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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節

「唉,不是說你人傻。咱們現在少了的根本不是酒。那不可能……是豆狸干的。」與兵衛心想。
【二】
應該是豆狸吧。林藏道。
「你也這樣認為?」
「正是。」
林藏在大阪以經營賬屋為生,是個長相優雅、性格溫順的男人,從半年前開始每個月都要來光顧一兩次。他為人不錯又善於交際,很受店裡女性的歡迎。與兵衛也在不知不覺間與他相熟,最近還成了一起下圍棋的棋友。
林藏每次來都誇讚新竹美味,是世間珍品,尤其是口感一流。或許只是客套,但既然他說已喝不下其他的酒還特意跑來買,至少應該不是謊話。林藏總說他那營生需要走訪很多人,每當來到附近時就順便過來。經營賬屋是否需要如此四處奔波,與兵衛不清楚,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所以他並未追究。
與兵衛決定裝出不經意的樣子問問林藏如何看待店裡發生的怪事——其實也稱不上怪事。
「可是……」
「也找不到其他能解釋的理由了吧?」
「誰知道呢。」
「你說的不就是賬對不上的事嗎?那應該也沒有別的可能了吧。」
「在這裡……在大阪都是這樣嗎?」
並不僅限於大阪。林藏回答。他單手抓著棋子,陷入深思,眼睛一直盯著棋盤。「我其實也在江戶生活過。在江戶也聽到過類似的事情。」
「是嗎?我十四歲就離開了江戶。出了城之後就四處遊走,後來到了美濃。對這豆狸還真不怎麼清楚。」
並不只是豆狸。林藏道。
「不只是?」
「你沒聽說過買酒小童的傳說嗎?到了下小雨的夜晚,就會有孩子來買酒。相傳那並不是人。」
「孩子?」
小孩子。林藏說。「嗯,總之其真身並不是人,只有這一點是確定的。不過像這樣的傳說,各個地方真是形形色色。有的地方是水獺,有的地方是狸。對了,最近不是還有豆腐小童嗎?」
與兵衛說不知道。
「你不看黃表紙嗎?可能這種東西在上方不是很多吧。豆腐小童可是流行過一段時間呢。不過那是豆腐,要說酒呢,就是狸公啦。這附近傳說是豆狸吧?反正大致就那麼回事。」
「那些……都是一樣的東西嗎?」
「應該相同吧。」林藏心不在焉地回答著,擺出要落子的架勢,似乎又決定重新考慮,手又收了回去。「要說不同,或許也不同,我的意思是它們做的事都一樣。哎,你沒看見過?那種拿著賬本和酒瓶、戴著斗笠的狸子的畫。」
「畫?」好像隱約有些印象,不太確定。
「嗯。姿態跟孩童差不多,不過,因為是變化出來的,總會覺得有些怪異滑稽。衣服到處都是補丁,斗笠也破破爛爛。而且,說到底本質還是動物。比如狸吧,雖然是小狸,但是那裡……」
「哪裡?」
「哎呀,說得直白點,就是那八帖大的地方。」
「你是指睪丸?」
「說陰囊更確切些。」
「可是,真正的狸並沒有那麼大的陰囊吧?是虛構的?」
「應該是。由來是什麼來著?我聽說,製作金箔的時候,要用狸子的皮將金子包住捶打。金子會變得越來越薄、越來越寬……」
「然後就變成八帖那麼大了?金箔能做到那麼大也的確了不起。不過林藏,根據一開始塞進去的金子的量不同,大小應該是有變化的吧?」
是的。林藏答道。他終於落了子。「另外,聽說狸子的皮還很適合做風箱。」
「風箱?哦,不太懂。箱子上的板也要包上毛皮?」
「正是。製作風箱時使用的毛皮就是狸子的,據說那最利於空氣流通。」
「你這是想幹嗎?」與兵衛立刻下了一手。林藏眉頭緊蹙,說了一句「真是下不過你啊」。
「風箱不是煉鐵時必不可少的工具嗎?煉鐵時要用腳踩那個大傢伙,連那都是狸子的皮製的,這狸子的皮伸了又縮、縮了又伸,真是夠結實的。」
「聽你這麼一說好像也是。」
「這一伸一縮可是很重要的。風箱的構造其實很簡單,嗯,像這樣一來一回地吹氣,這都沒什麼好在意的,主要是儲存空氣的地方,就是一個袋子,皮袋子。那個就是用狸子的皮做的。」
「不明白。那又怎麼樣呢?」
「袋子不是會脹得很大嘛。脹大再收縮,才能把風擠出去。狸子的皮可真能撐,呼呼地就變大了,真有八帖那麼大。」
「不對不對,陰囊才能脹多大?」
「一般情況下是沒多少。可一旦脹大了那可不得了,那呀,是疝氣。」
「啊?」似乎是有這麼一種病,聽說陰囊會腫大好幾倍。
「這疝氣呀,究竟是怎麼樣才會得病還不清楚,一般得上了就很麻煩,可對於乞丐來說,還有人靠那玩意兒吃飯呢。」
「靠那個吃飯?」
「唉,就是展示出來唄。把腫的地方拿出來給別人看,以此賺錢。不管是病還是其他什麼東西,只要能賺錢,自然得拿來利用。聽上去是有些低俗,不過……」
「這跟狸又有什麼關係?」
「沒有關係。不過,那些傢伙總是一副髒兮兮的樣子去乞食,戴著破舊的斗笠,穿著破爛的衣服。雖然,本質上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