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我當初在孽龍魂的夢境中所看到若初身穿金色鳳鳥長袍被萬千古蜀國衛士守護，看上去威嚴無比。原來她竟是在古蜀國中地位極其崇高的大祭司，代表著神靈的身份。
　　我心裡的謎團一個個被剝開，原本一條條散亂的線索通過夏雷的話開始串聯在了一起。
　　我兩隻手放在大腿上，激動的不斷敲動，我興奮的對著夏雷說道：「然後接下來就是那場叛亂對嗎？就是那個殭屍始祖控制了古蜀國，然後他又對著若初下手，是不是啊？」
　　夏雷一愣，臉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莫名其妙，似乎不明白我說的話，他對著我皺著眉頭道：「什麼殭屍始祖，那又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一怔，難道我猜的不對嗎？
　　我在孽龍魂夢境中看到的就是那個中年男人抓住了若初啊，再聯繫到在古蜀遺址裡所看到的幻象和金絲猴王等人的話，不難判斷出當年就是那個疑似殭屍始祖的中年男子控制古蜀國，並抓住若初把她做成了一個人造的龍脈。
　　但是為什麼夏雷會露出這種莫名其妙的表情，難道他對於當年的事情也不清楚。並不知道那個中年男人就是一頭殭屍嗎？
　　就在我坐在那裡胡思亂想的時候，夏雷開口道：「雖然不知道你說的那殭屍是什麼意思，不過前面倒是說的不錯，所有的事情皆是因為當年的一場叛亂。」
　　夏雷說到這裡表情黯淡了許多，他痛心疾首的說道：「那個時間，是魚鳧王杜宇當政的時代，在杜宇當政期間，他勤政愛民，教導百姓怎樣種植莊稼、打魚狩獵，百姓也對他十分的擁護。但是就在他的晚年，整個蜀地爆發了一場前所未有的洪災，那是一場席捲整個西南地區的洪水，其兇猛程度，和當年帝堯時候的洪水幾乎不相上下。老百姓深受其害，死的死，逃的逃，國家陷入一片混亂。蜀國人口銳減了百分之六七十。而杜宇也想辦法要治理洪水，但是任他想盡了一切的方法，也無法在根本上解決這場災難。」
　　「直到那個人來了，那個名叫鱉靈的人在這時候來到了蜀地，他自稱是來自東方的楚國人，能識得水性。魚鳧王杜宇聽說了鱉靈的事情，就讓人把他叫來相見，結果兩人相見恨晚，杜宇認為鱉靈不僅聰明，更有大智慧，而且還識得水性，是個人才，便任命鱉靈做了古蜀國的宰相幫助他治水。」
　　我聽得心馳神往，雖然不明白夏雷所講的這個故事和那場叛亂有什麼關係，但我心裡隱隱有一個感覺，那個名為鱉靈的楚國或許大有問題。
　　夏雷看了我一眼。繼續說道：「那鱉靈確實是一個人才，他就像更久遠之前治理過洪水的禹王一樣，走遍蜀地，觀察地形，最終找到了解決水患的方法，鱉靈帶人鑿開玉壘山，讓岷江水流淌而過，從此水患漸漸平息。整個蜀地重新恢復了繁華與平靜。」
　　「看來那個叫做鱉靈的人很有本事嘛，連蜀王都治理不了的水患被他搞定了，不過這和那場叛亂又有什麼關係呢？」我聽到這裡不禁開口說道，雖然心中隱隱感覺到那個名叫鱉靈的人有些不對勁。但是沒有更多的線索，我也無法猜測之後的事情。
　　夏雷聽了我的話，臉色竟變得有些痛苦起來，似乎接下來他說的事情讓他十分的哀痛。他說道：「怎麼沒關係，這關係可大了。在當初鱉靈覲見杜宇的時候，當時擔任大祭司的若初就和杜宇說過，那鱉靈有問題，讓他小心，但當時一心想要借助鱉靈治理水患的杜宇卻是根本就聽不進心裡，反而不斷放權給鱉靈，對於鱉靈治水一事，杜宇可以說是傾盡了所有。」
　　「到了後來，果然如大祭司所說，鱉靈在治水期間施恩於百姓，聯結黨羽培養親信。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將古蜀國的權柄奪了過去，他在治水成功之後，逼迫杜宇將古蜀國的王位傳給了他，並且將杜宇囚禁於西山之上。軟禁了起來。杜宇作為一代蜀王，心慈仁厚，萬萬想不到他所信賴的臣子居然會抱有這種野心，最終在西山之上悲憤而死。根據古老的傳說，杜宇死後他的靈魂化作了杜鵑鳥，一聲一聲地叫著：『不如歸不如歸』，以此表達他心中冤屈和憂憤。後人因為杜宇的功績，將其尊為『望帝』，年年祭祀。」
