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節

　　燕璽剛坐下，外邊就響起通報聲。
　　「進來。」他聲音有些疲憊，不知道是因為這些天一直沒有間斷的耗費精力，還是因為剛剛和莫小野那簡短卻讓他心力交瘁的對話。
　　沈鈺恭敬走進來，看到上首燕璽面上難掩的疲憊，微微抿唇。
　　他知道這些日子外邊是一副什麼情形，他更知道，在那不知道醞釀多久的陰謀爆發後，整個世間陷入邪祟亂攻中的時候，眼前這個看起來冷酷無情的男人，有多重要。
　　現在的世間就像是一塊被碩鼠圍攻的巨大蛋糕，整個修行界就是罩著蛋糕的籃子，可因為碩鼠太多，籃子總是被撕咬出缺口，而燕璽，就像是一個修補籃子的工匠。
　　這些日子，籃子搖搖欲墜，幾乎已經阻擋不住外邊那些潮水一般的碩鼠，而依靠的就是燕璽，沒有絲毫停頓的機會，四處修補。
　　籃子太大，他要顧及到每一個地方那個，而且只有他一個人，實在是太辛苦。
　　沈鈺絲毫不懷疑，如果不是燕璽真的足夠強大，以一己之力抗衡這麼久，他早就倒下了。
　　此時，看到燕璽疲憊的樣子，沈鈺幾乎有些不忍心告訴他新的狀況，然而他更加知道，現在任何一個變故都事關生死，他不敢隱瞞不報。
　　「掌門……又有狀況。」沈鈺低聲開口，上方，燕璽刷的睜開眼，眼中原本的疲憊一掃而光，滿是晶亮的鋒芒。
　　「什麼地方？」
　　而這邊，莫小野和諸葛玉以及老頭子蓮婆婆，在黑龍背上一路往回，她才終於意識到，眼下的狀況不對，很不對！
　　想了想，她讓龍魑尋樂一處偏僻的深山落下，然後將老頭子和蓮婆婆在深山的一個村子裡面安頓下來。那小村子幾乎是與世隔絕，村子裡的人也都很淳樸，將老頭子和蓮婆婆安頓到這個落後卻簡單的村子裡，莫小野走到村外的山林中停下來。
　　她伸手撫上旁邊一顆明顯有了年代的老樹，手指中點點白光滲進樹裡面，下一刻，那原本安靜扎根在山中的老樹忽然抖了抖，書上的枝葉都舒展開來，像是剛睡醒的人在伸懶腰。
　　接著，以這棵老樹為起點，旁邊，一棵接一棵的老樹都微微動起來，向兩側蔓延出去，片刻後，遠遠將整個村子包圍起來的一圈老樹，都是開始隱隱顫抖起來。
　　莫小野收回手，又是向遠處隱藏在密林中的一雙雙森綠眼睛伸出手，一邊溫和開口。
　　「我不需要你們做什麼，除了一件事。」
　　看到密林中隱藏著的一雙雙森綠眼睛迅速變得溫順然後朝這邊靠近，莫小野接著說道：「只有一件事……萬一這裡有什麼變故，我需要你們護著那個村子，給它們時間把人給我帶走，就這麼簡單。」
　　莫小野看著那一圈似乎很興奮，枝幹都在微微顫抖的老樹，淡淡開口：「完成這件事後，無論如何，我讓你們每一個都修成妖，不用再被腳下的泥土束縛……」
　　山風中，那些老樹微微晃動著，像是人在躬身頷首。
　　樹林中那一雙雙森綠的眼睛在靠近後變得溫順一片，莫小野看著那些暗中的無數雙眼睛，再度開口：「你們的任務就是，萬一有什麼變故，樹妖拖延時間的時候，你們用最快的速度把人救走藏起來……深山是你們的天下，藏住一人一鬼，對你們來說絕對不是問題，同樣的……」
　　莫小野看著那無數雙眼睛，淡淡開口：「許諾你們能修成正果，這，只要我能坐到，所以，你們不用懷疑，不用畏懼任何人，只要好好做我安排的事情，你們會很快修煉成妖！」
　　那一雙雙眼睛滿是臣服光芒散開，莫小野想了想，又是回頭讓龍魑和小狼留在這裡。
　　「你們保護好二老還有自己，就是幫了我大忙了。」莫小野摸了摸小狼冰冷卻光滑的皮毛，緩緩開口：「我要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蕭胖子的魂魄，還有，外邊的狀況，也不允許我視而不見。」
