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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節

「確實,姚大人的話,講得稍微粗糙了些,但道理還是對的。」既不在刑部任職,又無意再入朝堂,葉缺說起來,便略略放肆了些。
「兇手分屍的目的,主要在於為搬運和藏匿屍體便利。」葉缺說到這裡,不免用眼角的餘光,淡淡掃過一旁站著的穆洪毅,直看得他心頭發慌,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
「可本案中,全無兇手一說,也並沒有拋棄藏匿屍體的打算,因為我們能夠清楚的看到,『兇手』將全部的屍塊,送到了穆洪文的家中。」石安楠補充說道。
「是的,沒錯,這是不符合基本邏輯的,也是本案最大的疑點。」葉缺沉聲說道。
葉缺的話,說得很是含蓄,但明眼人都知道,他分明是在隱晦的表示,分屍的人,就是穆洪文的家人,而非所謂的兇手。
「我招,我都招。」重壓之下,穆洪毅好不容易構建起來的心理防線,被徹底擊垮,只見他匍匐在地,泣不成聲的說道,「是我分屍的,也是我把屍塊裝進箱子裡的,都是我做的,和我的家人,沒有半點干係。」
「有沒有干係,自有大秦律法處置。」姚木居高臨下的說道。
「是是。」穆洪毅一迭聲的說道。
原來,彭才英的屍體被發現後,穆洪文便「若無其事」的回到了家中,和家人一同吃了最後一頓午飯,繼而將自己反鎖在了房中。
「母親雖然覺得弟弟的行為舉止,有些怪異,但也覺得正常,畢竟發生了那樣糟糕的事情,情緒肯定是會受到影響的。母親只叮囑我不要將弟弟回來的消息,洩露出去,說是怕被人知道了,弟弟可能會被人抓走,就再也回不來了。」
「弟弟自幼沉默寡言,性格內向,不愛與人說話,我當時只知道弟弟捲入了一起案子中,卻從來不覺得,他會是真正的殺人兇手。」
「等到了傍晚時分,我見弟弟久未外出,而房中似乎已經有很久,沒有聲音傳出來,所以便破門而入,就發現弟弟死了。」
「然後,然後我就覺得,如果大家知道,弟弟是自殺的,肯定會認為他就是殘害同窗的兇手。」穆洪毅說到此處,已然沒有辦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只得斷斷續續的說道,「所以我想,只要讓別人覺得他是被人殺害的,就像彭才英那樣,才能保住弟弟的名聲。」
「大人,弟弟不是兇手,弟弟真的不是兇手。」穆洪毅膝行幾步,跪到石安楠面前,磕頭求饒道,「大人,求求你,幫幫我吧,我弟弟是不會殺人的,他一定是被人冤枉的。」
「冤枉?」石安楠不耐煩的打斷了穆洪毅的話,語意涼薄的說道,「若非兇手,他怎麼會那麼巧,剛剛好,不早不晚的出現在後廚?又如何會畏罪自殺?」
「他不是兇手,還能有誰是兇手?」石安楠冷冷的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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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非專業,本文觀點,部分借鑒了法醫秦明的新書,《倖存者》一書,不敢掠美,有感興趣的朋友,可以移步秦明處,謝謝
第一百五十四章 究竟是對是錯
隨著穆洪文的死,彭才英的案子,也隨之落下帷幕。
案子最終被定性為蓄意謀殺,京兆尹給出的官方解釋,大意是說,彭才英和穆洪文,因生活瑣事,產生口角,繼而起了殺心。穆洪文在完成殺戮及拋屍等一系列殺人程序後,選擇用自殺的方式逃避律法制裁。
由於穆洪毅曾試圖用分屍的方式,掩蓋穆洪文的罪行,因此以故意損毀屍體的重罪,被收監,但念在其行為是出於顧念手足親情,且認罪態度良好的份上,僅判刑六個月,以示懲戒。
穆家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生意是無論如何都做不下去了,兩位老人家終日躲在家中,以淚洗面,只等著穆洪毅出獄,便要舉家搬遷。
女兒那邊,是萬萬不敢去投奔的,也得虧她嫁的遠,夫家還算厚道,所以並沒有將她休棄,可要說當真心中毫無芥蒂,恐怕又是未必。
一樁殺人案,毀了兩個兒子的人生,總不好也將女兒的安生日子,給盡數毀了去,倆老當下決定,日後乾脆就不要再和女兒了,免得拖累她。
