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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節

若寧見若蘭過來,就起身拉過她的手將她引至男子身旁,福身道:「慕容公子,這是舍妹若蘭。」之後轉身對若蘭道:「若蘭,慕容公子是府上的貴客,快快行禮。」
若蘭抱臂而立,冷哼了一聲:「這人我早上見過的,我幫他撿回了玉珮,他卻打發了我一塊金子,以為我訛他來著,我才不要給這樣沒禮貌的人行禮呢。」
慕容澤淡淡一笑:「原來姑娘是少夫人的妹妹。」輕咳了一聲又說:「所謂淑者,女子端莊嫻靜之姿也。令姊無論是樣貌品學都能稱得上一個淑字,可是你這個做妹妹的就...相差甚遠了。」
若蘭最恨別人拿她跟阿姐比較,阿姐美麗聰慧又落落大方,自己就像是個綠葉,從小就活在阿姐的光環下。被人戳到痛處,心中的怒火鋪天蓋地襲來。若蘭踩著護欄輕盈一躍,只聽「撲通」一聲,她一頭扎進湖中,一個猛子就不見了蹤影。
慕容澤面色僵硬地杵在那裡,指著湖面道:「這,這。。。」
若寧微微蹙眉道:「公子切莫驚慌,舍妹水性極好,必無事。」
晚上若寧來到若蘭住的庭院中,見她獨自坐在石凳上,面色紅潤,氣色跟往日無差,就安下心來。
若蘭平日裡大大咧咧慣了,被人伺候著總是不習慣,自從二夫人那件事之後,若蘭就求著阿姐把她院子裡的丫鬟都給撤了。
若蘭伸開雙臂抱住站在身旁的姐姐撒嬌道:「阿姐,阿爹不在,我現在身邊就你一個親人了,你不會不管我了吧?」
若寧撫摸著她頭頂的秀髮,柔聲道:「傻丫頭,姐姐怎麼會不管你呢?只是你現在長大了,萬萬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胡鬧任性。白天的事我也聽說了,慕容公子是你林伯伯在京城的友人之子,他畢竟是府中貴客,你林伯伯都把他奉為上賓,縱使他有錯處,你也不該在人前這樣無禮的。」
若蘭使勁點頭道:「知道了,阿姐,阿蘭以後肯定乖乖聽你的話。」
翌日,慕容澤在花園中碰到正在和智允玩耍的若蘭,這次若蘭沒有躲避開溜,而是禮貌地上前福身向他施了一禮:「若蘭見過慕容公子,慕容公子安好。」
慕容澤見這個小姑娘古靈精怪,卻要扭捏學態,頓覺好笑,張口要請若蘭吃飯,以補當日冒昧之過。
若蘭心想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大白天獻慇勤,肯定有陰謀。但是轉念一想,這個木頭臉現在是住在林府,我姐夫家裡,寄人籬下肯定不能跟主人家把關係鬧僵,忽然想到自己也算是寄人籬下,於是心中黯然,打著哈哈說:「啊,我想起來了,我明日約了隔壁村的翠兒去逛街,稍後還要跟張嬸去買絲線,張嬸還要跟他兒子去。。。」
「叫上你的朋友一起來好了,明日天香閣見。」慕容澤淡淡地說完,不等若蘭思索,就轉身離去,給他倆留下一個挺拔的背影。
雖然若蘭若寧的家遠在鄉下,但是沿蛟河划船過來,用不到一個時辰。若蘭帶上智允,翠兒,翠兒他娘,張嬸,還有左鄰右舍的左鄰右舍,加起來有幾十口子,浩浩蕩蕩地站在天香閣前。
慕容澤喚來隨從,掏出一沓銀票給老闆,把整個天香閣給包了。
所謂拿人家的手軟,吃人家的嘴短,吃了慕容澤一頓飯後,若蘭覺得跟木頭臉的深仇大恨可以一筆勾銷了。
