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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節

「你快走啊。」我向周曼曼說道。「我不想看見你再出現。」
雖然周曼曼已經是個死人,但是我不忍心看到她被村民們抓起來燒死,她恨浮屠嶺的人當初見死不救,恨那些強迫她的罪惡之徒,就算在我身邊別有目的我也認了。此時她若是逃走還有機會重新做人,若是被燒死,她將會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周曼曼看了我一眼,神色動容,轉身向牆邊跑去,她的動作很輕盈,像一隻貓一樣翻牆而過。
「想跑?」李富貴嘴角冷笑。
李富貴的手裡又出現了一根昨天晚上對付女鬼的黑色鋼針,鋼針的尾部栓著紅繩,鋼針脫手而出的一瞬間眾人只聽見噹的一聲,緊接著就是圍牆另一面的慘叫。
黑色的鋼針穿過土牆,李富貴猛然一拉,土牆坍塌,周曼曼在轟隆聲中被拉回了院子裡,塵煙之中跌落在地,形容狼狽。
李富貴的黑色鋼針穿透了周曼曼的小腿,但是她的腿上並沒有流出多少血液,人死之後身體僵硬,血液停滯,周曼曼已經死了七天,血液早就應該凝結,她靠著吸取人的陽氣才能讓血液繼續流動,如今她魂魄被傷,維持不了腐敗的肉身,身體已經出現死屍的症狀。
「真是可惜了這麼俊的一個丫頭。」村裡的一個四十來歲的大漢說道。
李富貴居高臨下地望著周曼曼說道:「綁起來帶到定風樁,燒了。」
片刻之後,明月村的老老少少都出門向村頭的定風樁聚集,女鬼在頭七這天被村長李富貴抓住,今天晚上要當著全村人的面將她燒死。
夜色降臨,明晃晃的火光之中,身軀顯得無比弱小的周曼曼再次被綁到了定風樁上,這樣的場景和上一次一模一樣,變化的是周曼曼的眼神,她毫無畏懼地望著指責謾罵她的眾人,而我的心竟然比上一次更痛。
李寡婦和大壯的爹媽在人群中哭嗥,十里八村的人都紛紛趕來,不久之後,楊寬的爹媽,王海的爹媽和公交車墜崖事件中死者的家屬們也都從十里八村趕過來。
「殺了這個挨千刀的婊子,把她千刀萬剮!抓爛她這張騷狐狸的臉!」其中一個嚎啕大哭的村婦氣急敗壞地跑向定風樁上的周曼曼。
周曼曼看向鬼哭狼嚎衝向她的村婦,眼中露出一抹綠光,那村婦倏然倒飛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雙手掐著自己的脖子,兩腿亂蹬。
「這個婊子竟然還敢傷人,鄉親們,咱們有多少親人都是死在這婊子的手裡,一起上把她打死!」一名村民突然舉著手神情暴怒地說道。
「長得就是一副騷狐狸的樣子,死了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一看就是個活脫脫的婊子,怨不得那幾個孩子要上了她。」一名村婦哼了一聲,露出一副鄙視的嘴臉說道。
「打死她,打死她!」人群被煽動,眾人都向前靠去。
而圍在定風樁周圍的舉火大漢則警告眾人退去,眾人不滿,紛紛大喊大叫,非要打死周曼曼,李富貴揮手示意眾人安靜,熙熙攘攘的聲音才逐漸安靜下來。
李富貴揚聲說道:「兇手終於被繩之以法,她害人性命,罪惡昭昭,今日我就當著浮屠嶺鄉親父老的面兒,將這個濫殺無辜的女鬼燒死!」
被綁在定風樁上的周曼曼笑了一聲說道:「濫殺無辜?我殺的每一個人都該死,你一身殺伐戾氣,手上的人命比我多得多,有什麼臉在這裡指責我?」
「你血口噴人,村長的為人我們清楚,他怎麼會殺人,你這個女人死了都不消停,本來就一身髒,死到臨頭了還想往好人身上潑髒水!」村長身邊的一個老農吼道。
