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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節

  貝基就那麼看著他,好像他頭上長了角似的,而他則等著下一輪攻擊的到來。幸運的是她的電話響了,打斷了這漸趨緊張的時刻。
  「見鬼。」貝基低聲罵了句。
  看到貝基接起了電話,湯姆忍不住微微咧開了嘴。
  「我是魯濱遜督察。」她開口道,顯然想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高興些,「是的,吉爾。有什麼事嗎?」
  接下來的對話湯姆就聽不到了,而貝基則開始敲起了鍵盤。「好,我知道了。現在該怎麼辦?」她問道。就連湯姆都能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了一聲歡喜的輕呼,接著貝基便掛斷了電話。
  「吉爾對自己最近表現出的才華欣喜若狂。他給我發了一段視頻看。我們看不懂的時候,他會過來告訴我們是什麼意思。」
  湯姆翻了個白眼。「看在上帝的分上,我們的小女主角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們呢?這又不是電視智力問答節目——這是一場血腥謀殺案的調查。」
  湯姆看到貝基的頭猛地抬了起來。這是第一次有人真正說出了這些話,雖然大家心裡都是這麼想的。現在,他已經開始支持他們的想法了。嗯,也許該正式立案了,雖然連一具屍體都還沒有找到。
  他一言不發地繞到貝基的辦公桌旁,弓身探在她的肩膀上方。「我們要看什麼?」他問道。
  「是從那棟房子裡弄來的視頻,羅伯特的神秘照片。」貝基答道,語氣中滿是鄙夷和厭惡,「不過我覺得它們和今天早上的沒什麼不同。」
  「那他發給你的另一個文件是什麼?」湯姆接著問道。
  「我想都差不多吧,不過上面的時間顯示是兩個月前的。」貝基說完打開了另一個視頻。
  「快進一下,貝基。」湯姆突然要求道,有什麼東西在他腦中一閃而過。「把另外一個也打開。能將它們並排播放嗎?」他問道。
  「在這台電腦上?」貝基嘲弄道,「你肯定是在開玩笑吧。除非你想隔兩秒逐幀逐幀地看。為什麼要並排放?」
  「那你幫我拖到廚房那段就好了。」
  就在這時,吉爾笑嘻嘻地用力推開雙扇門,走了進來。「你們弄明白了嗎?」他問道。
  「就快了。」湯姆答道,「雖然你並沒有給我們多少時間。」
  「我迫不及待地想講給你們聽嘛。你是怎麼想的,魯濱遜督察?」他問道。
  「我一直忙著擺弄我的電腦,想讓它正常運行,還沒來得及看屏幕呢。你這傢伙就直接告訴我吧,吉爾。」
  貝基的急切讓吉爾看上去有點吃驚。他把她擠到一邊,抓過了鼠標。
  「四月十三日——差不多兩個月前。畫面從布魯克斯家的廚房開始。請注意餐桌上那個裝水仙花的罐子,這些可都是線索。接著,我們來看看上周的鏡頭,是奧莉維亞本該度假回來了之後。我挑了上週二作為例子,一家人一整天的完整視頻,當然了,主要都是關於奧莉維亞的。現在,再看看廚房, 一罐水仙花擺在餐桌上。 目前你可能無法讓這兩段小視頻同步播放,但我可以。 好好看著,學一學。」
  湯姆和貝基看著兩段十秒長的視頻在屏幕上並排播放。只見奧莉維亞低著頭走進了廚房,身上穿著一件深灰色的套衫,然後從餐桌上擺放的那罐水仙花旁邊拿起了一個杯子,又轉身走了出去。
  兩段視頻上的動作完全一致。
  湯姆看向吉爾,他知道還有下文。
