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楊半仙忽然問：「今天幾號了？」
「9月11。」
「明天就是9月12，陰曆7月的最後一天。你先不要想著謝淑娟的事了，過了明天，你的命盤會變動一下，沒有那麼凶險了。所以……你還是先擔心擔心自己吧。」楊半仙說到這量，那略帶藍光的眸子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才接著說：「如果季以龍再給你打電話，他要是再有預知，你第一時間告訴我。」
我點點頭。楊半仙又說：「今天大概沒有別的事情發生了，昨天晚上大家都沒能睡好，現在去休息一下吧。劉義成，劉義成？」
劉義成正皺著眉頭盯著雲修，楊半仙喊了他兩回都沒有聽見。我忍不住拍了他一下，笑道：「怎麼你們男人都一個樣？見了雲修。你連耳朵都聾了不成？」
劉義成被我一拍，立刻將目光收了回來。聽見我跟他開玩笑，也一點反應都沒有。只是面色擔憂地和楊半仙一起出去了。
我不放心雲修一個人，況且這屋子警方目前也不准住人給封了，我便將雲修扶去了207。雲修臉色依然蒼白，並且目光有些呆滯。
「雲修，有我在你不用害怕，我看你的樣子也相當疲憊了。還是好好睡一覺吧，時間也不早了。」
雲修聽話地躺了下來，我見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便去了洗手間洗漱。剛要脫衣服，就感覺到了一道視線。這視線非常強烈，就像是釘子釘在了我的身上一樣。
我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正要小心翼翼地回頭，忽然，一隻冰涼的手拉住了我的手腕。我嚇得大叫了一聲，猛地用力將那手甩開，但下一刻，腰上一涼。那雙手竟然環到了我的腰上。
「我想你了……」
熟悉的聲音鑽進耳膜，我幾乎是大鬆了一口氣。客廳傳來雲修失措地聲音：「周沫你怎麼了？周沫？」
我忙大聲回應她：「我沒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我實在太忙了，不然也不會忍這兩天……」
我一面躲著寵承戈冰涼的想要貼上我的身體，一面小聲說：「你能不能正經一點。想幹嘛？」
寵承戈輕聲歎了一口氣，我轉過頭，驚訝地發現我竟然能夠看到他的輪廓了，找學長的那一天，我要集中注意力到開掛一樣，才能勉強看出個身形。可今天我竟然不費什麼力氣就能看到一個大致的輪廊。
雖然半夜三更的在洗手間看到一個人形的影子很詭異，但比起其實鬼魂，我還是不太怕他。
「我這二十年，看著從那麼一點兒長大……慢慢長成我所熟悉的模樣，你不知道，這有多煎熬……」寵承戈不顧我的反抗。從身後把我把住，甚至還撩起我的衣服，想要將那雙冰涼的手鑽進衣服裡。我忙一手護胸一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氣急敗壞地說：「你夠了，專門欺負女人算什麼男人？不要碰我！」
許是我的話稍微刺激了他，寵承戈終於放開了手。我看著那團影子轉了個身。對著浴室的一面鏡子。
我也跟著轉身，目光落在了那面鏡子上……
這是我……自從遇見寵承戈以來，看他看得最清楚的一次。雖然臉上像是起了一層水霧。看得並不是太真切，但是……好歹能夠看到個大概了。
寵承戈的有一頭漆黑的短髮，平坦光潔的額頭，以及一對飛揚的劍眉。他的齊子很高，膚色很白，嘴唇似乎薄薄的，此時正微微揚起，露了一個清淡的笑容。
最不能忘記的，是他的那雙眼睛。眼珠漆黑沒有一絲雜質。像大海一樣深沉，他透過鏡子看我，那眼中的光芒。像是要把我的靈魂吸進去了一般……
我不由自主地摒住呼吸，看著這張臉。內心如同翻江倒海一般被一股強烈的情緒齊舞著。這情緒來得莫名其妙，卻又非常鮮明。似乎是痛。又像是酸，還夾雜著喜悅，如同心口被壓了一個剝了皮的橙子，重重的感覺令我難以呼吸。
寵承戈看著我的表情，忽然眼中的光芒一下子強了萬倍，驚疑下帶著巨大的喜悅，連嘴角的弧度也變大了，「你，是不是能看見我了……」
我瞪大眼睛，看著那張生動的臉。雖然還是夾雜著些許霧氣，但確實比之前清楚多了。我曾經也幻想過寵承戈的模樣，但卻沒有想過……他是這樣的驚為天人。而且……這麼的牽引我的心緒。
