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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節

汴京城外的遼軍營帳中, 遼主耶律德聽到部下報來的消息, 氣憤得一掌拍在案上。
「國主,眼下如何是好?」一名副將躬身問道。
「番夷都打到家門口了,還能如何!」耶律德站起身, 望了望外面漆黑的夜色,他的臉浸在燈光火影裡,辨不出神色。
未幾,他負手走到帳外,命令道:「即刻拔營回朝!」
遼軍像來時那樣悄無聲息地離開, 卻在半道上丟下了應相。應相身邊得力的守衛盡失, 很快被廷澤捉回。皇帝在朝堂怒陳應相圖謀造反通敵賣國的十宗罪, 賜以車裂之刑,其頭顱被懸掛在玄武門前示眾。
廷澤極力為廷宣上表陳情, 皇帝顧念父子親情,厚葬瑞王趙廷宣於皇陵,保留恆兒的世子之爵。
若寧繼任支月國國主的消息傳來, 眾人皆震驚不已,皇帝聞支月國攻遼救宋, 感激涕零, 派使臣攜厚禮前往, 並降下詔書, 永免歲供,以表謝意。
數日後的朝堂上,一道意料之中的聖旨宣下。
「皇次子趙廷澤, 文韜武略,資質豐粹,特立為太子,授以冊寶,正位東宮,著繼大統。」
「兒臣謝父皇隆恩,萬歲萬萬歲!」廷澤跪地接旨謝恩,向上首再一伏拜,「支月國國主江若寧之妹江若蘭,與兒臣相濡以沫,感情篤厚,兒臣懇請父皇,恩準兒臣迎娶江若蘭為太子妃。」
皇帝撚鬚思慮一刻,頷首道:「那個丫頭朕見過幾次,是個乖巧伶俐的。你娶了支月國國主的胞妹,兩國結為秦晉之好,朕也喜聞樂見。傳朕旨意,封江若蘭為碩蘭郡主,擇日與太子完婚。」
廷澤心中大喜,再一叩首,「謝父皇成全!」
太子大婚當日,皇帝親自主婚,大宴朝臣,雲貴妃亦盛裝出席。廷澤身著赤色繡四爪蟠龍錦服,騎著高頭大馬從王府迎娶若蘭。若蘭身著鳳冠霞帔喜服,在鳴沙沁娘和幾個命婦的攙扶下,上了由紅鍛圍裹的八抬大轎。前列儀仗氣派非凡,兩列女官隨從,韓榮親率禁衛軍前後導護,場面宏大。迎親隊伍所行之處,百姓皆夾道歡迎,跪地恭賀。
進了皇宮之後,若蘭跟隨廷澤告祭太廟,行四拜禮,禮成後,新人牽巾至東宮新居。
若蘭正襟危坐在婚房內室的喜床上,手中用來遮面的海棠紈扇被他抽走扔到一邊,卻扇詩都省了。
廷澤手持喜稱挑落她頭上的大紅蓋頭,看著佳人如玉的面龐,嘴角笑意更濃。
若蘭抬頭瞅著他,不由臉上一熱。他穿上明艷的赤色,卻是這般俊美好看,她看得癡醉,不知不覺脆生生地傻笑了起來,頰邊隱現的梨渦似一對美麗的珍珠。
「有甚好笑!」廷澤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伸手戳了一下她的額頭。
若蘭斂了笑,摸著被他戳過的地方,環視了屋中,咦了一聲,「怎麼不見喜娘過來撒帳唱祝詞啊?」
廷澤撩袍在她旁邊坐下,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摩挲著,不以為然道:「今日是我們的大喜日子,本宮的太子妃怎能讓別人看。」
若蘭心裡腹誹道,卻扇詩不吟,喜娘也要轟走,洞房更是沒人敢鬧,這人甚是霸道。
兩人安靜地挨著坐了一會兒,若蘭突然歎了口氣,「若蘭好不容易嫁了人,可惜阿姐跟阿爹卻不在。」
廷澤摟著她的肩膀,寬慰她道:「姐姐剛剛繼任國主之位,定然諸事繁忙,脫不開身,你這個做妹妹的要體諒才是。他們知曉我們今日大婚,心裡也是高興。」
「嗯。」若蘭靠在他的肩頭,竊笑一聲,低低叫了一句,「夫君。」
