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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節

「若能困住那冥船就好了。」林昱低眉沉吟道,「慕容兄輕功了得, 可否在冥船出現時,飛身過去將其擒住?」
「可是……」廷澤頓了頓,有些窘迫地道, 「我不會水。」
兩人正商議應對之策時,林成從外面過來, 向兩人一禮, 「少爺, 今日城中來了個遊仙道人, 在城隍廟那裡設壇作法,說是龍王降禍,大難將至, 向百姓廣發避災神符,鬧出的動靜還挺大。」
「我知曉了,丁武自會處理此事,你先下去忙吧。」
林成應聲離去,廷澤轉臉道:「姐夫可想出了什麼法子來揭開這冥船之謎?」
林昱聽見他又叫自己姐夫,失笑道:「辦法是有,不過還缺一個幫手。」
晚上,林昱在燈下翻閱卷宗,若寧坐在一旁縫製春衫。最後一頁卷宗看完,林昱揉揉發酸的雙眼,胳膊支在桌上,單手托著下巴,看著她貞靜秀美的側顏。
若寧縫製完畢,收了針腳,兩手托著衫子在他身上比了比,一邊道:「轉眼已到春末,我為夫君新做了件薄衫,夫君快穿上試試,看看合不合身。」
林昱笑著接過,走到屏風處寬下外袍和裡衫,換下那件新衣,繫上結帶。若寧拉起他的衣袖上下看了看,指著他胸前的衣襟道:「這裡差了幾針,夫君稍候,我這就補上。」
說罷,若寧就去笸籮裡取出同色絲線,纖柔的雙手搭在他胸前嫻熟地飛針走線。縫完之後,若寧緩緩靠近他的胸膛,輕啟丹唇,張開瑩白的貝齒將線頭咬斷。
鏤空軒窗開著,軟綿的春風絲絲縷縷地吹進來,昏黃的燈火搖曳,將整個內室照得曖昧迷離。林昱低頭看見這香艷的一幕,眸色漸深,一股燥熱從小腹那處急躥上來,不由自主地朝那丹唇吻去,卻見若寧眼中閃過一抹銳利,手中的繡花針利落向一邊射出,銀光一閃後,一隻飛蛾定在桌子上,撲騰著翅膀拚命掙扎。
那繡花針穿透飛蛾的腹部穩穩地釘在桌上,這針居然是不會半點武功的娘子射出的!
林昱睜大了眼睛,吃驚地看著那飛蛾,又看向若寧。
若寧微垂下頭,走到桌邊,把飛蛾和針線收拾了,才起身來到林昱面前。
「娘子,這是何故?」林昱微露詫色,抓起她的手腕,伸出兩指搭在上面為她把了把脈,「娘子並無內力,也不會武功,為何能如此精準地使出飛針?」
「飛針?」若寧掩唇笑了起來,「居然還有個名堂呢。」
林昱長臂一伸,將她圈入懷中,低頭在她脖頸印下一串深深淺淺的吻,惹得她嬌喘微微,「娘子不說,為夫可要逼供了!」
說罷他的大手就一路游移向下,握住她纖柔的腰肢,隔著衣料輕輕摩挲,抓起她的癢來。
「啊……哈……」若寧被他捉弄地驚呼起來,連連告饒,「夫君快饒了我吧,我說就是。」
握在腰上的手鬆開,若寧立刻從他懷中離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拂了拂耳邊的髮絲,嗔怪了他一眼,才道:「若蘭最怕飛蛾這些小蟲子,鄉下蚊蟲甚多,晚上我在燈下縫衣繡花時,經常有蟲蛾飛進來,撲那一星燈火。阿寧其實也怕,但是阿寧是姐姐,不能這麼不濟,每次我都是順手扔出手中的繡花針,次數多了,竟也能準確無誤地扎中飛蛾。後來阿寧跟隨沁娘常年練習水袖舞,練就了些臂力,許是與這有關係。」
其實有一次,房中突然跑來一隻老鼠,跑到若蘭腳邊啃她的腳趾,她扔出一枚粗些的縫衣針打中那隻老鼠。那老鼠肉厚,一針下去,拖著帶著線的縫衣針,吱吱叫著在房裡竄來竄去,嚇得姐妹二人跳到床上尖叫連連。
當然,這件事還是不要告訴夫君知道了。
林昱覺得很不可思議,忽又想起了一件事,看向她道:「那日從錦繡閣向蓮池庭院射出飛鏢的人就是娘子你吧。錦繡閣的老闆是水雲寨的人,能做那件事的只有當日在錦繡閣中聚會的女眷了。」
