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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節

  「我先人埋在山上,你去日吧。」爺爺笑了笑,伸手指了指祖墳的方向,一臉「憨厚」的說道。
  李刀疤氣得渾身發抖,他這次雖然帶了一票小弟來搞強拆,但在其他地方或許能暢通無阻,到了青衣村卻是行不通。
  自古巴蜀多豪俠,民風剽悍,加上青衣村一姓相承,村民都是血緣姻親,團結無比。看著周圍數百個拿著鋤頭、鐮刀的村民,李刀疤心裡有些發涼,他也沒想到,都到了二十世紀九十年代了,這些人居然還和以前一樣扭在一起,讓他難以下手。
  硬的不行,那就再來軟的。
  李刀疤捂著胸口順了順氣,裝作和顏悅色的說道:「有財哥,你也知道這是政府的決定,而且承包了後山的土地,對你們也是大有好處,到時候公路修起來,大伙進城什麼的也是十分方便。這廟子拆了再重新建一個不就得了,讓那幾個種茶的出錢,到時候噴金抹銀塑神像,豈不是更加氣派。相信廟裡的大神也是十分歡喜的。」
  不得不說李刀疤這話說的十分有水平,爺爺頓時就沉默了,周圍的村民也沉默了。是呀,政府出錢修路,確實會讓大家的生活變得更加方便,而且那些茶商願意出錢重修蛇君廟的話,那也是一件皆大歡喜的事。
  爺爺抽出煙桿子,吧唧吧唧的吸了兩口,說道:「李隊長既然這樣說了,那就讓那幾個種茶的立個保證修廟,這老廟,說拆就拆吧。」
  爺爺剛說完,人群裡就有幾個老者抗議了。
  我一個太爺爺,也就是爺爺的四叔開口說道:「有財呀,這廟拆不得,祖宗立下的規矩不能壞。」
  我爺爺笑了笑,說道:「四叔呀,這上面要拆廟,咱也不能一直阻止是不?自古民不與官鬥,我們守不住的,再說讓那幾個種茶的重新修廟,也不算壞了規矩,就當給蛇君重塑金身了。」
  四太爺沒說話,其他幾個老者也沒吭聲,他們老了,村裡面的事還是要我爺爺說了才算,既然爺爺都這樣說了,他們也就知道這蛇君廟是守不住的。
  李刀疤見拆廟的事有了著落,大喜道:「各位放心,那幾個種茶的龜兒子最有錢了,到時候讓他們修個大廟子,給神像抹層金粉,包你們滿意。」
  爺爺擺了擺了手,讓村民們退的遠遠的,他卻拉著我的手坐到路旁的一個巨石上,看著李刀疤的手下開著大鏟車將這座屹立三百年的蛇君廟徹底毀掉。
  我能感受到爺爺的大手已佈滿汗水,他的口中一直低聲重複著:「這就是命呀,娃娃的命呀!」
  轟!
  蛇君廟被鏟車推倒,原本廟中威嚴的白蛇像倒在廢墟上。隔了老遠,我似乎能看到,神像血紅的眼珠中有點點淚水流下。
  半個時辰後,廟宇的廢墟上突然傳來一聲大喊:「快點來看,這廟子下面有東西。」
  爺爺拉著我到了廢墟前,這裡已經被李刀疤的手下團團圍住,人群的正中有一個大坑,坑裡靜靜地躺著一口棺材。
  一口白色的棺材。
  「這神廟下面怎麼會藏著棺材?難道這就是被鎮壓的白蛇?」人群裡有個漢子緊張的說道,他也聽過這蛇君廟鎮壓白蛇頭顱的傳說。
  所有人全都看向我爺爺,他是陳家的族長,如果神廟裡有什麼秘密,他是最應該知道的人。
  然而我爺爺搖了搖頭,示意他也不知道,只是我感覺到爺爺握著我的手在微微顫抖。
  「媽了個巴子,這世界上哪裡來的妖怪,還不是豁你們這群瓜娃子的。快點給老子把棺材撬開,我倒要看哈里頭埋了啥子東西。」李刀疤見我爺爺沒有反對的意思,趾高氣昂的讓手下去撬棺材。
  李刀疤在當紅衛兵那幾年挖棺鞭屍,推廟砸神的事幹的不少,一點都不講這些規矩。但是他那些手下卻不同,他們大都是些沒啥文化的漢子,對有些東西還是非常忌諱的,神廟下面埋白棺,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一時之間竟沒人敢上前撬棺。
  「一群慫包。」
  李刀疤面子有些掛不住,恨恨的罵了一句,然後斜著眼睛向我爺爺問道:「陳有財,我把這棺材撬了,沒意見吧?」
  爺爺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我抬頭看向爺爺,恰好看到他眼中閃過的一抹精芒。不過我當時還小,也沒在意,只是心裡十分激動的看著李刀疤,故事裡被鎮壓的白蛇,我可是一直好奇不已。
  李刀疤拿了根撬棍就往白棺材走去,他在兩手上吐了口唾沫,雙手用力將撬棍伸進棺材的縫隙,大喝一聲,一副力拔山兮氣蓋世的模樣。
  轟!
