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節

「你不放過我，大不了老夫跟你同歸於盡！」三長老說著，身上火光轟然爆發，向我撲來。
我突然消失在他的眼前，手指上纏繞的銀線裹向他的脖子，將他吊在樹幹上。
三長老掙扎，身上火焰燃燒，他怒視著出現在他面前的我，一拳掏進自己的腹部，不知掏出一顆什麼東西，那東西表面散發金光，被三長老屈指彈來。
我不敢硬接，向後退去，可誰知道隔著三五米的距離，這顆東西突然爆炸，一股巨浪將我掀飛，整個樹林一瞬間被夷為平地。
「這就是金丹自爆？」我嚇得一臉冷汗，從塵埃中爬起來，金丹自爆是結丹境的人面對必死的情況下，將自己修煉出的金丹祭出自毀的情景，窮其一生之力產生的巨大威力，若是剛剛我不自量力接下來，就算不死也得被炸成殘廢。
我嘴角溢血，內服也受到輕微的創傷，回到山洞之後，看著雲曦熟睡的神情安詳了些許，心中有些欣慰，便坐在洞口，面對皓月運氣療傷。
直到第二天清晨醒來的時候，我突然聽到前方傳來水流響動的聲音。
我睜開眼睛，看見雲曦在河中嬉戲的場景，雲曦見我醒來怔怔地看著她，她毫不介意，撩著水花讓我也下來。
「雲曦。」我眼睛通紅，一眼就看出來雲曦此時是迴光返照，因為她的生命精氣所剩無幾。
雲曦見我難過，從水中飛起來，身上的水滴瞬間被蒸乾，她說道：「往常秦嶺是下雪的，小時候我跟在我娘身邊，她就特別喜歡看雪，可不知道為什麼，今年青雲山沒看見雪。」
我說道：「那我們去一趟天山吧，那裡的雪純淨，有些雪峰百年也不見有人去過。」
雲曦點了點頭說道：「好啊，不過我沒離開過青雲山，你帶我去。」
「我背你去。」我說道。
雲曦眼神一怔，點了點頭，臉上露出淺淺的笑，眉眼如一灣月牙，再不是千年不化的積雪。
我背著雲曦一路向北，橫穿秦嶺十萬大山，我不顧一切地使用時光漫步，因為雲曦的時間不多。
一路上我們看到不少在秦嶺之中的道家門庭，看到了自由自在的梅花鹿，看到了展翅高飛的雄鷹，看到了諸多稀奇古怪的生靈，還有採藥的藥童。
雲曦說道：「這個天下真大，大到不可想像。」
我說道：「天下很大，也很小，我在世俗間讀書時曾經看過一句話是這樣說的，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要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裡，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
雲曦重複我的話，她的下巴趴在我的肩頭，我背著她，在疾風中奔馳，猶如一匹自由馳騁的野馬。
她的長髮和紅綾飄蕩在身後，像是風的尾，光的痕，我們穿過荒山野嶺，在大河河面上奔馳，在草尖上飛翔，我聽見雲曦的咯咯笑聲，像是個小女孩，她擦著我臉上的汗珠，我們默契如認識多年的俠侶。
直到我帶著她飛躍高山，來到了廣袤的冰原，極北的天山。
天山的腳下看向山頭，雲蒸霞蔚，白頭接天，我在一戶僅存的山村裡找到了一個叫卓瑪的小女孩，問她雪池所在的地方，小女孩指著天山的某個方向，她看著我背上的雲曦，說道：「這個姐姐真漂亮。」
「你也很漂亮。」我摸著她的頭，接著轉身飛向天山雪池。
在天山的上方，我摘到了一朵藍色的雪蓮花，藥典之中，雪蓮花一年一開花，花期很短，若是有幸生長在靈地，花瓣永不凋零。百年成王，千年成聖。百年的花是藍色，千年的花則是冰花，我將藍色雪蓮花送給雲曦，雲曦高興地接住，然後頑皮地帶在我的頭上，我哈哈大笑，抱著她飛上一座大雪紛飛的山頭，上頭上落著幾隻羽毛雪白的鳥。