  「自然地,我把我們感興趣時段的所有視頻都檢查了一遍。如你所料,沒有第一周的視頻,就是奧莉維亞本該待在安格爾西島的那周。至於剩下的那些——也就是從上周開始她應該待在家裡的那些視頻則都是偽造的,每一個都是假的。」
  吉爾的眼睛裡閃著得意,他向前傾了傾身子,用筆指著屏幕。「它們都被非常專業地剪輯在一起,並非早先某個時候一整天的副本,那樣太容易被我們發現了。我們正在看的其中一邊的視頻進程——上週二的那段視頻——其實並不是從四月十三日開始的。」
  貝基看上去有些糊塗了。「對不起,吉爾。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吉爾拿鋼筆輕輕地在顯示器上敲了敲。「好吧,我來給你說明一下。我們先來看看她走進廚房前的那段視頻剪輯。 四月十三日那天——原始拍攝——她正在打掃客廳。而上週二——也就是同樣拍到奧莉維亞在那個擺了水仙花的廚房的那天——她正在打掃他們的臥室。臥室這段完全是從另一天複製過來的,我覺得是三月二十九日。這事手法熟練,做得相當出色。不管這是誰做的,他都是從她穿著同樣衣服的那些天中剪輯來的。這些天裡她所穿衣物的每個小細節都是完全一樣的,比如她穿著這件灰色毛衣的時候,身上總是配著黑色牛仔褲和白色人字拖。當然了,他們不得不選擇穿著相同衣服的片段,因為人們會想,為什麼她從廚房去了趟客廳就把衣服全換了呢?」
  吉爾直直地看著貝基,似乎在確認她是不是真的理解了他所說的。「這些視頻營造出了一種錯覺,那就是奧莉維亞·布魯克斯從安格爾西島度假回來後,上週一整個星期的確都和孩子們一起待在家裡。而事實上,她根本不在那裡。自她離開的那一天開始——理論上是去了安格爾西島——便沒有了真實的鏡頭。我們以為該相信直到週五下午她都活得好好的,可惜這並非事實。恐怕布魯克斯先生一直都在耍我們。」
  湯姆看著貝基的臉,恍然大悟。他最後一次說的話還飄蕩在風中,他說羅伯特並沒有多少時間來處置奧莉維亞和孩子們。可其實羅伯特有整整兩周的時間。
  29
  蘇菲·鄧肯躺在地板上她摔倒的地方,憤怒地尖叫著,破口大罵:「混蛋,該死的王八蛋!」然後,狠狠地低聲咕噥道:他媽的他是怎麼知道我住在哪裡的?噢,真是愚蠢的問題。他當然知道有關麗芙的一切了,每一個見鬼的細節都知道。她是麗芙最好的朋友,他自然知道她住在什麼地方。
  如今蘇菲身陷此處,被綁在椅子上,孤立無援。不過她並不擔心自己,只是擔心母親。她得挪到一個能和母親說得上話的地方,好讓母親放下心來。可她被關在這個房間裡,離那扇緊閉的門大概還有三米。這些三十年代的房子質量都太好了,內牆用的都是實心磚。要是她們住在現代那種半獨立式的住宅裡就好了,她只要大喊幾聲,整條街都能聽到,但現在她一籌莫展。
  此刻母親肯定嚇壞了,蘇菲只能祈求上帝保佑母親沒有想方設法地下樓。羅伯特發過誓不會傷害母親——他最好沒有那麼做。要是他膽敢傷母親一根汗毛,她一定不會放過他,他還不知道他招惹的是什麼人吧。他說他已經把電動滑道輪椅降到了樓梯的底部,還拔掉了電話線,拿走了窗鎖鑰匙。這裡的窗戶都裝著雙層玻璃,她母親一塊都打不破。而且她母親的臥室位於房子的背面,通常這個時候鄰居們都已經出去度假了,所以讓鄰居聽到動靜也基本不用考慮了。
  蘇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會陷入這樣的麻煩當中。當聽到樓上傳來羅伯特的聲音時,她慌了。這也太他媽的可悲了。 她是一名士兵,卻做了一件絕對是有生以來最蠢的事。她一步跨兩級樓梯跑上樓,結果發現他在上面,正用一把瑞士軍刀的鋸齒刀片抵著母親的喉嚨。