「周沫？」寵承戈低低問了一句，「你哭什麼？」
「啊？」我抬手擦臉，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什麼時候流下了眼淚，那眼淚順著臉頰已經流到了嘴角。我慌忙擦了幾下。不明白自己是為什麼要哭。
「明天你的命格就會有所改變了，過完了明天，至少不會讓我時時刻刻擔憂著你的性命。」宏承戈低頭移動了一下身體。鏡子裡的臉也跟著移開，接著什麼都沒有了。我身邊的寵承戈依然只剩下一個輪廓。
聽他這麼說，我立刻問：「關於那『六個鬼』，楊一已經跟我說過了。寵承戈，你有沒有什麼好的辦法來對付他？」
寵承戈說：「這個事情比較嚴重，因為他們的出來陰間亂了很久。他們的命運已經不是我能夠掌控得了的。沒有這個先例，而且我也不能過多的參與你們的活動。有些天機不能洩漏，不然，我怎麼捨得讓你這麼辛苦，天天提心吊膽？」
「連你也沒有辦法？」我不可思議地問，「我看鬼片裡面，都會出現一兩件很厲害的法器，還有黃符，可以打退它們。」
「那都是瞎說，如果有這麼厲害的東西，那鬼魂豈不是都不存在了？這個世界上，能夠對付『六鬼』的，只有一個人。」寵承戈神秘地說。
「誰？上哪裡去找他？」
寵承戈頓了一頓，微微地歎了口氣，才回答我：「這個人——就是你。」
「我？」我吃了一驚，這不是在開玩笑吧，「我能夠做什麼？你不是說了，因為我是陰靈女，他們都想殺了我，我拿什麼對付他們？」
第078章 喘息聲
「你別忘記了他們是為什麼要殺了你。小沫……『六鬼』的死穴各不相同，不要掉以輕心。」寵承戈說完這句話，聲音就慢慢飄了，「我實在太忙了，現在就要走。但有句話我不得不再強調一遍。小沫，這世上並沒有值得你絕對相信的人，不要太相信楊一。」
「誒……」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寵承戈的氣息就已經不見了。每次他都是來去匆匆的，究竟是在忙些什麼？
「周沫。是你在說話嗎？」
我忙應道：「啊，是啊我剛接了個電話。」
我洗了個頭，又洗了個澡，收拾完畢以後，才和雲修一起並排躺在床上。她一直沒能從之前的血腥恐怖現場回過神來，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我見她遲遲不肯入睡。便提議道：「雲修，你如果睡不著，我陪你聊會兒天吧？」
雲修說：「我記得你以前的膽子也很小。怎麼現在覺得。竟然大過我的膽子了？我現在腦子裡一直圍繞著那個女學生死亡時的場景。就像是紮了根一樣，無論用什麼樣的辦法轉移注意力都不行。」
我安慰了她幾句，又苦笑道：「你之前不是說我中了邪嗎？我目前的情況，大概就是和中邪一樣吧。我爺爺死了，嬸子死了，連我爸也成了植物人。我是為了逃命，才跑到這五義市來的。」
「啊？為什麼？」
我聽說安慰一個人的最好方式，便是把自己更為悲慘的一面說過她聽。這樣一來，對方除了有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也會覺得她不是最慘的，從中獲得安慰，心情也就會好了。雖然這心理有些變態，但事實上在安慰人的時候，卻是最管用的。
我於是便將我所遇到的事，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告訴她令她害怕的場景，她只見了一次，而我已經面對了好幾次了。
可誰知，當我說完了以後。雲修不但沒有好，而且變得更加害怕了。她連連深吸了幾口氣依然顫抖不已。我忙說：「雲修你放心，我在這裡。不會出任何事的。你好好睡一覺，到了明天早上，我送你回去。以後，把這件事情忘記了吧。你相信我，不會再讓你面臨這樣的事情了。這次都是我的錯……」
如果不是我去求她，雲修恐怕一輩子都不會面對這樣的場景。我深深地覺得愧疚。
一直安慰了好一會兒。雲修才終於沉沉睡去。她實在太累了，連睡著了，都還皺著眉頭。我忍不住抬手，替她將皺著的眉尖撫平。一年多了，自從那次吵架以後，我們已經一年多沒有在一個床上睡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