第8章 心事
婚後若寧讓管事提拔了張嬸,又給幾個鄰里同鄉在府中謀了些許差事。大夫人覺得若寧是長媳,日後也是林家主母,在府中安排幾個相熟得力的人無甚大礙。二夫人尚在禁足期間,自然無人說三道四。
說起這位大夫人,若寧的婆婆,倒是位端莊賢淑,和藹可親的一個人,加上她素淨淡然,臉上時常掛笑,讓人一見即有親和之感。相比之下,那位比大夫人年輕十歲的二夫人王氏,倒是整天滴粉搓酥,媚艷俗氣,一副色厲內荏的樣子。
時下揚州城中有錢人家的夫人妾侍多穿直領對襟長袖的寬袍褙子,腋下開胯,領子一直通到下擺,腰間用勒帛系束,下身是曳地長裙,面料多用絲羅織物。質地輕薄柔軟,飄逸涼爽,也有精美絕倫的印花面料,給人以清新溫婉之感。大夫人重髻廣額,衣服首飾多以莊重簡約為主。若寧成親後也把原本垂下的秀髮挽在腦後,跟別的府上的一些新婦學了幾個時興的髮式,不時地搭配衣服變換著花樣梳頭。
若寧從小與阿爹小妹相依為命,很小的年紀就對針線活熟稔有加,做衣裳、縫補之事更是得心應手,只是衣服用料不似別人家好。與林昱成親之後,若寧用些好的料子縫製了一些貼己衣裳。
一日,若寧穿了一件很新奇漂亮的淺金色半曳地長裙,用的是銀葉剪花的工藝,以花朵為主,枝葉為輔,錯點排列,枝梗糾纏相連,層疊之間多有唱和之美感,可謂風習裊裊,盈水千華。大夫人見了便問這是什麼名堂,若寧答道:「那日我站在杏花樹下,被風吹散一身的落花,我就用羅紗做了這件衣裳,姑且叫它『杏花落』吧。」
大夫人頷首吟道:「伊人過處,杏花雨深。白蕊化泥,落香滿地。杏花落,真是個好名字,簡而不俗,好意境。阿寧改日為我也做一件可好?」
若寧向大夫人略施了一禮,道:「母親喜歡就好,阿寧自當盡力。」
之後若寧按照大夫人的喜好,給她制了一件煙藍色曳地長裙,上面的花朵用了大夫人喜歡的合歡花圖案,很合大夫人的心意。而後又給若蘭制了一件白色的真絲半曳地裙子,若蘭不喜歡衣服上繡些俗花,若寧就給她繡了些蝴蝶上去。若蘭見了十分喜歡,穿上更顯靈動俏皮。別的府上的夫人小姐見了都說林家娶了個心靈手巧的新婦,一時間杏花落的樣式風靡了大半個揚州城。
成親之後,林昱不時外出,偶爾在家就會陪陪林夫人談心,或者陪若寧讀書寫字。若寧從小就喜歡看書,無奈家中貧寒,阿爹的幾本藏書早已爛熟於心。沁娘那裡倒是有些書,但那裡畢竟是煙花之地,尋常人家的姑娘也不能常去。他們的庭院中獨自有間書房,房間不大,但是各類詩詞歌賦,醫典藥理,隨筆雜記,一應俱全。閒暇時若寧就會拉著若蘭在此消磨時光。
林昱自小跟著名師大家練習過書法,寫得一手好字,有時見若寧在習字,也會上前指點一二。一次他環在若寧身後,握住她執筆的手,教她臨摹行楷。這種看似平常新婚燕爾夫婦的舉動,卻惹得二人臉紅心跳的。平日裡二人也總是客客氣氣的,林昱在衣食住行方面總是將她照顧得細緻入微,用若蘭的話說就是相敬如賓,好似一對老夫妻。只有若寧心裡清楚這其中缺了點什麼,婚後夫君不常在家,連八月節那日都未歸來與家人團聚,偶爾在家過夜一次,就歇在外廳的楠木榻上。婆婆時不時似不經意地提起要做一些小衣服小鞋子,言下之意再清楚不過了,這讓若寧很煩惱。
一日,張嬸過來捎給若寧一個錦囊,裡面是沁娘的書信,說是讓若寧有空去她那裡坐一坐。
若寧擇了一個大夫人去廟裡燒香的日子,換上普通衣衫,從林府後面的角門出去,上了之前與沁娘約好的轎子,逕直來到擷芳樓後面的閣樓上。
