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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節

林昱正一瞬不瞬地看著若有所思的若寧,溫和開口道:「兩個被殺的少女皆來自蛟縣的杏潘村。」
若寧眼中閃過一絲驚奇:「這可巧了,我家就在杏潘村的東邊,這杏潘村原名姓潘村,姓氏的姓,本是個幾十戶人家的小莊子,民風淳樸,後來村民不知從何處學會了一種新奇的紡織刺繡手法,便由此發家致富,短短幾年便發展成幾百戶的大村落,村民生活日漸富裕。衣食足而知榮辱,他們覺得姓潘村名字太過土氣,便找方士測字將其改成了杏潘村。他們的紡織刺繡手藝獨樹一幟,繁美精良,深受城中很多大戶人家的喜愛。只不過……」
「不過什麼?」紫蘇好奇地插了一句。
「只不過他們對賴以生存的刺繡手藝諱莫如深,從不外傳,我曾在錦繡閣見過幾幅成品,確實名不虛傳。」若寧如實回道。
林昱道:「卷宗上說,第一名被害女子是在七夕鵲橋節那天,到揚州城中參加鵲橋仙會,與親人走散,次日在一條小河中發現該女子屍首,頭部有重物擊打過的傷痕,確定為他殺。另一名女子是到揚州城中為富戶上門刺繡,白天活計沒有做完,晚上在城中留宿,卻離奇死在外面的巷弄裡。此案令人不解的是,那兩名少女是兇手隨意挑選還是刻意為之,若是兇手與杏潘村有舊仇,大可不必將此事嫁禍於沁娘。」
若寧了然道:「夫君說得甚是,如果兇手欲置沁娘於死地,他又有威脅沁娘的把柄在手,只隨意殺個人嫁禍給沁娘,便可達到目的。」
立在一旁的紫蘇心裡頓時清明,急嚷道:「既如此,我們便從那兩名少女身上著手查起,定會找到有用的線索。」
「兩日後提刑司便要提審沁娘,依陳進良的性子,必會當機立斷火速結案,現下去尋幫助沁娘洗冤的線索,恐怕來不及了。」
說罷,林昱止住話語,朝她二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緩步走到門口,猛地拉開門,一個身影踉蹌著晃了進來。
來人站起身撲了撲衣袖,咧嘴乾干一笑:「嘻嘻,阿姐,姐夫。」
若寧走過來攙著她的胳膊,「阿蘭,你怎麼來了?」
不等若蘭回答,林昱笑了笑,打趣道:「功夫不好好學,你師傅偷聽的本事倒是全學了去。你何時來的,聽了多少?」
若蘭曬然一笑,回道:「我很早便來了,許是我腳步輕,你們沒有注意到,至於你們說的話,該聽的我都聽到了。」
若蘭見阿姐臉色沉頓,眉頭輕鎖,就挽著她到椅子上坐下,手握成拳輕輕捶著她的肩膀說:「阿姐,莫要歎息,興許我可以幫得上忙呢。」
「唔,你有何高見?」林昱唇角一勾,探究問道。
「阿姐,姐夫,且聽我說來,既然沁娘如今的罪責是殺了她的丫鬟還有杏潘村的兩名女子,如果突然冒出一個殺手來,是不是就可以說明兇手另有其人,而沁娘就可以暫時脫罪了呢?」
「你是說……」若寧眼中閃過一絲驚詫。
若蘭頷首道:「是的,阿姐,我們可以找個人夜襲柔弱少女,當然只是做一場戲而已。雖然此法並不能抓住兇手,幫沁娘洗脫冤屈,但是可讓官府不會那麼快結案,我們也有時間去尋找線索,方可解當下的燃眉之急。」
林昱聞言點了點頭:「若蘭所說有些道理,只不過這遇襲女子的人選……」
沒等姐夫說完,若蘭便搶先一拍胸脯應下:「紫蘇姐姐與提刑司使相識,肯定不能去的,我願意毛遂自薦,幫你們解決這個難題。」
此刻,原本有些混沌的紫蘇瞬間福至心靈,眼中儘是驚喜,她撲通一聲朝若蘭跪下,「若蘭姑娘此計甚好,若能救得沁娘出來,姑娘的大恩大德紫蘇永記於心。」
若蘭捶背的手住了一住,忙低身扶起跪拜的紫蘇,「紫蘇姐姐快快請起,我哪能受得這麼大的禮,我只不過是幫著阿姐和姐夫。」
若寧心中略有些不安,問道:「阿蘭,此舉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放心吧阿姐,我又不是真的遇襲,到時衙門的人問起,我就說我跟師父學了些功夫,哼哼哈哈,三兩下將賊人打跑了呢。」邊說著她還用手比劃了一通拳腳,惹得若寧和紫蘇笑呵了一陣。
林昱也忍不住勾了勾唇,眉梢眼角儘是笑意:「我會讓林成去的,屆時你只需喊叫幾聲便可。」
