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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節

他們在牆壁四周尋了半晌,也未發現什麼門道。林昱扶著若寧在台階上坐下歇息,若寧伏在他的腿上,歎息道:「夫君,如果我們真的出不去,你會不會難過?」
林昱撫摸著她的秀髮,柔聲道:「若天意如此,能與你死同穴,也是美事一樁。」說著,他向兩側的壁畫不經意地一瞥,腦中有個念頭一閃而過。
林昱扶她起來,走到壁畫那處停下,「這畫上的兩名飛仙仕女一個是反彈琵琶,一個是坐彈箜篌,娘子可看出有什麼異樣?」
若寧運集目力看去,那兩名飛仙皆髮髻高束,顏若舜華,身飾瓔珞披帛,赤腳外露,儀態嫻靜,美得不可方物。她思慮一刻,「妾身眼拙,只能看出這名仙子拿的琵琶太朝下了,別的倒是看不出什麼。」
「娘子說的正是。」林昱含笑道,「這兩名飛仙一坐一站,可她們的左手手臂卻在同一條線上。娘子再看她們臂上的手鐲。」
若寧揉了揉眼睛,仰得脖子發酸,「那手鐲有何玄機,難不成是機關所在?」
「是與不是,摸一下就知道了。」林昱抱著若寧的腰,讓她觸摸上去。若寧轉臉驚喜道:「夫君,這裡是空的。」
「娘子,把你手腕上戴著的鐲子放進去試試。」林昱在下面道。
若寧聽言脫掉手鐲,往那空隙之處一塞,契合得嚴絲合縫。
林昱把她放下來,歎了口氣,「可惜娘子只有一隻手鐲,給了這位,就要怠慢另外一位了。」
若寧從另外一隻手腕上擼下一隻鴿血紅手鐲,在他臉前揚了揚,「若蘭去京城之前把這另外一隻手鐲給了我,夫君竟未留意。」
林昱臉上笑容浮起,「娘子,快快一試。」
若寧把那隻手鐲嵌入牆壁的時候,心都被揪起,突然聽到一聲沉悶的聲音,石門竟然向兩側打開了。
「夫君,我們可以出去了。」若寧歡呼道。
林昱微微笑了笑,心中思付著,那兩隻手鐲與高台上的玉牌的材質一樣,定然來歷不凡,且又是她娘親留下的遺物,是否可以說明,沁娘所言並非毫無根據,那玉鳴沙……
耀眼的日光刺痛人眼,林昱將若寧拉入懷中,抬手摀住她的雙眼,適應了光亮之後,林昱取下若寧的兩隻手鐲,扶著她向外走去。
跪在外面的眾人看見皇陵的石門打開,從裡面走出兩個人影,跪在前面的幾人被那名女子的容貌驚得目瞪口呆,旁邊舞儺祈禳的巫師也停下動作,呆愣在一旁。
「鳴沙國主!」為首的那個身穿華麗衣飾的女人大叫一聲,由身邊的侍婢扶起身,走到他們面前,打量了若寧幾眼,震驚道:「你們是何人,為什麼從皇陵裡面出來?」
她說的是支月國的語言,若寧聽不懂,側目詢問林昱。
林昱與那人交流一陣,才向若寧道:「她是支月國的國師迷迦,我把我們誤入地宮的前後經過跟她說了,她說你長得很像他們的鳴沙國主,所以才會如此激動。」
說著林昱把手中的那對鴿血紅玉鐲遞給迷迦,迷迦接過看了看,訝然道:「這是本國聖物,只傳繼任國主,在鳴沙國主失蹤之後,此物也跟著不見了。」
林昱向迷迦道清手鐲來歷,並將陷害他們的那名紅衣女子的外貌特徵告訴她,而後拉著若寧的手,告辭而去。
他們在客棧門口迎面遇見與人拉扯的江頌,若寧立刻跑上前,大聲喚著,「阿爹!」
林昱向他一跪,「小婿拜見岳父大人。」
扯著江頌胳膊的一個小廝看見林昱,立刻跪下道,「主上,我們找到江老爺子後,說好讓他在客棧等您和夫人回來,他以為我們騙他,執意要走,屬下攔也攔不住。」
江頌被這突如其來的重逢驚住,定了定心神,才用顫抖的雙手扶林昱起來,又看向那小廝,「這位小哥,老朽錯怪你了。」
那人立刻惶恐著擺手,直叫使不得。
三人進了客棧的房間,江頌把他在支月國的經歷一五一十地向他們講述。原來,他到了這裡之後,一直打聽前任國主玉鳴沙的消息,後來被人安了個偷竊的罪名扔進大牢,直到前幾日才被放出來。
「阿爹,我娘當真是玉鳴沙,這裡的前任國主嗎?」若寧問道。
江頌從隨身的包袱裡取出一幅卷軸,慢慢在他們眼前打開, 「我托人尋了一副玉鳴沙的畫像,你們一看便知。」
畫中女子身著皇室華服,頭戴鑲滿寶石的帷帽,細眉明眸,朱唇赭頰,神色恬靜,跟若寧竟有七八分像!