  真是她做的所有蠢事中最蠢的。如果她只是停下來,想想其他本可以選的許多種處理方法就好了,因為如果你不知道有威脅,那威脅本身也就沒有任何作用,而且他也不會傷害她的母親。他只是想把母親用作人質。他媽的他就是個瘋子。
  羅伯特把蘇菲可憐的老母親的手綁在背後。這的確是個聰明的辦法,因為肯定連羅伯特都發現了,在他把刀從她母親的喉嚨拿開的一瞬間,蘇菲就能把他拿下——不管是用受傷的那條腿還是沒有受傷的那條。接著他趕蘇菲下樓,還聲明要是她膽敢輕舉妄動,他就立刻上樓,把對她母親沒做的事做完。他把蘇菲推進裡屋,拉上窗簾,然後把她的手腳牢牢地綁在餐椅上。
  接著他就開始了審問。「你在安格爾西島做什麼?」「你為什麼要冒充奧莉維亞?」「來找你的那個男人是誰?」「關於我和奧莉維亞你都知道些什麼?」
  一開始蘇菲什麼也不說,但她可以看到他眼睛裡那兩團幽暗的怒火。他的薄唇緊緊地抿在一起,高高的顴骨上出現了兩塊紅暈。蘇菲對人太瞭解了,知道這是憤怒,而且都是衝著她來的。他的眼睛黑漆漆的,宛如兩塊濕潤的燧石,閃著強烈的白色光芒。最終,她還是鬆了口,極盡怨毒地吐出了回答。她並不怕這個噁心的小個子男人,但她擔心如果不照做,他會對她母親做些什麼。
  「你為什麼會在安格爾西島?」羅伯特又問了一遍,手背用力地抽打著蘇菲。
  她憤怒地瞪著他。「我可不是那些會哭哭啼啼的小娘們,你這個卑鄙的傢伙。我曾經被比你更厲害的男人毆打過,還入選了英國空軍特種部隊。我保證你一個該死的線索都得不到。你真是一個無恥的卑鄙小人,居然拿刀威脅一個退休老人!」回應她的是又一巴掌,緊接著便是一連串威脅。
  「我不會殺了你媽媽。」說著,他抿起嘴露出殘忍的笑容,眼睛閃著凶光, 「我得有創意一點。聽過你媽媽尖叫嗎,蘇菲?」
  蘇菲把所有能想到的髒話都罵出來了。他要怎麼對付她都可以,但欺負她母親不行。
  「我去了安格爾西島,麗芙就可以去她想去的地方了,一個離你遠遠的地方。那裡是屬於她的秘密基地,一個再也不用顧慮你的地方,是一個能讓她感到安全的地方,不會再受你的傷害。」她咬牙切齒地對他啐出了最後一句話。
  「你撒謊!」他大叫,眼中的光芒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呆滯的凝視。 她知道自己戳到了他的痛處。
  「你還沒有孩子吧,蘇菲?那麼跟你在一起的是誰的孩子?你帶走了我的孩子?」
  蘇菲聞言對他嘲笑起來,這讓他愈加不快。於是,他抬腳猛地踢向了她的腿,恰巧踢在了傷口上,讓她忍不住痛呼了一聲。她幾個星期前才做的手術,都還沒完全癒合。她那不由自主的尖叫讓他露出了笑容。
  「我當然沒有帶走你的孩子。你以為麗芙明知道你是這麼個瘋子,還會讓孩子們離開視線半步嗎?」此刻他已經知道了她的弱點,而且似乎決定要更加殘忍地利用這一點,於是他再次抬起腳,用力地踩了下去。蘇菲感覺剛縫合的傷口又裂開了,不過還好,這次她有了更充分的準備。她緊咬牙關,等待疼痛的消退。
  他是不會得逞的。她不會告訴他,和她一起待在安格爾西島的兩個男孩是姐姐的孩子,而那個女孩則是她表姐的。天知道他會對他們做什麼。表姐和姐姐都是單身媽媽,每次帶孩子出去度假都是一場噩夢,所以這次蘇菲阿姨提出帶他們去度假,對她們倆來說是個巨大的解脫。但羅伯特是不可能發現這一點的。
  「那來找你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