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節

　　而他，則是華夏數千年傳說中最聖德的帝王之一，舜！
　　我身子顫抖，向著老人走去。
　　他盤腿坐在石台上，鬚髮皆白，雖然閉著眼睛。但神態安詳，看著他的面容，我心中平靜而祥和。
　　他身上穿著一件素衣，身子並不高大，就像是一個鄰家的老爺爺，而不是一位帝王。
　　我身體中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呼雀躍著，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鄉，金色的光輝近乎將我包裹。
　　噗通！
　　我跪倒在地，一跪三拜，連續三次，以三跪九叩的方式來表達我心中對於這位祖先和聖王的敬意。
　　磕完最後一個頭，我從地上起身。頭顱輕抬。我這才看到這間簡陋的石室竟然有著四條石階向上延伸，通向不同的方向，而牆壁上則是刻畫著的一連串的壁畫。
　　我皺了皺眉，走到牆壁近前，向著壁畫看去。
　　這一幅壁畫上畫著一頭長著九個腦袋的巨鳥衝進人類村莊，大肆殺戮的場景。人群驚恐的表情，地上的血水，巨鳥嘴邊掛著的殘肢栩栩如生，那九頭怪鳥兇惡殘忍的眸子彷彿穿透壁畫，讓我脊背有些發寒。
　　「凶獸吃人？為什麼會畫這種圖案？」
　　我有些疑惑，腳步輕移，順著向下一幅看去。這壁畫上則是畫著天上十個太陽高高懸掛，地上焦土一片，屍橫遍野的場景，孩童張合著乾枯的嘴唇向著天空祈禱，大地上成片枯死的莊稼和樹木東歪西斜。而天上的十個太陽中，每一個裡面都有一隻雀躍歡笑的三足金烏。
　　「三足金烏變成的太陽？畫這些是什麼意思？」
　　我順著往後看去。後面基本都是各種凶獸妖禽襲擊吞食人類，或者是人類反抗妖獸的場景，畫面栩栩如生，將人類的絕望、驚恐以及掙扎與反抗表現的淋漓盡致。
　　隨著我將這些壁畫一幅幅的看下去，原本輕鬆的心靈越發的沉重，雖然只是畫。但我似乎能感覺到畫中人類所表達出的絕望。他們的每一個絕望眼神，每一張扭曲的臉，每一聲憤怒的咆哮，皆是在我的腦海中不斷閃現。
　　「為什麼？」
　　我低沉著聲音問道，腳步沉重，向著石台上的老人走去。
　　一步，又一步，看著石台上那張慈祥的面容，我精神有些恍惚，身體中的血液流動到了極致，心跳如同天上的雷霆。一大團金色光輝猛然從我身上爆發出來，眼前一片模糊。
　　恍惚間，我似乎看到了坐在石台上的老人對著我睜開了他閉合數千年的眼睛，裡面充滿了仁愛與慈祥。
　　金光散去，當我靈台重新恢復清明。
　　我所在的地方是一片寬廣到無邊無際的大地，古樹參天，野花遍地，悅耳的鳥鳴聲在林中奏起歡快的音樂，旁邊清澈的溪流中有魚兒飛躍而出，它們身上張開的翅膀在在陽光下反射出炫目的光澤。
　　這時，一道震天動地的咆哮響起，嚇得林中野獸四散奔逃。
　　一頭巨大的真龍遮天蔽日，它的身軀如同飛天的山嶽，龍尾擺動間掃斷了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
　　它往下降落，下方是一座人類所聚居的城池，裡面生存著成千上萬的生靈，龍軀落地，不經意間，城池被碾壓成一堆廢墟，血色蔓延大地，無數怨魂的聲音在天地間響徹。
　　而巨龍則是閉上眼睛，鼾聲響起……
第四百三十九章 真相
　　類似的場景在這片古老蠻荒的大地上，不斷的上演與重複。
