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我看著這空蕩蕩的房子，想起高考前我們一家三口住著七十平米的居民樓，那時候房子雖小，可是卻溫馨。如今這房子上下兩層，最少也有一二百平米，可是卻聞不到一絲人氣。
淡淡的憂傷將我襯托的有些憂鬱，我站在大廳裡，感覺這裡好陌生好陌生。
肩膀被蕭冥拍了一下，他淡淡的說：「打個電話吧，看樣子他們都不在。」
我點了點頭，接過了蕭冥的手機，給我爸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接通的瞬間，我的心也提了起來，生怕遇到什麼不好的事情。索性，電話響了三聲，我爸就接聽了。
「喂，哪位？」
聽著爸爸那雄厚的嗓音，我突然有些想哭。
「爸爸，我是夏末，我現在在家裡，可是家裡一個人都沒有。你回來了嗎？媽呢？我好想你們。」
「末末？你沒事吧？蘇洛說你要和他離婚是怎麼回事？你說你這孩子，人是你當初死活要嫁的，現在這才結婚一年，你就要鬧離婚。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好了，爸爸有點事情要處理，暫時回不去。你聽爸爸說，你和蘇洛好好地，別鬧小孩子脾氣聽見沒有？」
我爸居然一點都不知道蘇洛的野心和報復嗎？
「爸，你聽我說，蘇洛不是你認為的那樣的好人！」
「好了，愛的死去活來的時候，蘇洛在你眼裡是神，現在要鬧離婚了，他又不是好人了。末末，你也不小了，別總是這麼任性。我還有事，回頭再說吧。」
說完，我爸直接掛斷了我的電話。
「喂，爸爸！」
我頓時有些著急，想要再撥回去，那邊已經關機了。
蕭冥看著我，輕輕地抱著我說：「別擔心，蘇洛既然現在還沒和你爸撕破臉，就說明他還沒有做好十足的準備，所以現在你爸有可能是安全的。」
「可我們要怎麼做呢？難道就這麼傻等著嗎？」
雖然這幾年我和父母的感情不如前幾年親密，但是他們畢竟是我的父母，我不能看著他們出事。此時我心急如焚。
「先跟蹤蘇洛吧，看看他到底在做什麼再說。現在估計他已經發現我們逃跑了，最主要的是，我吞了他煉製的那些小鬼魂魄，蘇洛現在恐怕恨不得殺了我吧，雖然我已經死了。」
看著蕭冥嘴角殘酷的笑容，聽著他淡漠的嗓音，我突然想起了當時那吞嚥的聲音，難道說那時候是蕭冥在吞噬那些魂魄嗎？
說不害怕是假的，我不久前才和他一起同桌吃飯，如今卻聽聞這個，頓時覺得渾身毛孔張開，有些恐懼。
我的反應蕭冥看在眼裡，卻沒說話，只是把頭轉到一邊，低聲說：「我要變強，就必須吞噬他們。以前我可以無所顧忌，現在有了你，如果我的力量不夠，我沒辦法保得住你。所以夏末，你怕我也好，覺得我是怪物也罷，我，都無所謂。我只是在做一個男人該做的事！我不想看著自己的女人被傷害和欺負，僅此而已。」
我，都無所謂！
這幾個字像一把鋼釘刺進了我的心口。
他怎麼可能無所謂？
他本來就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自己可能也在厭惡自己吧？可是為了能夠有保護我的力量，他逼著自己強大，逼著自己去吞噬那些和他一樣的魂魄來增強自己，如今還被我這樣的恐懼和排斥，他怎麼可能無所謂？
我突然間覺得自己好殘忍。一直以來，我以為自己足夠善良，善良的有些軟弱，如今我卻發現嗎，有時候我的一個舉動，一個語言，都會變成一把看不見的刀子，刺得蕭冥鮮血淋漓的。
他對我的好，他的痛，他的掙扎和無奈，我都看在眼裡，可是我卻因此而恐懼他！
「蕭冥，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沒事，我去趟洗手間！」
蕭冥沒有說什麼，甚至淡淡的朝我笑了笑，那笑容讓我覺得真心刺眼的難受。
隨著他的離開，我突然意識到，他一個鬼還需要解決什麼生理需要嗎？情不自禁的跟著他的腳步進了衛生間，卻讓我看到了心痛的一幕。
蕭冥趴在馬桶上，用手扣著喉嚨，努力的把剛才吃下去的東西給摳出來。為了怕我聽到，他一直悶不做聲的。
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被碰觸了，我覺得眼睛有些酸酸澀澀的。
人類的食物他還是沒辦法吞食嗎？既然如此為何還要陪著我吃飯？
腦海中不自覺的想起他當時的表情和語氣，「只要你想，我就可以。」
這句話說得平平淡淡的，甚至沒有任何的華麗辭藻，沒有任何的討好意味，卻在這一刻讓我覺得感動，覺得難受，覺得心疼。
「為什麼要勉強自己呢？」
我低聲出口，蕭冥可能沒想到我會跟來，擦了擦嘴，轉過身子淡淡的笑著說：「我沒事。現在我這具身體其實就是一具屍體，沒有消化功能，吃進去的東西卡在喉嚨口有點難受罷了。你別多想。」
「我問你為什麼明知道吃不下去東西，還要陪著我吃飯？」
其實我是知道答案的，可是我卻固執的非要聽他說出來。我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卻覺得一顆心因他而難受。
蕭冥看著我，眼底柔光四射，卻依然淡漠的說：「因為我覺得你一個人吃飯太寂寞。你當時的眼神和神態讓人看著揪心。我無所謂的，反正也傷害不到我什麼，只是吃點東西卡在喉嚨口，消化不了而已。回頭把他們摳出來，就沒事了。但是當時的氣氛你很喜歡不是嗎？」
我很喜歡！
這句話讓我的心口酸疼的難受。他總是因為我的喜歡在委屈自己。
「我不要你這樣，蕭冥，我只是希望你按照自己的生活習慣去做，真的，我不希望你為了我勉強自己去做什麼。秦雪說蘇洛為了我改變這個改變那個，我不希望你成為第二個蘇洛。」
「我不會成為第二個蘇洛。我喜歡就是喜歡，不會假裝喜歡。我更不會為了這份假裝的喜歡去委屈自己。夏末，我沒有自虐傾向。因為是你，所以我願意做。而且我也很想體驗一下吃飯的感覺，感覺好久沒有人陪我吃飯了。我說再陪你，其實只是一個借口，是我自己想要人陪而已。」
蕭冥輕輕地揚起了唇角，我卻覺得更加難受了。
我們兩個同命相連的人啊，為什麼會如此的寂寞？又為什麼會如此的讓人心疼？
「沒人心疼我們不要緊，我們要學會自己心疼自己。這世界上的難受事太多，你要學會堅強。一味的沉浸在痛苦之中，還不如想想以後的路該怎麼走。夏末，哭雖然是女人的權利，但是我不喜歡看到你的眼淚。難道你不知道，你的眼淚是多麼讓人心痛嗎？」
蕭冥的手摸上了我餓臉，冰涼的手指不再讓我感到冰冷，我覺得有些舒服，有些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