自那夜葉缺點破,穆洪毅就是分屍的那個人之後,葉缺心中,一直隱約有些不安。
這幾日梅長歌不在家中,葉缺閒暇無事,去了趟穆家,等到親眼見到穆洪文一家死氣沉沉的景象,頓時整個人都懨懨的,沒有什麼精神。
思來想去,葉缺終究還是覺得,自己必須要找梅長歌聊一聊,看看有沒有補救的法子。
梅長歌仔仔細細的聽完了葉缺的話,輕輕的搖了搖頭,笑著問道,「葉缺啊,你是仵作,還是個兼職仵作,你的工作是什麼,是驗屍。我問你,你有沒有偽造過現場證據,有沒有迫於上峰壓力,出具過任何一份,與事實不相符的驗屍報告?」
「當然沒有。」葉缺挺起胸膛,正色道。
「那就是了。」梅長歌順著葉缺的話,慢慢的開解道,「你已經做了你應該做的,你沒有做錯什麼。」
「可如果穆洪文真的是被冤枉的呢。」葉缺仍是不放心的追問道。
「的確,現在並沒有一個切實可信的證據,來指證穆洪文的死,就是因為畏罪自殺。」梅長歌耐心的解釋道,「當然,同樣的,我們手上,也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穆洪文是無辜的。」
「我之所以覺得穆洪文是無辜的,憑借的,僅僅是一種很淺顯的感覺和多年來積攢的經驗,它很有用,但卻不絕對有效。況且,從司法程序上看,石安楠的選擇,也不能說都是錯的。」
「國子監是什麼地方,你就看這宿舍樓吧。」梅長歌走到窗邊,探出個腦袋,站了好一會兒,方道,「這面牆的左邊,住的是世家公子,也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高門貴子,而右邊呢,自然是與之相對的寒門。」
「這兩派之間,雖然談不上誰更金貴,但卻是天然的敵人。倘若石安楠任由此事發酵,卻又沒有辦法找到更為有利的證據,來抓獲彭才英被殺一案的真兇的話,後面的事情,可想而知,也是很難辦的。」
「可是,難道只因為這樣一個別人口中的大義,就要犧牲掉個人的人生嗎?」葉缺一時語塞,難以置信的望著梅長歌,猶豫的問道。
「個人,什麼是個人呢?」梅長歌頓了頓,接著說道,「葉缺,你別給我整那套,我不在乎大國崛起,我只在乎小民尊嚴的謬論來折磨自己。這種所謂文人,坐在家裡,喝著白開水寫出來的字句,隨便看看就好,不必太過較真。」
「人思考事情的方式,是根據你所在的位置來決定的。」梅長歌攤開桌上地圖,指著大秦的西北一角,柔聲說道,「這裡的局勢怎樣,你我都心知肚明,這些年,大秦一直對外採取懷柔戰略,目的就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爭端。」
「隴右道臨近突厥,以前幾乎每年冬天,都會被突厥大軍洗劫一空。從表面上看,大秦朝堂除了發一些無關痛癢的外交公文,表示譴責以外,並沒有發動我們喜聞樂見的軍事打擊,但朝廷真的是放任不管嗎?」
「當然不是。」梅長歌指尖輕輕劃過地圖,冷靜的說道,「朝廷除了賠付邊境百姓因此造成的財產損失外,嗯,我承認,多少會打點折扣,但損失的那些錢糧,和人命相比,簡直是不值一提的數目了。」
「最近幾年,大秦內部局勢稍安,朝廷馬上派西北軍借道阿爾泰山,在突厥後方形成軍事威懾,使其不敢妄動。」
「如此,你還能說大秦前些年的懷柔政策,是軟弱可欺的錯誤決定嗎?」梅長歌的頰邊,漾著淺淺的笑意,但一雙如明月般清亮的眼睛中,卻蒙著一層淡淡的哀傷,「事情皆有兩面,切不可以偏概全。」
「葉缺,你要記住,隱瞞不代表放棄,更不代表無所作為。」梅長歌認真的說道,「在大局上,要以穩定為主,但私下裡,我們能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比如為穆家母子力所能及的幫助,再比如我們可以私下調查案情,尋找那個,可能隱藏在幕後的兇手。」
「葉缺,你要記住,結案,不一定代表著一個案子的結束,反而,有可能會是另一個開端。」
第一百五十五章 清河盧氏來人
葉缺聽了梅長歌的話,心中似有所感,一連幾天,東奔西走,幾乎尋不到半點蹤跡。
梅長歌倒也不以為意,反正她在國子監呆的挺好的,也不怎麼需要人保護。犯罪現場痕跡檢驗,非她所長,交給專業人士去做,總比她這個半吊子,要靠譜的多。
當然,梅長歌也沒閒著,她的關注點,主要放在就讀於國子監下三學的學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