　　人類從野蠻走向開化，花費成百上千年的時間修建城池，建立文明，繁衍出一個個充滿希望的後代，然而這一切在那些秉承天地精華而生的生靈眼中，不過是一場螻蟻們的遊戲。
　　我看到真龍擺尾，掃碎一座城池；我看到惡蛟覆海。恐怖的浪濤席捲大地；我看到遮天的金鵬對著地面張嘴大吸，無數的人類升天而起落入那張巨喙中。
　　絕望的眼神，刺耳的尖嘯，聲嘶力竭的吶喊，天地間是無數怨魂與厲鬼的咆哮，震耳欲聾。人類孱弱的身軀不過是寰宇間最卑微的螻蟻，他們被巨獸當做食物，被異族圈養當做奴隸，沒有尊嚴，沒有自由，有的只是為了生存而苟活。
　　直到人類中有人從天地的運轉中領悟大道，有人學習異族的功法異術。有人從巨獸身上學得神通道法。有人修道，有人練武，他們獲得力量，只為了將這個卑微的種族從地獄中解脫。只為了讓自己的族人與後代不再發出絕望與恐懼的聲音。
　　燧人氏、有巢氏、女媧氏、伏羲氏、神農氏……
　　他們是一個個先驅與英雄的名字，也是一個個為了自由而奮起反抗的氏族名字。華夏的先祖帶著族人們披荊斬棘，反抗一切的黑暗與壓迫，他們殺死巨獸，他們抵禦異族，他們讓所有的族人在整個天地間立足，讓人類早已彎曲的脊樑一步步挺直。
　　人類的身軀孱弱不堪，但卻擁有絕佳的悟性。習道法者能揮手翻雲覆雨，習武道者能揮拳摧山斷河，習神通者能伸手摘星拿月，然而他們所面對的敵人太強大了，真龍、金鵬、鳳鳥、金烏……這些天生便擁有強大力量的生靈以及那遍佈大地的蠻荒異族根本不是這個新生的種族所能夠抗衡。
　　直到在有熊氏部落中誕下了一個孩童，他生而神靈，弱而能言。他習道法，會兵術，他降服龍族中最強大的應龍。他整合了所有人類的部落，他在首山採集金銅鑄造出一把聖道之劍。
　　我站在荒涼的原野，我看到他立在指南車上，大旗飄揚。他高舉軒轅之劍，身後大軍齊嘯，萬獸嘶鳴。在他的對面，無數的異族結成陣勢，山精野魅、魑魅魍魎，天空烏雲密佈，陰風陣陣。
　　兩軍交戰，血肉橫飛，殘肢滿地，猩紅的液體流滿了這片土地，我看到無數的人類前赴後繼，用自己的軀體與生命來為後人開闢一條生存的道路。
　　天上的神與仙，地上的妖與魔，血染江河，整個大地近乎崩裂，直到他親手斬下了那位魔神的頭顱，金色的軒轅劍在陽光下閃爍著聖潔的光輝，萬民俯首，異族退避。
　　他站在高高的王座之上，輕聲低語：「我只願，人類永不為奴。」
　　那一刻，所有的人類部落有了一個共同的名字，華夏。
　　華夏的族人驅逐了異族，終於從曾經的食物與螻蟻成為了這片土地的主人。
　　然而那些修煉得道的人變作了高高在上的仙與神，他們順著被稱作天柱的不周山住在了高天。他們實力強大，壽元悠久，他們干擾世俗，將自己凌駕於帝王與萬民之上。
　　我站在奔騰咆哮的黃河邊，勁風吹拂我的衣衫。獵獵作響。
　　我看到一位頭戴帝王冠冕，身材高大的男子，站在高台之上，他揮劍指天，對著萬民發出威嚴的吶喊。
　　「我顓頊，將絕天地通！」
　　我看到血色在天地蔓延，人間的帝王向著天上的神靈發出宣戰的怒吼。我看到那位高大的帝王揮劍斬殺諸神，我看到天地重燃戰火。我看到連接天與地的不周山被一位巨神撞倒，天地兩隔，從此絕天地通！
　　帝王回首看著滿目瘡痍的大地，喃喃道：「我只願。黎民百姓不再受仙神的奴役。」
　　戰火熄滅，仙神遠去，異族遠遷。
　　然而那些天生地養的強大的生靈依舊在天地間肆虐，它們摧毀城池。吞食萬民。
　　我站在破碎的田野，腳下是乾枯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