這些鳥看到我們便飛上天空，在雪花中鳴啼，聲音清脆，猶如唱歌。
雲曦說道：「這應該就是母親口中說的雪候鳥。」
天山之巔，我和雲曦坐在山頭，望著日落，夕陽將天邊雲霞染紅，星辰點綴，宇宙銀河，再到旭日東昇。
雲曦的手指輕輕點出，我們面前的雪花飛舞，在空中捲成一圈圈年輪。
我將雲曦的掉落在耳邊的一縷青絲撩起，說道：「我帶你去看看我弟弟。」
雲曦點了點頭，當初張剪子說把豆丁的屍體埋在了天山雪池下方，因為被神蛇教的人追殺，所以匆忙逃走。
雪池邊上，冰山陡峭，形成一根根巨大而透明的冰稜，我用小周天羅盤回放以前的光影，找到了張剪子將豆丁埋葬的地點。
我跳入雪池下的冰河之中，將漂流在冰河深處漆黑不見底的一口冰棺抬上來，冰棺之內，豆丁完好如初，臉上掛著淺淺的笑，睡意安詳。
「雲曦，這是我弟弟豆丁。」我說道。
雲曦沒有回答，我轉過身，看見她無聲無息地倒在雪地上，生命精氣散盡。
我扶起雲曦，雲曦虛弱地說道：「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要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裡，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楊浩，能在生命最後的時刻遇見你，是我的幸運。」
雲曦抓住我的手，閉上眼睛，為了撐到天山，她耗盡了最後一次道氣，我不提，她也不提，生怕我傷心。
可是，我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道門世界，十有九孤，善者命賤如狗，必須步步為營，雲曦卻從來不屑於使用陰謀詭計。
我將雲曦放在豆丁所在的巨大冰棺之中，在冰棺裡面放滿了潔白的雪蓮花，就在我剛要將冰棺用道氣封存的時候，小周天羅盤突然傳來震動，我有些奇怪，因為小周天羅盤所指的方向就在我身邊。
我看向雲曦的腹部，發現那裡閃爍著水光一樣的清亮光芒。
是我送給雲曦的那顆珠子。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想起郭瞎子帶著郭懷義從青雲山離開的時候說的一句讖語。
「道德經，玲瓏珠，生死簿，龍淵劍，青山一聲平，江湖難相見。」
「郭瞎子的話是什麼意思，武道德經，生死簿和龍淵劍都是我的，如今龍淵劍被劍閣之主東方九奪去，玲瓏珠難道是我手中的東西？」我看著手中如水一樣波光粼粼的珠子，心中暗想。
我的身上有道家八大聖物之一的小周天羅盤，其餘的雖然不是聖物，但是卻不比聖物差，武道德經是人人都夢寐以求的東西，生死簿連五大至尊都為之掀起過戰爭，龍淵劍是古代斬龍名劍，唯有這顆珠子我不知道是什麼。
當初我被小周天羅盤指引到雲華峰下的湖泊涼亭尋找寶物，這顆寶物被壓在石柱底下的棺材中，而棺材中有一個道骨仙風的道士，他的手中就是握著這顆珠子，得以千百年肉身不腐，一旦珠子離體，立馬灰飛湮滅。
駝山龜更是為了奪這顆珠子，一口將棺材吞入腹中。
「這就是玲瓏珠了。」我臉色狐疑地將玲瓏珠放入雲曦的口中，以道氣將珠子送到她體內，珠子亮起，我看得清雲曦體內的脈絡。
可雲曦並沒有醒來，她和豆丁一樣，都是已經死了的人，之前我沒想到這顆珠子有什麼功效，此時看來已經晚了。
一天，兩天，三天之後，雲曦還是沒有醒來，身上也沒有溫度，體內的經脈和血液也停滯，沒有半點復活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