  一聲巨響,李刀疤因為太過用力,跌坐在地上,而白色的棺材板隨著撬棍一起翻落下來,露出了棺材裡面的東西。
  我頓時聽到周圍一片吞口水的聲音。
  因為棺材裡躺著一個人,一個女人,一個全身赤裸、不著寸縷的女人。
  雪白的肌膚在陽光下閃爍著誘人的光澤,勾魂奪魄。
第二章 面具
  這是被鎮壓的白蛇?
  以我當時的年紀根本無法理解,為什麼故事裡邪惡猙獰的蛇君會出現在白色棺材裡,還是以一個女人的形象出現。
  棺材裡的女子長相秀美,螓首蛾眉,面若桃花。她雙眼緊閉,兩隻玉手放在胸前,神態極其安詳。
  李刀疤從地上爬起來,看見棺中的女人,頓時哈喇子流了一地,兩隻眼珠裡全是貪婪與慾望,左臉上的刀疤顯得更加扭曲。
  那時候,我還小,不懂男女之事,只是好奇的看著棺材裡的女人,直到我看到那女子左肩上的一個印記,那是一隻鳥,一隻金色的鳳鳥。
  我頓時就害怕了,因為我的左肩上也有一隻這樣的鳥,和女人肩上的一模一樣,只不過我身上的是青色。
  記得小時候,我問爺爺,為什麼我的肩上會有這個印記,爺爺聽了我的話,頓時哈哈大笑,他告訴我說,這是胎記,這是只有我才擁有的東西。
  我有些恐懼,為什麼一個棺材裡的女人會和我擁有一樣的胎記,我抬起頭,驚慌的問爺爺:「爺爺,那女人身上為啥子……」
  爺爺似乎知道我的意思,他還沒等我說完就一下摀住我的嘴巴,目光灼灼的看著我,鄭重地說道:「這是你的命,也是我們陳家的命!」
  我被爺爺眼中的嚴厲所懾,不敢再開口,只是腦袋裡一直想著,為什麼這會是我的命?
  另一邊,李刀疤滿臉淫邪的說道:「陳有財啊,你們這破廟下面不是鎮壓著白蛇腦殼麼,咋個變成了個不穿衣裳的女人,該不會是你們老祖宗……嘿嘿嘿嘿。」
  我感覺到爺爺握著我的手變得更加用力,他瞇著眼睛看著李刀疤,一字一句的說道:「你再說一遍!」
  李刀疤頓時嚇得連連後退,他剛剛拆掉蛇君廟完成了任務,就變得有些得意忘形起來。當他看到我爺爺那嗜人的眼神時,才想起來,自己臉上的刀疤就是拜眼前的男人所賜,不覺有些害怕。
  「老大,這女的有點不對哦!如果她是建廟的時候埋進去的,三百年時間早就爛完了。」李刀疤的一個小弟突然開口,周圍的人頓時感到一驚。
  是呀,一個正常的人如果在棺材裡待上三百年,早就變成一堆白骨,又怎麼會和白棺裡的女人一樣,肌膚紅潤,彷如再生。
  李刀疤先是臉色一白,不過馬上就轉為血紅色,他似乎感到自己的威嚴受到挑釁,轉過頭對著他那群小弟吼道:「你們懂個錘子!這說不定是哪個龜兒子這兩年偷偷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