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節

　　細細看著手中的匕首，秦梟滿是痛苦的神色……他的手緩緩握緊，內心深處有什麼在劇烈的嚎叫著。
　　只要他現在爆發起來，直接刺下去，山海神就完了……就完了，他等了這麼多年，這一刻，終於要到來了嗎！
　　山海神看著秦梟緩緩舉起匕首，神情沒有變化，可眼底的冷芒卻是越來越濃郁，然後又化成一片陰森至極的笑意，笑意最深處，是冰涼刺骨的死寂。
　　想要殺他的人……決不能留，哪怕，是他的兒子。
　　下一瞬，秦梟刷的舉起匕首……山海神一直不動聲色隱藏在桌下的手就要動作，接著卻忽然發現，秦梟手中的匕首，是朝著自己的心房刺下去的。
　　他刺得決絕無比，沒有絲毫餘地，根本不是做戲……這一下下去，他斷然不會再有任何生機。
　　山海神眼底閃過訝異，可很快就反應上來，嗖的探手，叮的一聲，秦梟手中的匕首在刺穿他衣服的瞬間，翁的一聲被山海神彈得倒飛出去。
　　握著匕首的手還僵在那裡，秦梟的胸口有一道幾乎看不出來的印字，是衣服被刺開的痕跡，可是，皮肉卻是沒有絲毫損傷
　　山海神一把將秦梟手中的匕首打出去，看著秦梟胸口衣服的傷口，蹙眉冷聲開口。
　　「你不想活了，你在幹什麼？」
　　「幹什麼？」秦梟緩緩抬頭，咧嘴笑開：「我發過誓，要替她報仇，可是，你讓我怎麼殺你，你讓我怎麼動手殺你，你說啊……」
　　前半句還是輕飄飄，到後半句就已經是歇斯底里，秦梟像是壓抑著的情緒在瞬間全部爆發，一把掀開前面的桌子，瘋了一樣紅著眼睛看著山海神，從牙縫裡一字一頓擠出陰鬱的一句話。
　　「你為什麼不乾脆殺了我！」
　　看著眼前少年紅著眼睛一身倔狠的模樣，山海神之前心裡的忌憚和冷意盡數平復下去，連身上的氣息都變得柔和起來，像是根本不在乎秦梟那些無禮的舉動，歎息一聲，起身走到秦梟面前，伸手撫摸上他的頭，悠悠開口。
　　「我怎麼會殺你，你是我兒子啊……」
　　說完，就是將脊背筆直坐在那裡的少年的頭按到自己懷裡，像是在安撫一個炸毛的小獸一樣安撫著他，悠悠說著：「你終歸是我兒子啊……」
　　在山海神看不到的角度，秦梟眼中那些刻意做出來的情緒盡數被冷芒所代替。
　　不會殺他？兒子？
　　他十分確定，剛剛，如果他是用那把匕首去殺山海神，現在，他一定已經死透了！
　　這，算是險之又險的過了一關！
　　須臾，山海神才放開秦梟，眼中帶上了慈愛的神色。
　　「你也不小了，別再跟父王鬧脾氣了，搬回來住吧。」
　　秦梟扭頭，像是不願意自己這幅樣子被山海神看到，又像是有些孤獨小獸找到家的模樣，言不由衷說道：「我算什麼兒子，竹石才是少主，剛剛不是還要來替他找我算賬，你怎麼不砍了我的手還他！」
　　山海神噗嗤一聲笑了，笑著搖頭：「說什麼傻話，他是什麼身份，怎麼能跟你比。」
　　秦梟冷哼一聲扭頭不再說話，山海神像是有些無奈，又有些欣喜和寵溺：「回來吧，父王雖然是神，卻也有煙消雲散的一天，終歸，這一切還是你的。」
　　秦梟渾身一怔，像是回不過神來一般重複了一遍煙消雲散幾個字。
　　山海神點頭：「所以，我才會把那些原本不打算說的事情告訴你，我不想留下什麼遺憾。」
　　秦梟心底滿是冷笑。
　　什麼遺憾，現在是等不及的想讓他去拚殺，替他一統天下了吧。
　　像是不情願，卻又像是忍不住，秦梟有些彆扭的開口：「既然你都不跟我計較砍竹石的手了，那我就回報你一件事吧，你說，想讓我幹嘛。」
　　山海神似乎被他彆扭的樣子弄得無奈，卻又有些好笑，一邊搖頭一邊道：「你啊……」
　　無奈歎息後，山海神話鋒一轉：「父王自然不會讓你冒險，你要做的事情很簡單，那就是，娶鬼姬。」
　　秦梟刷的抬頭，毫不掩飾面上的不悅和憤怒：「你就是為了利用我今天才和我說這些的，對不對？」
　　山海神微怔，然後就像是因為他帶著些孩子氣的話失笑，又有惱怒：「你當我的兒子就這麼不值錢，就是用來安撫別的女人的？這只是父王的需要，你答應娶她，她會為我們更加盡心，可是，這一切當然沒有我兒子的想要來的要緊，你要是不願娶，沒人敢強逼你，等以後你遇到心儀的女子，父王給你做主。」
　　說罷就像是已經忘記了之前的話題，拍了拍秦梟的肩膀，然後讓人重新上菜。
　　秦梟半晌沒有說話，在新一桌酒菜擺上來的時候，山海神根本不再提之前的話題，而是讓秦梟吃菜。
　　「你這小子，這麼多年都要跟父王對著幹，自己也吃了那麼多苦，要不是你每天的飯食父王都讓人一直悉心準備著，你小子現在指不定把自己折騰成什麼樣子了。」
　　秦梟身體猛然一僵，夾菜的手停下來，須臾，緩緩抬頭，看著山海神，撇撇嘴，漫不經心開口。
　　「娶就娶唄，一個女人而已，反正這種事情，男人不吃虧！」
　　山海神微怔，看起來像是有些錯愕，接著就是忽然大笑起來，一邊哈哈大笑一邊用筷子指著秦梟，滿是無奈和慈愛的神態說道：「你這個臭小子，你這個臭小子……」
　　給秦梟夾菜後，山海神又像是忽然想起來什麼：「那你屋子裡那個小狐狸呢，父王以為你很喜歡她的。」
　　山海神說的漫不經心，眼底深處卻閃著些怪異的光芒。
　　秦梟則是自然至極抬頭：「是喜歡啊，不然能砍了竹石的手。」
　　山海神不解：「喜歡她，你還答應娶鬼姬。」
　　秦梟像是有些煩躁：「娶個女人而已，等過些年小狐狸長大了，一併娶了就是。」
　　山海神微怔，接著就是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著，心卻是緩緩放下去。
　　秦梟在他面前不掩飾對那小狐狸的喜歡，一來，看起來是對他的防備心已經沒那麼重了，二來，則是他對那小狐狸，應該還沒到那種喜歡到非他不可的地步。
　　那這樣看來，秦梟可以試著用了，而那小狐狸，既然並非那麼重要，那就沒必要現在用來制約秦梟，平白影響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父子感情」。
　　「吃完飯就搬回來吧，我給你的宮殿已經準備好了，什麼都不用帶，以前那些破爛東西都扔掉，至於你和鬼姬的婚事，我給她許諾一聲，算是給她個甜頭，等她真的能左右幽冥了，你們再舉行婚禮……」
　　秦梟漫不經心一邊低頭吃東西，一邊含混的嗯了一聲，心裡卻是緩緩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