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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節

「啊!」若寧大呼一聲,雙腿一軟坐在了榻上。她雙目驚恐道:「怎麼會這樣!」
她閒暇時也曾翻過書房中陳列的醫書,亦是知曉這麝香能破血化瘀,乃是寒涼之物,若是身懷六甲的孕婦不慎服下,極易滑胎。她與夫君圓房之後就努力備孕,這傷身東西平時是連碰都不會碰的。
「娘子脈象虛浮,遲脈主寒,罪魁禍首應是這蔻丹中的麝香,幸而發現尚早,未傷及心脈。稍後為夫會為你配上幾服藥,調理一段時日,便無大礙。」
林昱看著她燦如泓水的雙目,鄭重道:「娘子老實告訴我,這蔻丹除你之外,還曾有誰碰過?」
若寧也看著他,眼前這個俊美無儔的男人是深愛自己的夫君,他今年已經二十有四,雖然嘴上從未提過,但她知道他十分想與她生個孩子。婆婆更是不用說,整日燒香拜佛誦經祝禱,希望她能早日為林家添上香火,還時不時地尋些受孕偏方要她試著抓藥服用,每次都被夫君攔下,最後鬧個哭笑不得。
若是她矢口否認,夫君會不會以為她不願為他懷孕生子呢?
思量半晌,她從牙關咬出兩個字:「半夏。」
半夏?
林昱聽到這個名字腦中立刻浮現那日的情景。
那日,他從前廳過來,走到內室,聽到蘇繡屏風後面似有人在。
「娘子可在?」他問道。
過了一會兒,從裡面傳來簌簌的擺弄衣服的聲音。
他以為是若寧,就笑著道:「娘子不出來,為夫可要進去了。聖人說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為夫今日就不做那光明磊落的君子了。」
語罷,一隻光潔無暇的手臂從屏風後面伸了出來,肌光勝雪,似玉樣的一截。他知曉此刻,若寧的手臂上應有昨夜歡好之時留下的紅痕,可是,這上面卻沒有。
他皺起眉頭,揚聲道:「誰在這裡,還不快整好儀容,出來認錯,否則,休怪我將你趕出府去。」
裡面的人身形一動,緩緩將手臂縮了回去,不一會兒,一個長得靈俏的丫鬟走了出來,他記得這個丫鬟是若寧身邊的,是叫什麼來著?
那丫鬟穿著薄衫,步態間有些媚意。她走到他面前盈盈跪下,衣裙浮動,似一朵嬌妍的玫瑰。
她抬頭,雙眼噙著淚花細聲哀求道:「大少爺,奴婢名叫半夏,今日之事,奴婢知錯了,還望大少爺饒過我這一回,千萬別將此事告訴少夫人。」
告訴若寧,只怕會更加說不清。
「看在若寧的面子上我放過你這回,若有下次,決不輕饒。」言罷,他就憤然拂袖離去,從此在挽寧苑的吩咐之事全都避開她。
看來有人是真的不長記性,歪主意竟然打到他的夫人身上了。
第57章 算賬
挽寧苑書房。
林昱負手立在書案前面,神色沉肅。
他身著一襲月白長衫,領口和袖口皆飾以銀灰色淡雅紋飾,腰間只用一根同色窄細絲絛系束,更顯長身玉立。
他對面站著的若寧若蘭與林成三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皆大惑不解。
片刻,他開口道:「都說說吧,我不在府上的這些時日,到底發生了何事?」
若蘭身子一動,欲上前一步,若寧在衣袖下抓住了她的手,指甲在她手心用力一掐。若蘭瞳目一縮,斜眼瞥見阿姐警告的眼神,就抬起另外一隻手拂了拂耳邊秀髮,佯作放鬆之態,嘴巴也抿得緊緊的。
「母親今日已將那晚廢苑之事告訴我。」林昱歎了口氣,指向一邊:「她們不肯說,林成,你來說。」