第22章 遇險
天色微明,打鳴的公雞剛止住啼叫,陳進良便起身到院中舒展筋骨,昨夜與梁知敬聊得投契,不知不覺便多喝了幾杯,到現在還是頭昏腦脹的。
管事迎面走過來,遞上一個紙包:「大人,一大早守門的侍衛在門口發現了這個。」
陳進良摸著是個*的物什,掏出來一看竟是提刑司使的令牌,他腦中瞬間劃過一道焦急的閃電,擺手對管事說:「快去大牢詢問,昨夜那邊有無任何異動。」
管事拱手道:「回大人的話,昨夜便有人來稟告,說有個穿著衙役服飾的男子拿著您的令牌去過大牢,去……」管事突然壓低了聲音:「審問過犯人俞沁。當時您與梁大人正在喝酒聊天,我就沒有上前稟明此事。後來您便熟睡了……」
「派人速查此事,嫌疑人等一律不可放過。」
管事領命退下,陳進良伸手探進紙包裡掏了掏,摸出來一張字條,上面兩行娟秀小楷:「浮世清夢,緣盡於此。」落款處畫了一隻蝴蝶。
「慢。」陳進良叫住剛走不遠的管事,兀自閉著眼睛揉了揉額角,然後朝管事揮了揮衣袖,歎氣道:「罷了,此事不必再查,也不要再提起。」
管事頓住身形,捕捉到自家大人臉上突然閃現的一絲輕怒與無奈,但不明就裡,只好恭敬地道了聲是。
夜深人靜,小巷幽寂,一輪鐮刀殘月掛在天際。
暗夜的秋風在巷口打了個忽哨,若蘭提著燈籠瑟縮著身子抱住雙臂在原地直跺腳。子時已過,還不見林成的蹤影,他該不會記錯時辰了吧?林成這人跟在姐夫身邊多年,辦起事來那叫一個謹慎穩當,斷然不會犯這種低級的小錯誤的,那他為何到現在還不現身,難不成是睡著了?若蘭抿著唇晃著腦袋搖了搖。
正抱怨間,若蘭忽然感覺背後一股陰風躥來,接著她便原地站定不動。
「終於來了。」若蘭心中竊喜,來人腳步輕緩,悄無聲息,裝得還挺像。
按照原計劃,此刻林成從身後偷襲若蘭,若蘭假裝俯身撿拾物什僥倖避過,接著若蘭便驚慌失措大聲喊叫,引來夜半打更的更夫相救。這會子更夫敲打的梆梆聲已經漸遠,若他聽不到自己的喊叫聲及時趕來,那明日堂上就少了一個有說服力的證人。
全怪林成這個傢伙不守時!若蘭心中湧起一絲憤懣,腦中突然冒出來個念頭想要耍他一耍。自從跟隨慕容澤習武以來,她的武藝和應變能力增進不少,聽說這個林成也會幾下拳腳,正好趁此機會與他過上幾招。於是在身後之人近身發難的那一瞬,若蘭冷不防地敏捷轉身伸臂防護,手卻抓住一個木棍似的東西。
天,居然帶了真傢伙來!來人氣力甚大,木棍震得她右手虎口處隱隱作痛,口中不由得發出絲絲的兩聲。
「你還來真的。」若蘭皺著眉頭甩手詢問的空當,那人抽過棍子,疑頓了一下之後又一陣悶棍劈來。她的燈籠早在轉身的時候掉在地上踩熄,四下漆黑一片,全無燈火,若蘭全憑耳邊木棍甩動時呼呼的風聲躲避那人的攻擊,下意識地叫喊了幾聲,但心中愈加覺得不大對勁,不管打更的來不來,林成這個時候早該遁了。這附近都是民居,時間一長,必然會驚動住在周邊的百姓,萬一他們將林成堵在巷子裡,那明日堂上從林府來的兩人又該作何解釋?說是半夜睡不著覺大老遠吹著西北風去陳家巷切磋拳腳,誰會相信呢?
打鬥片刻,巷口突然湧起一抹昏黃的光亮,聲音由遠及近,是個男子的聲音:「何人在此?」
若蘭順勢坐在地上,嚶嚶幾聲擺了哭腔道:「來人啊,救命啊,有人拿棍子打我。」一轉頭,就看見一抹黑影閃過另一邊的巷口,了無蹤跡。
更夫見事情不妙便急忙將燈籠放在地上,噹噹噹敲起了手中的鑼鼓,巷弄周圍頓時犬吠聲大作,屋舍光亮四起。
天邊現出魚肚白的時候,林昱負手立在巷口,溫和的面容帶著些許專注與沉肅。
從昨夜若蘭出事之後,他就火速趕來陳家巷,並且命一干衙役將案發現場四周圍了起來。少頃,一個衙役一路小跑過來,向他恭敬一禮。
「查得如何,這陳家巷周圍有無來自杏潘村且昨夜在附近留宿的女子?」林昱問道。
衙役抬頭瞇眼道:「回大公子的話,我們府衙的一幫兄弟一大早全體出動,逐家逐戶仔細排查詢問,差點將整個陳家巷翻了個底朝天,終於在一戶人家找出符合公子描述的女子。」說罷向旁邊的身形稍微瘦小的衙役使了個眼色,那人便會意離開。
「辛苦諸位,中午天香閣我請兄弟們吃酒。」林昱緩緩道,唇角微微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