懂,其實歸根結底,不過引誘二字。
世間不平之事多如牛毛,總會有一兩件恰巧落在你的頭上,就好比梅長歌先前聽梅知本說起那件案子的時候,心中未嘗沒有想過,這個斯文敗類居然沒死,真是可惜了。
然而,絕大多數時候,你其實也就僅僅只是那麼想上一想。
心性豁達的,一轉身的功夫,可能便會拋諸腦後。小肚雞腸的,暗自在心中咒罵倆月,這些不好的念頭,大抵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慢慢變得淺薄。
可就是有那麼一種人,在本該勸解安慰的時候,默默的給你遞上一把啐了毒的匕首,好讓你在前面殺人放火,而他呢,看似好心,實則躲在後面,默默的看熱鬧。
這種人,梅長歌喜歡將他們稱之為引誘犯。即自己一雙手乾乾淨淨的,從不肯沾染一絲鮮血,偏偏要上躥下跳的挑唆別人,眼裡見不得旁人一點好的那些齷齪之人。
「確實如此,這也正是我來找你的目的所在。」楚青瀾點點頭,說道,「如果我們的推理當真屬實,那麼,我想,今天被捕的那個女犯人,應該會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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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瑪,真的是好不容易才把時間倒回來的,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