廷澤湊近,在她耳邊吹著熱氣,「你叫我什麼?」
酥麻的感覺一下子傳遍全身,若蘭定了定心,羞赧地偏過頭,嘀咕著,「我在林府時,常聽阿姐這樣喊姐夫,覺得甚是恩愛,我知道這不合規矩,但是若蘭今日就想這麼叫你一次。」
廷澤聽言眸色漸深,將她壓在床榻上,作勢就要吻下來,呼出的氣息有些不穩,「我喜歡聽你這麼叫我,再叫一次,方纔我沒聽清。」
若蘭臉上燒得通紅,抬手抵住他的嘴唇,推著他道:「這個時候,你不該去宴上敬酒嗎?新郎官遲遲不現身,不怕皇上怪罪。」
廷澤敲了敲腦門,坐了起來,戲謔道:「長夜漫漫,咱們有的是時間,待為夫侍奉賓客歸來,再與娘子……」
他低頭將未說完的幾個字在她耳邊說了,惹得若蘭又羞又窘,握起拳頭捶了他幾下,板起臉孔,橫了他一眼,「還不快去!」
他站起身,煞有介事地向她作了個揖,道了聲遵命,而後伸手理了理衣襟,走了出去。
不一會,披星和戴月進來,向她行禮,「奴婢見過太子妃,奴婢給太子妃道喜!」
「披星姐姐,戴月姐姐,你們可來了,我在這裡坐著好生無聊。」若蘭一看是她倆來了,忙從床上跳起來,指著頭上鳳冠,「你們不知道,這鳳冠可有千斤重,壓得我頭都痛了。」
披星、戴月相視一笑,走到她面前,盈盈施禮,「奴婢伺候太子妃寬衣沐浴。」
鳳冠喜服除去,耳朵上沉甸甸的金鳳銜珠耳墜也摘下,若蘭伸手揉著發紅的耳垂,渾身輕鬆暢快。隨後披星和戴月扶她去裡面的淨室沐浴,換上一身輕盈如雲的水紅色絲質寢衣,腰間用同色勒帛系束,襯得玉肌瑩皙,身段纖如柔柳。
披星和戴月伺候完沐浴就離開了,若蘭坐在床上左等右等也不見廷澤回來,肚子突然咕嚕響了一聲,她這才想起來,她從昨晚到現在都沒吃過一餐飽飯,這會正餓得心裡發慌,她抬眼瞅見桌上的瓷盤中堆著幾塊圓圓的喜餅,上面還裹著噴香的芝麻,引人食慾。
若蘭嚥了嚥口水,心裡掙扎了許久,還是忍不住起身跳到桌邊,伸手抓了一塊喜餅,放在嘴邊狠狠咬了一口。
薄皮酥脆,餡料香濃,若蘭舒服地閉上眼,心滿意足地嗯了一聲。
真的好香好好吃啊!
木門忽然吱呀一聲被人打開,若蘭一驚,像做錯事被抓包的小孩一般,趕緊把那塊沒吃完的喜餅往桌子底下一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奔到床邊,理好衣裳坐好。
廷澤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他在前殿輪番敬了一圈酒,幾桌長輩被他灌得人仰馬翻,他也只是面色微暈,走路都不帶晃的。
他走進內室,就見若蘭一臉燦笑地迎著她,心底是說不出的舒暢。
他唇邊漫上慵懶的笑意,走了兩步卻冷不防打了個不應景的酒嗝,他有些尷尬地掩唇,清咳一聲,向她道:「我去淨室沐浴。」
轉身的一瞬,目光不經意地從桌上掃過,盤中最上頭的那塊喜餅似乎不翼而飛了。
他瞇了瞇眸子,憋著笑走了出去。
若蘭摸了摸笑得僵硬的面頰,心裡一陣窘迫,不就是餓了吃塊餅嘛,怎麼跟做了天大的壞事一樣心虛呢。
若蘭盤膝坐在床沿,抬手撐著腮幫子發呆,隱約間聽見他去外面吩咐了丫鬟什麼事,後來又聽見淨室裡傳來洗漱的水聲。
廷澤回來時,手中提了個食盒,身上的赤色喜服換成了一件家常袍服。他把食盒裡面的飯菜擺放在桌上,向她招了招手,「過來。」
若蘭走過去,接過他遞過來的一雙象牙箸,小聲道:「你怎麼知道我餓了?」
廷澤執壺倒酒,端了一杯放在她手中,「我方才在宴上也沒吃飽,此刻不吃些東西填飽肚子怎麼,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