若寧亦向林成打了個眼色,但林成一拳打在掌中,撲通跪下,決心道:「林成幼時失去雙親,孤苦無依,只得上街乞討,備受欺凌和奚落。幸得大人攜府收養,又教誨開導,少爺更是待我親如手足,從未將我當作下人看待。如此恩情,林成做牛做馬一生都報答不完。」
「起來講話。」
林成看了少爺一眼,起身繼續道:「大人與少爺所交託之事,林成每每縝密穩妥處之,不敢有半分懈怠。可是那日,我竟被半夏迷惑,信了她的誣陷之言。林成對不起少爺和少夫人。」
若蘭聽了林成的話,再也按捺不住,上前道:「不止半夏,還有那王思瑤和二夫人,他們幾個聯合起來陷害阿姐。他們先是設計將阿姐引到廢苑,其實有個柴房的劉二早早候在那裡,就等阿姐過去之時侮辱阿姐,而後他們再叫上林伯母和林成一道去那裡捉姦,便可將阿姐置於萬劫不復之地。若不是智允聽到王思瑤和二夫人的對話,過來告知於我,我及時趕到廢苑將阿姐救出,不知道會發生何事。」
若寧拉住若蘭的胳膊,哀聲哭泣道:「阿蘭,你別說了,阿姐求你了。」
若蘭心中惱怒,顧不得那麼許多,一下拂開她的手,走到林昱面前憤然道:「姐夫,阿姐受此委屈,你要為她做主!」
林昱還未從這驚天密謀中回過神來,只見若寧在若蘭身後緩緩跪了下去,她抬起玉手,泣不成聲道:「若寧對天起誓,那晚賊人的陰謀並未得逞,若寧乃是清白之身,請夫君千萬相信我!」
林昱心中猛地一震刺痛,像被萬千利刃凌遲而過。他快步走到若寧身邊跪下,把她緊緊攬入懷中,伸手扶上她的面頰,聲音沙啞沉重:「對不起,是為夫沒有保護好你,以後為夫再不離你身側半步,永遠守在你的身邊。」
若蘭與林成看到此番情景,對視一眼,就退身出去,將房門帶上。
一滴熱淚落在她的臉上,若寧抬頭一看,他的雙眸深邃幽暗,氤著一層迷濛的淡霧,閃著星星點點的亮芒。
她抬手用指尖抹去他臉上一滴未落的眼淚,欣然道:「夫君信我就好。」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啜著,沉聲道:「寧兒放心,為夫定會為你出這口惡氣!」
知府大牢中,一個衣衫襤褸渾身是血的男子跪在地上,向站在他面前的人淒聲哀求道:「林公子,小人知錯了,小人這就招認。」
這人正是假扮劉二的譚仕銘。
林昱從若蘭那裡得知那夜欺侮若寧的男子身份,即刻發動府衙和水雲寨的所有力量,把正在逃竄的譚仕銘捉進知府大牢審訊。
譚仕銘扶了一下頭上崩散的繃帶,道:「譚家因忘憂散一事被抄,萬貫家業也被充公,後來叔父瀆職被查,小人徹底失去依靠,只能混跡街頭乞討。那日王家小姐在街上遇見我,她賞我銀錢吃飯,許我重金讓我以劉二的身份混進林府。後來,她讓我趁夜躲在林府廢苑的角落裡,等你家夫人過來,再,再……」
譚仕銘抬頭,小心道:「我只摸了夫人一下,就被她用石頭砸爆了頭,並沒有對她做出不軌之事。」
提到這茬,林昱剛剛按下去的怒火又騰地一下燒得旺盛,他抬起一腳朝譚仕銘胸口踢去,譚仕銘哀嗚一聲飛出老遠,口中一口鮮血噴出,他嗆聲咳嗽幾下,又震得胸口疼痛不堪,忙蜷縮成一團,大氣也不敢出。
林昱又要上前,丁武拉住了他,「再折騰兩下,就要出人命了。」而後對著身後負責記錄的書吏道:「都記下了嗎?」
書吏放下筆,拱手道:「啟稟大公子和丁捕頭,案犯譚仕銘的供詞,小人已經詳細記下了。」
烏鵲巷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