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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節


小五說道:「那怎麼會,從這裡往西走就是藥王山,再往西就是秦嶺山脈,那裡道門林立,門中弟子過萬的都有,道門四大尊所在的宗門人數也成千上萬,比想像中要多。世俗之中人分三六九等,道門也一樣,一個門庭真正的強大還在於弟子的強弱,有的人天生近道,觸類旁通,練氣一日即成,有的人卻要三年五載,像常老這清涼觀沒有約束力的地方,練十年也練不出像樣的弟子,人家不罵他假貨才怪。」
「徒兒們,還有沒有在的?」常先生向山上道觀內喊道。
常先生的聲音有幾分落寞,透過照進山上的月光,我看向道觀內,老子神像前的香灰似乎都已經有些干了,燭台上的蠟燭也已經燒盡。
「看來都走了,也不知我那小徒弟怎麼樣了。」常先生自言自語道。
常先生話音剛落,道觀裡吱呀一聲開門的聲音,一個穿著單薄睡衣的小童提著盞油燈睡眼惺忪地從裡面走出。
小童十二三歲,看到道觀門口的人是常先生後,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第085章 認識豆丁
從道觀裡走出的小童,粉面光頭,眼睛明亮,看起來倒像個漂亮的小尼姑。
他看到常先生後哇的一聲哭出來,撲到常先生的懷裡,口中略帶委屈地說道:「師父,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
常先生哈哈大笑,說道:「你這孩子怎麼剃成了禿子,這是要改行當和尚?」
小童說道:「哪有,是村裡的張剪子給我剃的,說剃光了頭晚上回來光照八方,走山路不害怕。」
我和小五互相看了一眼,都覺得這孩子說話有趣好玩,小童也注意到了我們,他看著我們問道:「這位是小五哥哥,這位是師傅你新收的徒弟嗎?」
常先生說:「他叫楊浩,為師的朋友。」
小童哦了一聲,有些害羞地說:「我叫豆丁。」
「小豆丁。」我向他打了個招呼。
豆丁擺了擺手說道:「不不,是豆丁,不帶小字。」
我們哈哈大笑,被這小傢伙逗樂了。
常先生看向道觀裡屋問道:「徒兒啊,你的幾位師兄呢?」
豆丁聽到常先生問話,下巴一陣翕動,差點又哭了出來,他委屈著道:「幾位師兄都跑了,他們走的時候把功德箱都搬走了,我不讓他們拿他們還說要把清涼觀的牌匾拆了,燒香的銅爐都想拿去賣。」
「沒說師傅的不是?」常先生問道。
豆丁搖了搖頭說道:「沒說,道門首規,欺師滅祖者死,辱罵傳道者殺。他們不敢。」
常先生嗯了一聲說道:「倒還懂得規矩,都怪為師不好,那麼久了都沒回來看你們,連最基本的生活保障都沒有,給誰都會走的。」
豆丁說道:「師傅把我養大的,我不會走。」
常先生說道:「為師的小豆丁惹人疼,吃著百家飯村民也不嫌棄,你的師兄們不一樣,他們這幾年也該練出一絲道氣了,入世俗間去混口飯吃該不成問題,只望不要惹出事才好,都是孤兒,謀生不易。」
豆丁嗯了一聲,他說道:「師傅稍等,我去禪房將蠟燭取出來點上,好讓祖師爺知道師傅回來了。」
常先生問道:「蠟燭你放在燭台上就好,收起來幹嘛?」
豆丁說道:「師傅你不知道,前些天我看到一隻大老鼠叼著蠟燭在啃,我追了好半天才追回來,咱們山上的老鼠吃蠟燭,我跟張剪子說他還不信。」
豆丁說著就走進黑暗中,不一會兒,兩根手腕粗細的白蠟燭被點燃,被他端出來,小心翼翼地插在老子神像前的供桌上。
豆丁說:「師傅,山上的老鼠可嚇人了,前幾天大半夜地竟然爬到了我的肚子上,把我嚇壞了,幾個師兄又都不在,後來我把二貴和盼盼他們都叫來住了幾天,但是他們爹娘後來不讓他們在道觀住了,說山上危險,我沒覺得有什麼危險的。」
常先生聽到豆丁如此說,眼中露出一絲心疼,他說道:「蠟燭什麼的不用省著,明天為師帶你去置辦些東西,該買的都買來,對了,廟會開過了嗎?」
豆丁說道:「師傅你忘了,咱清涼山的廟會春夏各開一次,首次是農曆二月二十五,老子誕辰。第二次是農曆六月十五,老子上山乘涼講經的日子,兩個月前就已經開過了,那時候大師兄還沒走,他說主持完廟會再走的。」
常先生點了點頭,沒再說話,豆丁眼睛瞇成月牙,笑著說道:「師傅你不知道,廟會講經是我講的,附近村子的人都叫我小神仙,村裡的小夥伴兒都羨慕壞了。」
「那為師的小豆丁豈不是個小大人了?」常先生捏著豆丁的臉說道。
豆丁被誇得不好意思,撓了撓頭說道:「是大人,不帶小字。」
這便是我第一次見到豆丁時的情景,那天晚上他興沖沖地幫我們鋪好床鋪,忙到大半夜才睡,臨睡前,他還偷偷地指著小五跟我說:「楊浩哥哥,小五哥睡覺打呼嚕,吵死人了,要是你被他吵到了就掐他,准興地好使。」
我向他做了個OK的手勢,他嘻嘻笑了一聲,然後睡得香甜。
我們所住的房間是清涼觀的弟子房,裡面的十多張床並在一起,所以我和豆丁和小五三個人是睡在弟子房中的,常先生本來也要睡在弟子房,但是豆丁沒同意,說師傅就該睡在師傅的房間裡,常先生拗不過豆丁,就睡在我們隔壁的師傅房中。
我很小的時候看電影少林寺,看到裡面的一幫武功卓絕的和尚們睡在寺廟的弟子房,每天早上起來練功扎馬步,那時候就特嚮往去當少林寺當和尚,如今雖不是睡在少林寺,但好在是進了道觀。
只是這清涼觀夜色微冷,略顯淒涼。
此時雖然是夏末,但是清涼觀的確如它的名字一樣很清涼,最關鍵的是,蚊子也沒有。
道家之人練出道氣之後,週身就會有清氣環繞,弱小的蚊蟲能夠感應到清氣的存在,自然遠離。
我閉上眼,不知未來幾許。
白天的時候雖然常先生說了我親生父母的情況,我理解了他們是出於無奈才將我丟在了浮屠嶺,二十幾年的碌碌無為和混沌無知,突然知道了那麼多真相,我反倒是不再害怕。
我也是個念舊的人,我想念母親,念想虎子,想念那個給了我一句不確定的承諾消失在朝陽中的周曼曼,心裡微微發澀。
第二天天色拂曉,我聽到窗外的動靜,透過窗戶正看見常先生背著藥簍從外面的木棧走過,我小聲叫了他一聲,常先生見我醒來以為我有話講,就停在窗戶外面。
此時的小五和豆丁都還在呼呼大睡,我悄然起身走出禪房。
「常先生,您那麼早這是要上哪?」
常先生說道:「去一趟藥王山採藥給你用,觀裡的存藥已經沒了,估計都給那些下了山的崽子們拿去換錢謀生了,你最好是多睡一會兒,不然到了晚上有你好受的。」
「不如我跟常先生一起去藥王山看看吧,正好瞻仰一下藥王孫思邈的故居。」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