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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節

這邊被品鑒過的龍井茶賣的火旺,對面冷清的孟氏茶行也不甘示弱,派出一人敲著鑼鼓,揚聲道:「本店的龍山雲霧降價三成,還望客官們進店捧個場。」
此言一出,行人一片嘩然。這龍山雲霧可是絕頂好茶,據說是由孟氏茶行的掌櫃孟昌盛受仙人指點得來的秘方研製而成,因其味道上乘,數量又少,因而有價無市,比金子還貴,如今突然降價,觀望者有之,進去一看究竟的也不少。
衙差附耳向丁武道:「前來報官的人就是孟家茶行的。」
丁武點頭會意,同行之間互相傾軋,花招層出不窮,糾紛鬧事的也多。只不過苦了他們,衙門裡的差事要辦不說,還要抽空來維護治安。
若蘭正看著熱鬧,突然手臂一提,被廷澤拉入懷中,「我就一會兒不在,你就亂跑。」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若蘭不滿地嘟囔一聲。
「回去吧。」廷澤看了吳少彥一眼,隨後拉著若蘭回了林府。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啦啦啦。
第81章 地府娘娘
林府書房。
林昱用茶夾夾起一隻薄胎白瓷杯, 放到坐在對面的廷澤面前, 「這是前陣子若蘭去雀兒山茶園採茶,用工錢換回的兩三斤鮮嫩春茶,拿給制茶的工人炒制的。慕容兄, 請。」
廷澤雙手接過,聞了聞氤氳起來的茶氣,慢悠悠品了一口,讚了一聲好茶,笑著道:「我這是沾了那小丫頭的光了。」
林昱也慢條斯理地吃了茶, 討論起了正事來, 「聽說昨日巡檢使吳致遠曾找過你。」
「正是, 他是為運河一事而來,還要送我幾箱子金條, 讓我幫他遮掩什麼見不得光的醜事。」廷澤放下茶杯,「江淮一帶地勢低窪,河道淤淺航運不暢的情況時有發生, 碰到河水暴漲的雨季,堤壩沖毀水患擾民是常有的事。朝廷每年都要撥付巨資來疏浚修整, 但每年上報的奏折當中, 唯獨揚州管轄的運河河道連年平安無事。」
「所以皇上懷疑維護其它河段的官員徇私舞弊, 侵吞錢款, 偷工減料,才使得堤壩怎麼修都不牢固。」林昱接下話茬,眸光微斂, 「皇上曾派多位官員暗查此事,都勞而無功,想必是慕容兄查到了他們查不到的,這才讓有些人狗急跳牆了。」
廷澤笑了笑,手指輕叩著桌面,「官場牽一髮而動全身,也只有我這麼個無權無勢的王爺敢大著膽子徹查了。」
林昱為他續了茶,聽他問起茶園裡發現的無名屍骨,答道:「那具枯骨留下的線索太少,暫時查不出什麼。」
正談話間,書房的門被叩響,林成站在門外,聲音中帶著焦急,「少爺,大事不好了,衙門裡來人說,堤壩被水沖開,淹死了不少人,似乎很嚴重的樣子,老爺已經趕過去了。」
林昱與廷澤皆是一驚,對視一眼,立刻動身騎馬前去。
河壩一側,大片農田被淹沒,農舍倒塌,衙差和多名壯年男子正在極力援救被水患圍困的百姓。
林昱找到父親,問起情況,林正清歎了口氣,痛心道:「據知情的百姓說,河壩是突然毫無徵兆地被大水沖垮,眼下救人要緊,事發原因稍後再查。」
林昱與廷澤也一起加入救援隊伍當中,直忙到日頭偏西,水患穩住,兩人才拖著滿身污泥的身子走到被衝垮的河提那處查勘。
廷澤翻找了幾塊遺留的土石,大喊了一聲,「林兄,快過來看。」
林昱蹚水過去,扒開一塊土石看了看,「這上面切口整齊,絕對不是被水沖刷而成,定是人為所致。」