　　夏雷講著講著眼中竟流出一滴滴的淚水來，他顫聲說道：「我還記得你們漢人曾經寫過一首詩。」
　　「杜宇曾為蜀帝王，化禽飛去舊城荒。年年來叫桃花月。似向春風訴國亡。」
　　夏雷哽咽著念完這首帶著憂傷愁緒的古詩，他的聲音聽上去肝腸寸斷，似乎在為那個名為杜宇的古蜀王而感到同情和憐惜。
　　我此刻也似乎被夏雷所講的故事所感染，心裡湧起一股悲傷和可憐。但同時我的心中卻想起另一首在課本上所學過的古詩，那位名為李商隱的詩人所寫的：「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望帝！
　　沒想到傳說中的望帝竟然就是夏雷所講的故事中的杜宇，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師父曾經和我說過，在成都郫縣那裡修建有一所望叢祠，就是專門用來祭祀兩位古代有大貢獻的帝王，看來其中的望帝就是那位死後化作杜鵑鳥的杜宇了。
　　我看著有些此時悲傷的夏雷。連忙問道：「那場叛亂指的就是鱉靈篡位，逼死望帝的事情嗎？還有那個若初，最後又到底是怎麼回事？」
　　夏雷長吐了口氣，像是想要驅散心中的抑鬱。他繼續說道：「鱉靈篡奪了古蜀國的王位，逼死望帝杜宇，然後自號為開明帝，又被人稱其為叢帝，而自他開始的古蜀國便被稱為開明王朝，鱉靈就是第一代開明王朝的蜀王！」
　　「作為一個來自楚國的外族人不僅篡奪了蜀王之位，更逼死了上一代的望帝，作為青衣神後裔的大祭司自然不會屈服，所以在那場叛亂之後，代表著神權的青衣神後裔和篡位的鱉靈再次展開了一場戰爭，最終，因為鱉靈在治水時得到了百姓的支持，加上手下控制著龐大的軍隊，戰爭的結果以鱉靈的勝利而告終，他擊潰了大祭司的軍隊，並在岷江河畔抓住了若初。從此，那個青衣神所創建的古蜀國便被這個來自外域的楚國人奪了過去！」
　　我心中震撼莫名，原來，在古蜀遺址和孽龍魂的夢境中，我所見到的那個中年男子，就是鱉靈！
　　只是，這個鱉靈不是白衣屍王口中所說的殭屍始祖嗎？
第九十章 痛哭
　　殭屍，鱉靈！
　　我心頭升起疑惑，那個名叫鱉靈的男子到底是不是殭屍呢？
　　我已經可以確定，在當初古蜀遺址幻象中所看到的那個中年男人就是鱉靈，而那白色棺材裡的人皮也絕對是他的！只是他若真是一個殭屍，那為什麼望帝杜宇會看不出來呢，作為一國之主的杜宇，又豈會開不出殭屍和活人的區別，亦或者是杜宇看出來了，但他只是因為想要借用鱉靈的治水能力而任用他。結果沒想到竟會被這鱉靈奪權成功，把整個古蜀國易主。
　　當年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幾千年，我們這些後人只能憑借一些殘存的資料和傳說去盡力的還原真相罷了，但一些更為隱秘的事或許已經隨著時間而被掩埋，不為人知。
　　通過夏雷的話，我在心中漸漸將當年的事情開始了還原，從蠶叢氏帶領羌族在岷江流域定居再到鱉靈奪取古蜀國王位這段歷史我已經知道的差不多，現在我最想要知道的便是鱉靈奪取古蜀國王位後所做的事，和青衣羌國在這一系列的變故中又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我忘不了，在青衣江畔，嘉老師曾經和我說過的，第一代開明王曾經和青衣羌國發生過一場戰爭，勝負不知，其後第三代開明王又再次和青衣羌國打了一仗，最終打的青衣羌國慘敗。喪失了大片的土地。
　　而那第一代開明王，不就是叢帝鱉靈麼！
　　我看著仍舊滿臉傷感的夏雷問道：「根據我所知道的信息，那個大祭司也就是若初，她被鱉靈抓住後做成了一條人造的龍脈，並且放進了一具白色的棺材。最終不知道因為什麼變故，她又落到了你們青衣羌國的手中。」
　　夏雷頓時臉色一變，他滿臉驚疑的看著我，說道：「看來我還是小看你了，你居然連這種極其隱秘之事都知道。」
　　我笑了笑，這可是我經歷了無數次的歷險才勉強猜測出的答案，雖然我自己認為我推測出的答案應該是八九不離十，但如今得到了夏雷的確認，我心裡還是十分的激動。
