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節

　　之前莫希和羅旭跑走半晌都沒回來，章叔還以為他們出了什麼事，焦急不安的在原地走來走去，這會兒見到人才鬆了口氣。
　　倒不是他擔心兩人的安危，而是現在大部隊人馬還沒找到，山裡又充滿古怪，他還需要人手幫忙。
　　不過見她居然帶回一個人，章叔也有些意外。
　　林亞不愧是特情科的人，還離著一段距離就開始直哼，不斷地說著感激的話，把登山愛好者劫後餘生的人物設定演得活靈活現。
　　「……那麼大一條蛇可把我嚇死了，當時以為死定了，幸好遇到你，得救了。」
　　「我們真的有緣啊，做一輛客車，住同一家旅店，上山都能碰到，今天真的太謝謝你了，不然我小命就沒了……這山上咋那麼多蛇呢！」
　　莫希臉皮抖了抖，林亞為了裝虛弱，大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但虛弱的人哪來那麼多話。
　　不過章叔三人也沒過多關注，現在他們自己的事就夠焦頭爛額的了，哪有工夫管別人。
　　給林亞注射了抗毒蛇血清後，沒多久羅旭也回來了，手裡拿著把綠色的植物，還把那條蝮蛇的屍體也撿了回來，八月的蝮蛇最為肥美，可以作為一道不錯的野味。
　　草藥嚼碎了敷在傷口上，有消炎止痛的作用。林亞嫌棄別人的口水，自己嚼了敷上去，傷口頓時清清涼涼的，過了一會兒果真沒那麼痛了，發脹的手臂也漸漸消腫。
　　羅旭拿著蛇去水潭剝皮清洗，然後用樹枝串起來架在火上烤。
　　林亞原本嚷著說要吃蛇肉報被咬之仇，但畢竟受了傷身子虛，靠在火堆邊沒一會兒就迷迷糊糊睡過去，蛇肉則被莫希和羅旭分食了。
　　時間差不多，章叔他們就鑽進帳篷。羅旭讓莫希先上去睡，他來守夜。
　　「不需要那麼麻煩，羅大哥你放心大膽的睡吧。」
　　莫希話音剛落，抱燈籠的小鬼就出現了，繞開火堆一本正經地在附近巡視起來。
　　羅旭：「……」
　　他算是見識到了，鬼物還能這麼使喚。
　　羅旭當下也不推辭，攀著樹枝躍上吊床，沒一會兒就響起了呼聲。
　　莫希摸了摸林亞的額頭，沒有發燒，這是個好現象，不過就這樣靠地上睡很容易著涼，夜裡最大的寒意其實不是來自空氣中，而是地下，這也是她為什麼要做吊床的原因，可以隔開來自地下的寒氣。
　　不過林亞這樣子沒辦法送上吊床，她把火堆移開，在附近的岩石上找了些干苔蘚鋪在燒熱的地上，再隔上自己的外衣，把林亞放上去，又在她周圍灑了一圈藥粉。
　　做完這一切後她拉住垂下的樹籐，這是綁吊床的時候特意繫在樹幹上的，可以方便借力上吊床。今日他們天沒亮就起床，走了近一天的山路，身體和精力都極為疲憊，加上有小鬼守夜沒了後顧之憂，她也很快便睡著了。
　　吊床上鋪了厚厚一層葉子，但纏繞在竹子間的樹籐還是很硌人，莫希雖然還有墨雪螢的記憶，但畢竟是換了一副身體，沒有了之前風餐露宿的切實經歷，睡到後半夜身體便因為伸展不開有些發麻，加上外衣墊在林亞身下，她只穿了件純棉薄衫，雖然是長袖的，但此刻也不管用，沾了露氣的衣服冷冰冰的貼在身上，又冷又濕非常難受。
　　鬼之一物沒有身體，自然也不需要睡覺。此刻的薄桐對火堆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燒了半夜火勢已經減弱，看不見明顯的火焰，但通紅的木炭還在發光發熱。
　　薄桐如今不怕陽光，普通的火也傷害不到它，最初的恐懼過去後，開始慢慢靠近火堆，看著火焰跳動覺得十分有趣，竟然這麼看了一夜，後來火漸漸小了，它發現了一個新玩法，就是對著木柴吹氣。
