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節

周作道的眼神之中，閃過了一絲複雜的情緒，過了許久之後，才緩緩地開口說：「他之所以不願意來見你，是因為他覺得心中愧疚，所以才不敢來見你啊。」
聽到周作道這麼一說，我的心裡也是微微有些震動，他居然會覺得虧欠我，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這個時候，餚津也回來了，看到他的座位上有人之後，就有些驚訝地問我說：「先生，這……」
我不動聲色，抬起頭來對他說：「我跟他有事要說，你先等一會。」
餚津點了點頭，就轉過身慢慢地走到了車尾。
這時候我才沉聲問周作道：「他有什麼可虧欠的。」
聽我這麼一說之後，周作道也是呵呵一笑，然後才對我說：「這麼看來，你根本就沒有這麼多心思，倒是他多想了。」
我微微皺了皺眉，然後沉聲問他：「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周作道就對我說：「你難道從來也沒有想過，你的父親，也只是在利用你而已嗎？」
他這句話一開口，我也是頓時渾身一震，這樣的想法，我不是沒有想過，而是不敢去想。
我不敢相信，如果連最後一個親人都背叛了我，那我將會怎麼樣。
我轉過頭去看著他，然後沉聲對他說：「如果你來只是要跟我說這些的話，那你現在就可以離開了。」
但是周作道卻搖了搖頭，然後沉聲對我說：「我來找你，並不是為了要跟你說這些話，你知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已經失去了精血，但你現在卻依舊能夠活著。」
我冷笑了一聲，然後對周作道說：「那你知不知道，相比起活著，我現在更加願意死了算了。」
周作道似乎也早就知道我會有這樣的回答，就繼續對我說：「或許死了真是一了百了，但是活著的人，才是真正痛苦的人，你想想你的生命，是用多少人的犧牲換來的，你現在就這樣自暴自棄，不覺得可惜嗎？」
我有些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那些痛苦的一幕幕回憶，開始慢慢地浮上心頭。
在我剛出生的時候，玄女用她的命換了我的命，在學校的時候，周銘用他的命換了我的命，在女人村的時候，小白用她的命換了我的命，在十萬大山的時候，青籮用她的命化成我手上的籐木手鏈，在通天碑前，樂陽用他的命換了我的命，在化仙台上，李青蔓用她的命換了我的命。
這一路走來，我的生命之所以可以延續，都是建立在犧牲其他生命的基礎之上。
回想起這一幕幕的畫面，我只覺得全身都有些無力，靠在了座椅上，有些有氣無力地對他說：「所以我已經受夠了這種生命，或許只有死亡，才是解脫。」
可是周作道卻依舊對我說：「或許你可以一死了之，但你有沒有想過，你死了之後，你那個紅顏知己應該怎麼辦呢？」
「紅顏知己？」聽周作道這麼一說，我也不由微微愣了一下。
水笙就在我的旁邊，既然他用的是「那個」，自然也就不是水笙了。
我微微皺了皺眉，然後才試探著問他：「你說的人，是靈素？」
周作道就說：「虧你還記得她，我看你這副要死要活的樣子，還以為你早就忘記她了。」
聽他這麼一說，我也不由低下了頭，我怎麼會忘了蘇靈素呢，我一時一刻也沒有忘記她。
可是即便我沒有忘記她，那又能怎麼樣呢，她現在還應該被困在天司，可我就像是一個廢人一樣，還能夠做些什麼呢。
我既然已經沒有辦法救她，那還不如不再去觸碰她，就這麼安靜地消失。
周作道又繼續對我說：「李青蔓或許只是你的一段露水姻緣，但是蘇靈素不同，她這一生一世，都和你有數不清的牽絆，如果你就這樣死了的話，那她也完全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我扭過頭去，沉聲問他：「沒有存在的意義是什麼意思？」
周作道緩緩開口說：「就是消失。」
我不由怔了一下，然後才咬牙問他：「為什麼會這樣，你是不是又在騙我？」
但周作道卻搖頭說：「你應該也不知道她的來歷吧，當年伏羲大帝隕落，留下了兩滴精血，女媧大神早就知道他的心意，於是放神果下界，化為人形，神果這一生的使命，都只是守護你罷了。」
聽他這麼一說，我也是瞬間就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問他：「你的意思是，蘇靈素就是那顆神果？」
周作道點了點頭：「所以你現在知道，為什麼我說只要你死掉，她就會消失了吧，她是因你而存在的。」
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我心裡也是五味陳雜，腦子裡面一團糟，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才好。
我使勁地搖著頭，然後對周作道說：「那我現在應該怎麼辦？我已經沒有精血了，我很快就會死的。」
但是周作道卻說：「至少你現在並沒有死，如果你真的依托精血而存在，那麼在失去精血的時候，你早就應該死了，但是既然你現在還活著，那就說明，你已經漸漸有了自己的血肉之軀，是憑藉著自己的信念而活。」
「這……」我緩緩開口，有些不太明白周作道對我說的話。
但他又繼續對我說：「精血的力量雖然強大，但也並不是最大的強大，是這樣屈辱地死掉，還是遵循你的內心活下去，你應該心裡應該知道那個答案，你需要找到，你力量的真正來源，才能夠真正地戰勝一切。」
他說完之後，也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拍著我的肩膀說：「你父親要我帶給你的，就是這些話，如果你可以參悟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
他說完之後，就站了起來，慢慢地向著另一節車廂走了過去。
我本來想要叫住他在問問，卻發現他的身體居然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而且整個車廂裡面，似乎並沒有發現他消失了，全都顯得異常平靜。
我也不由低下了頭，思索著他剛才對我所說的話，所謂真正力量的源泉，又是哪裡呢。
過了一會兒之後，餚津也回來了，坐下來之後就問我說：「先生，那個老先生是什麼人？」
我也沒有跟餚津說得詳細，只是對他說：「沒事，只是以前的一個朋友罷了。」
餚津就點頭說：「原來是這樣，不過先生的朋友還真是多。」
我也沒有說話，等火車到站之後，我們又轉了幾次車，才算是到了陳家村。
自從陳家村被屠之後，已經荒廢了多年，還記得我跟水笙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陳家村。
餚津去把我家裡收拾了一下，就讓我住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