「就是,不知道被多少個男人玩過的破鞋,死一千遍一萬遍都不冤枉,就應該讓她騎木驢而死,讓她勾引男人!」又一名婦女氣憤填膺地說道。
「李村長,這女鬼先是害死了咱浮屠嶺一車子的人,接二連三地又殺了那麼多人,咱們村的周成一家都被她殺了,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禍不及妻兒父母,她這個惡鬼一定要嚴懲不貸以祭亡魂!」大窪村的一名村民大聲喊道。
周曼曼哼了一聲,她根本不想和村民們解釋任何東西,她不屑地說道:「一個被遺棄的迂腐之地,活著一群自甘墮落的愚昧之民,我只恨沒多殺幾個,免得到了外面再害人!」
眾人聽到周曼曼如此說,紛紛大罵指責起來,而人群中的李富貴向旁邊的一名青年問道:「郭瞎子怎麼還沒來?」
青年說道:「村長,郭瞎子不在家,四處找都找不到人,不知道去了哪裡。」
「這時候能去哪裡?」李富貴皺著眉頭喃喃自語。
「李村長,燒死這個害人不淺的女鬼,讓她承受煉獄之苦,讓她永世不得超生!」又有村民喊道。
李富貴看著怒罵呵斥的眾人說道:「本想等郭先生來了再燒死這個女鬼,但郭先生臨時有事外出了,眼下天色已晚,為防有變,那就順著大家的意思,現在燒死她!」
村民們聽到這個消息歡呼雀躍起來,周曼曼則冷眼看著村民們的嘴臉,聽著他們不堪入耳的謾罵,心下淒涼。
圍在定風樁周圍的大漢將手中的火把都扔向周曼曼,火焰蔓延,將周曼曼腳下的樹枝盡皆點燃。
「曼曼!」我焦急大喊,從人潮人海中不停地向前擠去,等我衝到定風樁前,周曼曼已經被淹沒在熊熊大火之中。
周曼曼的眼神裡滿是悲涼,她看著從人群中出現的我,露出一彎淺淺的笑,容顏絕美,神情落寞。
周曼曼說:「楊浩,我從來也沒想過要害你。」

第028章 疑雲再起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陽光透過窗玻璃照在我的臉上,眼睛發澀。
我下意識地摸向身旁,空空如也,我知道周曼曼再也不可能躺在我的旁邊安靜如小鹿一樣的睡覺了。
「兒子啊,醒了嗎?」母親的聲音在門外想起。「吃早飯了。」
「嗯。」我答應了一聲,坐起來往身上套衣服。
吃飯的時候我一言不發,眼神發愣,小時候我沒有父親,自己被別人欺負或者受了什麼委屈都是這樣,不哭不鬧。
那時候我以為自己流血就會死掉,因此從來不敢和別人動手,還像個傻逼一樣和別人解釋自己的病。
母親一個人含辛茹苦把我養大,每到農曆逢集的日子都會摘自家菜園裡的菜到鎮上擺攤賣,那時候我在鎮上上小學,放了學就背著書包跑到母親那裡陪她賣菜。
我從不覺得這有什麼丟人的,有幾次家裡的菜賣不出去,我都是躺在賣菜的攤子旁邊睡著的,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躺在了家裡的床上。
有一次放學的路上,我遠遠地看見母親的攤位被兩個收保護費的混混踩得稀巴爛,不知所措的母親目光觸及到站在不遠處路中間的我,她拿起菜籃就走,根本不理身後混混的叫罵。
母親笑著跟我說:「兒子,今天怎麼放學這麼早,菜賣完了,媽帶你去買肉,晚上做紅燒肉給你吃。」
母親拉著我的小手就走,我另一隻小手攥成拳頭,轉頭看向身後那兩個混混一邊抽煙一邊麻木不仁地笑,眼睛紅得駭人。
我知道母親特別孤獨,那時候我就在想,長大以後一定找個漂亮溫柔的媳婦照顧她。
我以為周曼曼是這樣的人,可到頭來,她只是一具行屍走肉。
我看著她被人五花大綁地綁在定風樁上要被燒死的時候,心裡五味雜陳,她說她從來也沒有想過要害我,所以我後悔了,撲上去想要救她。
村民們攔住我將我拖出人群,後來不知道是誰把我打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