　　當然它沒有呼吸也不可能有氣，不過學著人做出吹氣的樣子，實際操控氣流去吹，木柴便會亮得更明亮，還有紅色的火星飛濺出來，它覺得這樣很漂亮，玩得不亦樂乎。
　　再這麼吹下去而不添加新柴火，火堆很快就會熄滅的。莫希無奈的起身，跳下吊床，這一動才發現渾身上下酸疼得厲害。
　　薄桐看見她醒了便很高興，揮著小爪子示意她看自己弄出的火星。
　　「等我加點柴你再吹。」
　　莫希走過去，見地上的林亞冷得蜷成一團，傷口已經消腫大半，估計明天再敷一次藥就沒事了。
　　她來到火堆，打算把火生旺一點取暖，便撇了一些細小的樹枝堆上去，對薄桐說道：「吹吧。」
　　小鬼賣力的「吹」起來，夜裡濕氣重，受潮的小樹枝好半天才被點燃。
　　夜裡的森林有種厚重的寂靜，這種靜是一種遠離喧囂、與世隔絕的壓迫感，周圍其實充斥著各種各樣的聲音，樹葉被風吹動的摩擦聲，夜間覓食動物穿過草叢的聲音，鳥類的低鳴以及木柴燃燒的辟啪聲。
　　火堆燒旺後，身上的寒意被驅散，莫希終於覺得舒服多了，身上暖起來後困意重新上湧，她打了個哈欠，準備重新上吊床。
　　正在這時，她忽然聽到了奇怪的聲音。
　　像是野獸用尖銳的爪子摩擦石頭，發出那種刺耳的、銳利的聲音，薄桐頓時抬起頭看向聲音發出的方向。
　　莫希站了起來，隨即聽到明顯的水流聲，不是之前那條山澗小瀑布持續造成的嘩啦聲響，而是像海水退潮的聲音，轟隆轟隆的，期間夾雜著金屬碰撞硬物的啪嗒聲，很細微，被巨大的流水聲覆蓋所以很難捕捉到。
　　羅旭被異樣的聲響驚醒，跳下吊床輕聲問道：「怎麼回事？山洪？」
　　雖然天氣暫時晴了，但不代表不會爆發山洪，很多時候意外就在你覺得不可能的時候發生。因為上游地方可能依舊在降雨，洪水隨時會襲來，暴漲的地下暗河同樣會衝垮巖土造成山洪。
　　「不知道，好像是瀑布那邊水流有異常。」莫希點燃了火把，讓薄桐留守照看林亞，自己和羅旭循著聲音走去。
　　離得近了水流聲更大，甚至有些震耳欲聾，很難想像是一個不到十平方米的小水塘發出的聲音。
　　「這聲音聽起來怎麼像是……」莫希說到一半語塞，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
　　羅旭說道：「像抽水馬桶發出的水壓聲。」
　　確實是這樣，還是放大無數倍的抽水馬桶的聲音。
　　火光在接近水潭時閃爍著偏朝一邊，這是附近的氣流導致的，而原本離水岸只有十多公分的水面，在這短短的幾分鐘下降了不少，能明顯看到水流在快速旋轉，匯聚到水潭中心形成漩渦。
　　「這水潭應該和別的大水塘相連，存在著上下游的水位差，受到氣壓的影響形成了虹吸現象。」羅旭說著，忽然從莫希手裡接過火把，往瀑布方向照。
　　小瀑布的水流稀稀拉拉降落，因為入水量明顯少於被虹吸吸走的水量，所以整個水位依舊在不斷下降，漸漸露出更多的岩石面。
　　這些巖面常年受水流沖刷，銳利的石鋒都被磨平變得非常濕滑，然而剛露出來的巖面中，有一塊明顯被撬過的痕跡，不規則的缺口預示著其存在時間不會太長。
　　最讓兩人在意的是，巖面上存在著裂縫，露出的部分呈方形，那些缺口就是沿著縫隙分佈的，像是有人想撬開這條裂縫，看看裡面有什麼一樣。
　　章叔三人也被這邊的動靜吵醒，睡眼惺忪的走了過來，然後全都愣住。
　　「這水怎麼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