廷澤眉峰驟然凌起,憤怒道:「這幫喪盡天良的狗東西,果然按捺不住了麼!」
「善惡終有報,不義之人終會受到應有的懲罰。現在安置受災的百姓要緊,慕容先與我一道回府。」
接下來的幾日,城中的富商紛紛出資,幫助受災的百姓,貧窮的人家出些米娘,略盡綿薄之力。林府上下忙成一團,若寧若蘭姐妹與下人一起蒸制饅頭飯團給村民果腹,又買來許多粗麻布匹,縫製一些衣裳送去給他們穿。
過了幾日,一個傳言在揚州城裡逐漸蔓延開來。說的是這次堤壩突然決堤乃是因為兩岸的百姓冒犯了龍王,才降下此等災禍。不然這堤壩好好的,怎麼會突然就給衝垮了呢。
除了龍王降禍,還有個更加邪乎的傳言,這次決堤事發突然,淹死了一些農人,他們的屍體被臨時安置在附近村子臨時搭建的靈堂裡,等待頭七過後下葬,守靈的人夜間發現屍體被鬼差抬走,上了地府娘娘派來的冥船,到地府報到去了。
傳言說地府娘娘可憐這些遭受龍王懲罰的百姓,親自派冥船接走他們的屍身,讓他們少受修羅煉獄之苦。
傳言越傳越盛,後來,便有人主動抬著家人的屍身,放在淺灘上,第二天屍身果然消失,還有許多人說曾親眼見過地府娘娘的冥船。
林昱走在衙門回來的路上,發現被人尾隨。他裝作未見,一切如常地回了家中。
他找到廷澤,給了他一張地圖,托付了他一件事情。
待到天將黑透,廷澤帶上若蘭從林府後院的牆頭上翻下,走到渡頭,上了林昱事先安排好的小船。
兩人來到傳言中冥船出現的地方,在不遠處的灌木叢中藏好身形。
戌時,有幾個村民抬了一個死人放置在淺灘上,然後又離開。
又一個時辰過去,河灘上仍然只有那具屍身靜靜躺著,兩人盯了許久,眼睛有些發酸。
廷澤從懷裡摸出一個油紙包,拿出裡面的一塊豆沙酥餅,遞給她,「在這裡陪我蹲守了這麼久,也該餓了,這是我從廚房拿來的餅,快吃吧。」
若蘭接過咬了一口,鼓著腮幫子,嘟囔著:「謝謝阿澤。」說著把餅伸到他嘴邊,「你也吃。」
廷澤笑著咬了一口,推給她,「我不餓,都給你了。」
難得他肯這麼照顧人,若蘭歡喜地把餅吃完,卻發現他正一瞬不瞬地看著自己。
「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若蘭被他灼灼的目光盯得好不自在,摸了摸自己的臉,眨著眼睛不解地看著他。
涼爽的夜風掠過草尖,裹著清甜的花草香氣。一輪上弦月爬上天際,朦朧的月光下,她的一雙清亮的明眸泛著熠熠的光澤,頰邊梨渦隱現,小巧的櫻唇微微翹起,如玉的臉龐泛著緋紅,讓人止不住的悸動。
廷澤抬手抹掉了她嘴角的一顆芝麻粒,手指拂過她光滑細嫩的臉龐,順著往下托起她的下巴。
「若蘭,閉上眼睛。」廷澤輕喚一聲,慢慢朝那芳唇靠近,紊亂的氣息交織著,心口那處如雷震動。
那低沉渾厚的嗓音中帶著幾分沙啞,若蘭只覺嗡地一聲腦中化作一片空白,不自覺地閉上了雙眼。
突然,一陣冷風襲來,理智讓他回神,廷澤在離她唇邊只有一指距離的時候停了下來。
他按著若蘭的肩膀將她壓低了些,在她耳邊輕聲道:「來了。」
若蘭摸著發燙的臉頰,向河灘那邊望去,只見一條烏篷船從遠處飄了過來,船頭看不見人,只有兩隻正在划水的船槳。細長的桅桿上掛著一串紅燈籠,在迷濛的水霧中有著說不出的詭異。
船在放置死人的附近停了下來,一陣煙霧從那船中騰起,逐漸向外擴散,朦朧中似有人影晃動,等到煙霧瀰散,那船和死屍竟然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