　　諸葛玉遠遠看著，眉眼間滿是柔和，伸手隨意碰觸上旁邊一個山石，那山石上紅光微閃，一個人形輪廓浮現在石頭上又瞬間消失。
　　諸葛玉輕聲開口：「我要這山中每一塊石頭都成為我的。
　　眼和我的手……」
　　那塊石頭上若隱若現的人形朝他恭敬躬身，隨後就是一閃消失。
　　諸葛玉笑了笑，看著不遠處少女的面孔，眼中一片柔情。
　　這個山中，從植物到動物乃至於山石，都成了他們的手眼，再加上龍魑和小狼，老頭子和蓮婆婆在這裡，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
　　這樣，她應該能放心了。
　　安頓好老頭子和蓮婆婆，莫小野和諸葛玉離開那個小山村，第一件事，就是準備去陰司尋找蕭胖子的魂魄。
　　陰司的門不是哪裡都有，最近的一處，就是京城那個鎖龍井，當初囚禁沉淵魂魄的地方，那裡，和陰司是相通的。
　　只剩下她和諸葛玉兩人，想要去幹什麼就簡單多了，甚至可以說是不需要任何顧忌，可是，一路上看到的那些陰陽混亂的情形，隔三差五就能看到的邪祟鬼怪，莫小野心裡還是有些沉重。
　　狀況似乎比她預料的要嚴重的多。
　　諸葛玉在旁邊也是眉頭緊蹙，兩人抬頭看了看頭頂天空中黑沉沉的陰雲，對視一眼，加快了向前的速度。
　　從進了京城到前往鎖龍井的那一小段距離，他們就遇到了不止一隻惡鬼堂而皇之出來作亂。
　　一個只剩下半隻腦袋的惡鬼，在行人過馬路的時候，瞅準一個女人就從背後一把推出去，那個可憐的女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不受控制朝前面那輛疾馳而來的大貨車撲上去，四周頓時響起驚呼聲。
　　莫小野閃身上前，一把拽住那個女人將她從車輪下救出來，在那女人驚恐得失聲痛哭的道謝聲中，她冷冷看著那個半顆腦袋的惡鬼嗖的縮到人群後邊迅速逃離。
　　沒走幾步，就又看到一個腦袋反轉了一百八十度的男鬼，帶著猙獰的笑，忽然顯出身形就要朝路上騎摩托車的青年撲上去。
　　那青年忽然看到車子前面多了個人影，下意識猛打方向盤，可另一側，卻是疾馳而來的油罐車……眼看著摩托車和油罐車相撞，車毀人亡的場面就要出現，諸葛玉一把將那摩托車連人帶車按住，只是一隻手，那不受控了的摩托車就像是小綿羊一樣瞬間安靜下來。
　　四周人都是滿臉驚恐，莫小野隱隱聽到那些人在議論，最近，各種奇怪的慘劇越來越多，甚至有人好好地逛動物園的時候，卻不知怎麼被人從背後直接推進了老虎園，被咬的遍體鱗傷。
　　那人清醒後堅持自己是被被推進去的，可調出來監控，那時候，他身後卻是一個人也沒有。
　　反正就是各種詭異的意外頻頻發生，人心惶惶。
　　莫小野和諸葛玉面上的神色都是越來越凝重，莫小野是因為看到眼前混亂到讓人不敢置信的陰陽秩序，因為，這麼多的孤魂野鬼在外邊晃悠害人，陰司卻沒有任何應對，就這麼放任。
　　而諸葛玉，則是單純的因為莫小野的情緒。
　　萬年血玉，見多了世界變遷，無論是人是鬼，在他眼中都沒有什麼差別，他的情緒變動，只是因為眼前這個小女人，僅此而已。
　　可是，看到因為陽世間的混亂導致的世間陰邪之氣暴漲，陰邪之氣暴漲導致邪祟越來越猖獗的惡性循環，他也不由得有些詫異，然後就想到了某個人，某個很久沒有出現，幾乎被世間遺忘了的存在。
　　他瞇了瞇眼……如果真的是那個傢伙捲土重來，那可能真的有些不好辦了。
　　看到前面神情凝重的莫小野，諸葛玉眼中又是滿滿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