　　我心中大定，感覺自己的底氣更加的充足，便向著夏雷問道：「接下來的事恐怕就和你們青衣羌國有關了吧，你們青衣羌國和古蜀國之間到底是個什麼關係，古蜀王會允許你們單獨存在那麼久的時間？」
　　夏雷歎了口氣說道：「隨著古羌族在岷江流域的強大，引得許多土著部落來依附和聯合，其中最大的一個名為冉族的部落和羌族不斷聯姻通婚，彼此之間相互融合，形成一個新的民族，他們成為了古蜀國的主體民族，自稱為蜀族。而我們青衣羌的祖先雖然也是古羌族的分支，但是卻從未與外族通過婚。保持羌人最純正的血統，我們尊崇青衣神，雖然自成一部，但對於當年青衣神所創建的古蜀國，我們青衣羌一直保持著臣服的態度，所以歷代的古蜀王也從未為難過青衣羌。」
　　「直到那場叛亂發生，望帝被囚，大祭司兵敗岷江河畔，並且不知那鱉靈使用了什麼妖術竟然讓大祭司陷入一種奇怪的狀態，她的身體和整個蜀地的氣運相連接，變成了一條人造的龍脈！」
　　夏雷說到這裡時，臉上全是憤怒的表情，他說道：「當年的青衣羌國乃是青衣神最忠實的信徒，在知道了大祭司的遭遇後，整個青衣羌國舉國悲憤，那鱉靈褻瀆了青衣神的後裔，簡直是不可饒恕。但當時青衣羌的首領也是有大智慧之人，他知道以青衣羌的實力是無法匹敵整個古蜀國的，他便壓住臣民的憤怒，並假意繼續向古蜀國臣服，但卻暗中賄賂一些古蜀國的重臣，妄圖尋找何時的機會，救出大祭司。」
　　「功夫不負有心人，青衣羌人終於等到了機會，通過在古蜀國的內線情報，鱉靈在修行之時身體不知道出現了什麼問題，閉關於密室之中，生死不知。當時的青衣羌首領果斷的聯繫了收買的那些重臣，然後趁著鱉靈閉關的機會，找到了大祭司所在的地方，將大祭司救了出來，只是當時因為大祭司身上的特殊情況，青衣羌人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讓族裡的釋比按照祭壇上那具白色棺材的模樣用靈蛇皮打造出一具同樣的白棺，將大祭司放在其中，待以後想出辦法之時在進行施救。」
　　我聽得入迷，心裡不禁對當時的青衣羌首領稱讚了一聲，果然是一個有勇有謀的人！
　　夏雷看了一眼我的樣子，繼續說道：「而在之後鱉靈從閉關中出來，鱉靈大怒。更是召集古蜀國的軍隊想要進攻青衣羌人，妄圖奪回大祭司。只是當時那鱉靈的身體似乎出現了什麼問題，再加上他逼死望帝和褻瀆大祭司也引發了許多古蜀人的不滿，最終因為種種原因，古蜀國和青衣羌的戰爭並沒有真正的發生。」
　　「也不知道那鱉靈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在之後他似乎就沒有再出現過，後來由他的子孫接任為新的開明蜀王，到了第三代開明蜀王保子帝時，古蜀國再次對青衣羌發動了戰爭，這一次的戰爭無法避免。青衣羌人被古蜀國打的打敗，退入群山之中才保全了亡族之禍。後來因為獠人和彝人造反引得保子帝前去鎮壓，才讓青衣羌國殘存下來，而大祭司也一直在那白棺之中沉睡。」
　　我聽到這裡，感到十分的震驚。那鱉靈不是一個殭屍始祖嗎？而且從夏雷的話裡我隱隱猜測到鱉靈閉關的原因應該就是在進行蛻皮了。那個殭屍一族中一直流傳的殭屍蛻皮、重獲新生的傳說，後來鱉靈攻打青衣羌出現的問題也應該和這蛻皮有關。
　　只是，這鱉靈既然是一頭殭屍，那他的子孫又是怎麼回事。殭屍這東西說白了就是一種死人復活後的存在，本身是無法產生後代的。那麼在鱉靈之後的那些開明蜀王又是誰呢？
　　我還想再問一些問題，但是還沒開口，一旁的夏雷卻直接說道：「好了，該說的都告訴你，作為交換，你該把你那祖先所做的事情告訴我吧？」
　　夏雷說完話，瞪著兩隻大眼睛死死的看著我，似乎我只要說個不字，他就會衝上來對我動手一樣。
　　我長長的吐了口氣，雖然此刻心裡還有許多疑問沒有弄清楚，但是通過夏雷告訴我的這些事情，我對於當年所發生的事情和那若初的身份總算是有了一個瞭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