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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節

林昱面色徒然一肅,他快步走到客棧外面,從腰間解下京兆尹的令牌,揚在手中大聲道:「爾等聽我命令,速去搜捕一個名叫陳老三的人。」
「是。」眾衙役向他拱了拱手,四散離去。
第42章 牡丹坊
狀元客棧接連死了兩個試子,兇犯卻逃之夭夭,坊間流傳兇手專挑文采出眾的試子下手,傳言甚囂塵上,試子們人心惶惶,生怕下一個死的就是自己。陸府尹頂著刑部施加的巨大壓力,糾集了黑白兩道上的能人異士,全力調查起案情來。
客棧眾人和所有住店的試子被挨個叫去京兆府衙問話,朝廷又增派了幾撥衙差把守客棧。李掌櫃負手站在門內,望著外頭的慘淡日光,又是一陣長吁短歎。
林昱有京兆尹的令牌,客棧裡外來去自如。這日,林昱走出客棧大門,恰有一輛鑲金嵌銀的華貴馬車停在他面前,他上了馬車,與廷澤並排坐在座位上。
林昱瞥了他一眼,道:「慕容兄怎知我要出去?」
廷澤摸著嘴唇上方貼著的兩撇小鬍子,笑道:「我不但知道林兄要出去,還知道林兄要去向何處。」
「唔?說來聽聽。」
廷澤從旁邊的盒子裡摸出一柄鍍金龍紋鏡,拿在手中,左右照著。「被殺的莊辭和周成躍都是今科試子,他們死前都去過同一個地方,所以我猜林兄會去——牡丹坊。」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馬車平穩停下,二人下了車,抬眼望去,朱漆大門上方懸掛著一塊金絲楠木匾額,上面題著金燦燦的三個大字:牡丹坊。
外頭裝飾倒是沒什麼新奇,也沒有庸脂俗粉揮舞著五顏六色的小手絹當街攬客,步入裡面,才覺別有洞天。殿宇樓閣,涼亭水榭,雕樑畫棟,白玉鋪地,極近富麗奢靡。
朝裡走去,兩旁笙簫鼓奏,器樂聲聲,中間的台上有一薄衣紅紗的女子正在跳舞,楚腰纖柔,酥胸綿綿半露,眼角一抹嫣紅勾勒上挑,襯得一雙妖艷大眼漣漣如波,勾魂攝魄。
那女子背身回眸燦爛一笑,四周的叫好聲此起彼伏,其中也不乏書生模樣的清俊男子。
許是他二人樣貌太過出眾,不斷有姑娘走上前來向他倆拋媚眼、甩手帕,更有甚著,竟挽起他二人的胳膊,身子緊貼過來。林昱尷尬拂袖避過,廷澤倒是樂在其中,由得她們造次。
廷澤側目道:「林兄沒有聽過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這句話嗎,人生在世就當縱情歡樂,莫負這良辰美景,佳人如玉。」
「好一個莫負良辰美景,佳人如玉。」一位眼角含春風韻猶存的絕色美婦慵懶地打著扇子,嬌笑著向這邊走來,在她身後跟著一排瑰姿冶麗扭腰擺臀的鶯鶯燕燕。
那婦人率領眾美人向他二人見了禮,林昱和廷澤拱手見禮回去。婦人開口道:「我是這兒的媽媽君姨,二位公子看起來面生的很,該不會是第一次來吧。」說罷高聲呵呵笑得花枝亂顫。
林昱臉上浮現緋色,廷澤唇角一揚,假鬍子牽扯得有些肉疼。他收住笑,向那婦人道:「媽媽真是眼力獨到,我二人初到京城,聽人說牡丹坊乃京城第一風花雪月之地,特慕名前來。」
君姨掩唇輕笑兩聲,眨著眼睛道:「二位公子生得風流俊俏,方才剛進門就有姑娘過來告訴我要伺候二位呢,就是不知道人大不大方……」
廷澤從懷裡掏出幾支金葉片,在她眼前晃了晃,隨即將手鬆開。