「當年我在蛟河遇到你娘,那時她正往水裡走去,我以為她想輕生投河,就跳進水中把她拉上岸,誤會解開之後,她跟我回到家裡,非要嫁給我。」江頌把畫卷取回,小心地捲好,用手摩挲著,「後來,我便和你娘成了親。」
「那阿娘後來為何離開我們了呢?」她和若蘭從小被人罵作沒娘的孩子,怕阿爹聽了傷心,只好暗裡偷偷地抹淚,如今知曉阿娘竟然還在人世,心中不禁有些酸澀。
「玉娘她在你六歲那年中了花神娘子,與擷芳樓的老闆俞沁走得十分親近。那擷芳樓做的不是正經營生,我勸了她數次就是不聽,後來我為此與她大吵了一架,她氣不過離家出走,再也沒有回來。」江頌歎了口氣,「這些年我不是沒想過尋她,只不過你們姐妹倆太過年幼,心盼著等你們都長大了之後再作打算。其實爹爹心裡還抱著一絲希望,盼著你娘能回心轉意回來與我們團聚。就這樣一直拖到你嫁了人有了托付,我才放心地離開揚州。可惜,爹爹在這裡找了大半年,也沒有尋到一星半點關於你娘的蹤跡。」
這天晚上,若寧蜷縮在林昱懷裡怎麼也睡不著,林昱放在她腰間的手向上游移至她的後頸,點了她的睡穴,很快便聽到她平緩均勻的呼吸聲。
他伸手搭在左腕,為自己把了把脈,而後抱著她睡去。
翌日,他們剛剛起身下樓,就有一批侍衛整齊列在客棧外頭,一名斯文的小臣進來向他們行禮,說是國師請他們到皇宮一敘。
兩人上了從皇宮裡派來的馬車,由手持長戟的侍衛開道,暢行無阻地到達皇宮,他們被人領到一處宮殿裡,見到了迷迦。
迷迦用漢話向他們問好,請他們入座,又命人上了些當地茶點。她微笑著看著若寧,「本座今日請二位來,是想跟二位說一說地宮的事情。有傳聞說地陵寶藏遍佈,其實那裡只是用來存放歷代國主遺體的地方,鑰匙便是那兩隻手鐲。鐲子不見了之後,無法從正門開啟機關,只好打通了旁側的小門,又在門外設置了機關瘴氣,防止居心不良的人進入。」
迷迦揮揮手,有婢女上前把一隻盒子放在若寧眼前,裡面正是那對鴿血紅玉鐲。
「不管這位夫人與鳴沙國主有何關係,這手鐲既然落在夫人手中,還是物歸原主的好。」迷迦道,「那個把兩位推進地宮的人本座已經查明,乃是當今公主玉顧,請兩位放心,本國執法嚴明,玉顧公主已經被關押入獄,等玉罕國主出使宋國回來再作懲處。」
若寧接過盒子道了聲謝,正想問她一些關於阿娘的事,突然從外面進來一個侍女,將一封書信交給迷迦。迷迦展信看了一眼,起身道:「兩位在此稍後,本座去去就回。」
迷迦說完就急匆匆地走了,林昱和若寧在殿中等了許久,才有一婢女過來,「國師讓我請二位過去。」
兩人對視一眼,還是決定過去一看究竟。他們隨那婢女來到一處富麗堂皇的宮殿裡,往裡繞進了一個臥房的密室之中。
密室修得極為隱蔽,裡面桌椅床榻齊全,地上卻躺著一具女人的屍體。
迷迦見他們進來,就迎上去一禮,滿面哀容道:「帡幪無覆,不蒙天祐,國中災禍將臨。」
若寧關切道:「請問國師發生了何事,這位死者是何身份?」
迷迦哭了一陣,掏出先前的那封信,哽咽道:「國主使宋,命人送來一封信,本座依照信上的指示,找到了她房中的密室,可是地上躺著的這人,正是玉罕國主!」
玉罕死了,那使宋的那個人豈不是假的玉罕!
林昱蹲在地上粗略檢查了一遍屍身,向他們道:「她是被人用利刃刺中心口,流血過多而死,且已經死了五日,屍身開始腐爛,因這密室隱蔽,常人難以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