見若寧過來,沁娘屏退了身側的丫鬟,拉過她的手進到內室坐在貴妃榻上閒話家常起來。房中古玩字畫奇珍異寶琳琅滿目,桌上熏著一個紫色獸形香爐,上面縈繞著一層薄香。
這沁娘經營擷芳樓已有十幾載,全靠平日裡保養得當,樣貌嬌媚,肌膚白膩,竟沒有一點半老徐娘的影子。若寧見她秋波微轉,丰姿冶麗,一顰一笑之間盡顯柔魅之態,容貌身段跟當初見她時不差分毫。
那年若寧九歲,一日清晨她去蛟河邊浣紗,看見一個女子在水榭邊翩翩起舞,舞姿輕盈優美,飄忽若仙,身上的綢帶隨著她的舞步或揚起或翻飛,伴著身邊的霧靄和早晨微薄的霞光,那人彷彿置身於仙境之中。
那個女子發現有人在看她,收起綢帶走到若寧身旁問她願不願跟她學舞,她用力地點了點頭。
十年過去了,歲月並沒有在沁娘身上留下什麼痕跡,倒是若寧從一個蓬頭總角的小丫頭出落成了一個婷婷少女,如今她已嫁作人婦,有了個好歸宿,沁娘心中很是欣慰。
沁娘從身旁的錦盒中取出一隻點翠髮釵和一副翡翠描金瓔珞放在若寧手中,道:「你成婚已經多日,我也不便前去祝賀,這些權當是我的賀禮吧。」
若寧推搡道:「沁姨,這些年多虧你照顧幫襯,又悉心教導若寧習舞,我怎好意思收你的禮物。」
沁娘復把首飾放在若寧手中,拍拍她的手說:「你既叫我一聲沁姨,自然要收下我的禮物。我且問你,夫家待你可好?」
「甚好。」
「你夫君呢?」
「也……也甚好。」若寧頷首答道,眼睛卻不敢看向沁娘。
沁娘見她面有隱色,微笑道:「我聽說知府大人家的大公子經常外出遊歷,不知婚後可常在家中陪你?」
「這……夫君諸事纏身,自然不常在家。我,無甚要緊。」若寧面色微窘,雙手絞著手帕,不知該如何回答。
沁娘當即心下明瞭,招呼丫鬟奉上茶水立在外廳,又在一個紫衣丫鬟耳邊耳語了幾句,才端了茶盤過來。因隔了紗幔珠簾,若寧看不清丫鬟的容貌,只從那人的衣著服飾判斷不似平常下人打扮。
沁娘執起一杯茶盞置在若寧手邊,細細端詳了她的面色道:「你既已成婚,對床笫之事不應拘泥。沁娘我一生風月,閱人無數,自是知曉這世間男子多是薄情寡義之輩,趁他還未對你厭煩冷淡,你可要牢牢抓住他的心才好。」
「夫君他不像是喜新厭舊之人,況且……」若寧心下一橫,就把自己沒有同林昱圓房的事告訴了沁娘。
沁娘微笑:「果然如我所料,阿寧,此事可要抓緊些。天下男子三妻四妾是常有的事,就算有個癡情種子,恐怕也難耐床笫無趣。你看我這擷芳樓每日鶯聲燕語人來人往的,若是每個男子都是情深義重從一而終,我這裡哪還會有什麼生意。平日裡那些越是看似正經百倍的公子哥,到我這裡光顧得越是勤快。」說罷,沁娘將若寧引至隔壁一個小房間內,對她道:「今日我且教你些東西。」
只見沁娘扭動牆上碧紗櫥內的一隻花瓶,旁邊牆壁上就開了個方盒大小的洞,因房內昏暗,似開了一扇小窗。若寧當即明白這是一間暗房,與牆後的內室相通。
一串女子的嬌笑聲從內室傳來,若寧循聲望去,見一個膚若凝脂的美人只穿了一件褻衣,半露著酥胸,柔若無骨地依偎在男子懷中,那男子赤/裸著上身,一邊與美人親吻,一邊用手在女子身上摸來摸去,引得那美人發出一陣陣嬌嗔。突然男子將美人身上的衣物一把拽下,把她壓在身下,赤條條的兩人便糾纏在一起,動作大的讓床帳也跟著晃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