君姨雙眼大亮,捧著手掌接過金子,捏著尖細的嗓子興奮道:「公子不但儀表非凡,而且還是如此大家手面,媽媽我今日真是遇到貴人了。公子看中哪個姑娘儘管跟我說,燕瘦環肥隨您二位挑。」
廷澤道:「我們來此,是為了見一見牡丹坊的頭牌,紅渠姑娘。」
君姨的笑容垮下來,為難道:「不好意思啊,二位公子,這紅渠姑娘不願見客,媽媽我也是沒辦法呀。」
廷澤冷哼一聲,不悅地看向一旁:「媽媽可是嫌爺給的金子少,只要能見紅渠姑娘一面,媽媽儘管開個價,金山銀山爺也給你搬來。」
君姨急道:「公子莫生氣,這紅渠姑娘脾氣大,媽媽我也無可奈何。不過幾日後科考放榜,紅渠姑娘會在後面的蒔花苑舉行一次賽詩會,屆時二位可再來我這牡丹坊,若是被紅渠姑娘看上,別說見上一面,陪您做什麼都行。」
二人離開牡丹坊,廷澤提議去吃酒,就與林昱擇了醉仙樓包下一個雅致的包廂。
小二上了菜退了下去,二人還未動筷,突然咻的一聲,一隻帶著密信的飛鏢破窗而入,釘在了他們面前的桌子上。
廷澤起身正要拿起那只飛鏢,林昱眉頭一動,猛然攥住了他的手,兩人一時相望無語。
「來嘍,二位爺,您的酒,上好的陳年……」小二恰好這時推門進來,看到這一幕,一瞬間福至心靈反應過來,「您二位爺請繼續,小的什麼也沒看見。」說罷捂著眼睛退出門去,走之前還不忘將門關上。
廷澤的視線從門外收回,落在被他握著的那隻手上,訝然道:「林兄,這時何故?」
林昱鬆開他的手,指著桌上的飛鏢說:「這支鏢上帶有異光,許是有毒。」
說罷他拿起桌上的毛巾捏起飛鏢,取出密信,將飛鏢仍在桌上,抓起酒壺對著飛鏢澆下去,那支鏢週身立刻滋滋冒起白色的泡沫。
廷澤大叫一聲:「果然有毒,誰那麼大膽,敢對本宮下手!」
林昱展開密信,上面一片空白。他把信紙朝桌上一丟,「看來此案須得盡快了結。」
「林兄可有什麼眉目?」
林昱為他斟了酒,沉靜道:「此案追查到狀元客棧的伙房管事陳老三那裡線索就斷了,目前只有從牡丹坊著手查起。」
「周成躍死前曾去牡丹坊見過紅渠,可這紅渠避不見客,我們也沒有辦法。不然我命人將她綁來,再細細審問。」
「不可。」林昱道:「貿然行動恐打草驚蛇。」
「也對。」廷澤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我借太子之名查過上屆省試的記錄,林兄猜結果如何?莊辭落榜並不是因為缺考一科,而是因為詩賦一科答得與題目背道而馳,被作廢了。」
林昱突然想到自己試卷上那被紙條遮住的試題,抬頭道:「難道又是移花接木的把戲?」
廷澤微歎了口氣,「是廷澤連累了林兄。」
「哎,慕容兄這是說的哪裡話,昱在京城多處勞你幫忙,便是感激也來不及。」
廷澤把玩著酒杯,又道:「京城的探子查到,莊辭死之前還去過一個地方,禮部尚書郭文斌那裡。」
林昱驚疑道:「唔,禮部尚書?此案倒真是愈發複雜了。」
二人離開醉仙樓,上了之前那個富麗堂皇的馬車。
廷澤從馬車的暗格裡掏出一個小盒子遞給他,「差點忘了,這是你托我修的髮飾,宮裡尚服局司飾司最好的一位匠人花了十日修好的,上面破裂的寶石也配了差不多的嵌上去了,林兄拿它回去,少夫人那裡可以交差了。」
林昱接過,手指拂過上面栩栩如生的細金花絲,抬眼道:「多謝。」
廷澤用手托著下巴,擰眉道:「那匠人說這只髮飾的樣式和上面鑲嵌的寶石,應該是來自支月國,有權佩戴這種樣式的,只有皇室中人。」
岳父離開時曾說,他要去支月國尋找一位故人,難道他所說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