若寧沒想到他還記得那件事,愣了一下,點頭道:「夫君猜得對,那日傳送密信之人的確是我。」
林昱狐疑道:「可是錦繡閣離林府有些距離,即便是武林高手也很難從那麼遠的地方精準無誤地投射飛鏢,娘子是如何做到的?」
「是彈弓。」若寧抿了抿唇,「若蘭那丫頭閒時總纏著我打些野雞野兔,時日久了,便熟能生巧了。」
「居然是彈弓!」林昱拍了拍額頭,恍然大悟道:「我還為此困惑了許久,娘子真是深藏不露。」
「我哪有,只不過些彫蟲小技罷了。啊……」
若寧話未說完,就被林昱打橫抱起,貼近她道:「娘子還有什麼小秘密,為夫今日可要全部審出來。」說著抱著她向床邊走去……
第二天早上,林昱帶若寧去竹林裡,挑了大小不同的幾隻鏢讓她試試準頭,發現她準度有,但膂力遠遠不夠,也難怪,畢竟她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兒家。
他與廷澤都不善射,出行又有人盯著,一時半會還真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林昱改換一把棗紅木弩/弓讓她一試,結果卻讓他十分意外。
回去後,他眉開眼笑地告訴廷澤,他已經找到了一個好幫手。
林昱讓人暗中打聽了村民下一次送死去的親人上冥船的日子,帶上若寧丁武等人喬裝埋伏在河灘旁邊的灌木叢中。廷澤原本以為林昱會讓他同去,誰知他以王爺千金貴體不敢再次勞煩為由,把他給酸了回來。
廷澤坐在東廂房的床沿上,心裡不滿地嘀咕著,沒有本王這個絕頂高手幫忙,看你們有何本事將那鬼船拿住!
月上中天,屍體依然安靜地躺在淺灘上,在眾人都以為今日地府娘娘不來接人,想收拾東西打道回府的時候,只見一條無人划槳的烏篷船晃晃悠悠飄了過來,桅桿上掛著的大紅燈籠詭異得讓人心裡發毛。
從廷澤他們的口中得知,接下來那冥船便要放出煙霧,掩護船上的人下來抬走屍體。此時正是最佳時機,林昱讓若寧調整弓/弩的方向,對著那條船射了出去。
只聽「嗖」地一聲,綁著繩索的利箭似長著眼睛一般嵌入船身,幾個力氣大的衙差合力拉起繩索,不給那鬼船逃竄之機。
與此同此,丁武帶領數名衙差踏著軟泥,趟過淺灘,把那冥船團團圍住。烏篷船的布簾被掀開,裡面空無一人。
丁武讓下屬把這條破鬼船抬回衙門,眾人回到城中,林昱先送若寧回家歇息,然後折回府衙。
丁武已經仔細檢查過了這條傳言中地府娘娘派來的冥船,除了發現上面被塗了一層黑漆之外,其他一無所獲。
丁武納悶道:「船上無艄公,是怎麼划槳的?真是匪夷所思。」
「不管他們耍的是什麼花招,這船是實打實的凡俗之物,與鬼神之事一點都不沾邊。」林昱打著一盞油燈檢查那油漆,轉臉道:「這船裡裡外外都塗著黑漆,若是艄公從頭到腳穿一身黑衣,把臉也用黑布蒙住,顏色與船融為一體,在深夜雲霧之中,便只能看到顏色不同的兩隻船槳了。」
「是這麼個理,可惜被那艄公跑了,又打了草驚了蛇,這下更不好辦了。」丁武憤然地咬了咬牙。
「艄公跑了不打緊。」林昱向他招招手,示意他過來,指著一處道:「你看,這裡有些凸凹不平,想必是在涂漆之前刻過字,你來摸一摸。」
丁武順著上面模糊的紋路一撇一捺地摸索,又在手心裡劃了幾筆,抬眼道:「是個茶字,這是條運茶的船!」
翌日,天邊剛現出魚肚白,丁武就集合了所有衙差,親自帶領他們一家家搜查所有的茶行茶鋪,有那種烏篷船的更不能放過。
一直忙到傍晚,丁武才耷拉著腦袋回來,找到在殮房熏香的林昱,蔫蔫地哀嗚著,「查了一天,一點可疑的線索都沒找到,白忙活了。」
他伸出頭嗅了嗅,問道,「昱哥,你這熏的什麼香,味道這麼怪。」
林昱掏出鼻孔裡的紙捻子,回道:「哦,燒的是蒼朮和皂角,除屍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