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

　　莫小野白了眼跟秦梟貧嘴的蕭胖子，轉身朝阿芳屋子裡走去，剛剛村長已經撲進去了。
　　一步邁進去，就看到村長跌坐在那裡……一個紅衣女鬼被桃木釘在房樑上掙脫不了，眼神卻滿是怨毒看著村長，嘶吼著。
　　「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原本還沒在意，可接著莫小野就發現了不對……這個紅衣女，並不是鬼，非人非鬼，半人半鬼。
　　村長癱坐在地，全身抖如篩糠……棺材裡面，腫脹的肚子已經平下來的阿芳面上總算有了點人色，她艱難抬頭看著紅衣女鬼，氣若游絲。
　　「姐……你為什麼要害我，雖然我氣過你，可我從來都當你是姐姐，爸爸一直把你當親女兒對待，你為什麼要害我！」
　　房樑上的紅衣女鬼忽然就哈哈大笑起來，眼裡流出血淚。
　　「姐姐，女兒……哈哈哈……好一個感人的親情啊！」紅衣女鬼歇斯底里：「這個畜生，當我是女兒的話，會在我十五歲的時候就在苞谷地裡把我姦污？別人以為他對我好，讓我嫁給虎子……可誰知道，他是怕我把他做的那些禽獸不如的行徑抖出來……」
　　村長渾身一震，面如死灰！
　　阿芳不敢置信看著自己心目中一直威嚴慈祥的父親，原本就枯瘦如柴的身體抖得更加厲害。
　　紅衣女鬼，就是村婦口中的葉子，村長的……養女！
　　看到村長的模樣，葉子咬牙切齒看向阿芳：「你更讓我噁心，面上裝的好，你真當我是姐姐，你會給我下藥，還騙我去老屋，讓那幾個男人一起……糟蹋我……讓我在所有人面前羞恥，然後……你還來裝姐妹情深……哈哈，好一個父親，好一個妹妹……」
　　阿芳已經愣住了，她鬼一般的面頰，眼神震驚緩緩搖頭：「我沒有，我沒有，我……」
　　忽然想到什麼，阿芳不敢置信看向自己父親：「爸，你讓我給葉子姐送的飯……」
　　還有，說讓葉子姐去老屋子裡有事的話，也是父親讓她說的。
　　村長緩緩抬頭，面如死灰：「葉子，這一切和阿芳沒關係，是我誆她騙你的，她不知道那飯裡下藥了，是我騙她讓你去老屋……葉子，我對不起你，那一次……我是真的喝多了，把你當阿芳媽了！」
　　村長老淚縱橫：「那一次過後，你不知道我有多後悔，我想過以死給你賠罪，可是……」村長喃喃像是自言自語：「我做那禽獸事情的時候，被他們幾個瞧見了，他們威脅我，說不把你給他們……就告發我！」
　　村長老淚縱橫：「我已經禽獸一次了，我想護著你，護著阿芳，我要是死了，你們倆可怎麼辦……我只有咬牙死不承認，葉子，讓你嫁給虎子也是我真心實意想補償你，我以為虎子那麼喜歡你，能原諒你這點……」
　　村長已經開始語無倫次：「你和虎子離婚的原因鬧得人盡皆知，他們幾個這才明白，當初是被我騙了，藉著這次事情鬧大，威脅要告發我，葉子……事情過去這麼久了，我想著你反正也不是姑娘家了……就給他們弄一次，以後我好好補償你，我沒想到，會被人撞上的……」
　　莫小野已經聽不下去了，她眉頭緊皺看著村長。
　　之前就知道村長肯定有問題，可是卻沒想到……事情竟然是這樣！
　　村長說的時候，葉子一直在撕心裂肺的哭著……半晌，她才停下來，看著枯瘦如柴的阿芳，嗚咽著開口。
　　「阿芳……是姐錯怪你，是姐對不起你，這畜生是禽獸，可姐以前一直當你是親妹，所以以為你害我時才會那麼恨你，阿芳……是姐對不住你！」
　　下一瞬，葉子忽然伸手直接一把握住插在她胸口的桃木……手上發出嗤嗤的聲音，葉子一把將胸口的桃木拽了出來。
　　她艱難走到棺材旁邊，伸手撫著阿芳面頰，看到阿芳枯瘦如柴的樣子，就是直掉眼淚。
　　阿芳乾枯的手拉住葉子，哆嗦著艱難開口：「姐，你手好涼……姐，你不知道你死了我有多難過，我每天都去那井邊，我就希望真的有鬼，我當時覺得，我一定不會害怕的，因為即便你是鬼，你也是我姐啊……」
　　枯瘦如柴的阿芳艱難抖著：「姐，我不知道你受了那麼多罪，不然我一定好好保護你，不讓人欺負你的，姐，是我不好……」
　　葉子捂著嘴嗚嗚哭出來，不住搖頭。
　　難怪，當時她從井裡出來，看到阿芳的時候，這個傻姑娘竟然高興的朝她撲過來，一點也不害怕……她想念自己，自己卻把她拖進井裡。
　　葉子忽然抬頭，下一瞬，毫無預兆的伸手點到阿芳眉心，阿芳渾身一震，然後就聽到葉子說道：「阿芳，姐害了人命，沒有好結果了……你要好好活著，找個好人，結婚生子，兒孫滿堂，無病無災，長命百歲……」
　　阿芳動不了，只是睜大眼，莫小野看到，葉子身上的人氣越來越淡，鬼氣越來越濃，皮膚上開始出現屍斑。
　　外邊忽然傳來一聲嘶吼：「不要……葉子，你不能這麼做！」
　　紅毛鬼驀然爬起來看著秦梟，雙目赤紅：「你放我去救她，求你……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
　　秦梟挑眉：「我要進小鬼門！」
　　「可以！」紅毛鬼毫不猶豫：「我還會擔下所有後果，就說你們是因為我失職誤闖進去，讓我去救她……求你！」
　　秦梟挑眉，沒有出聲，紅毛鬼卻發現自己身上禁制一鬆。
　　紅毛鬼衝進屋裡的時候，就看到他用小鬼門秘鑰幫葉子吸取的活人精血，都被她給了阿芳……葉子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葉子，葉子……你不能這樣，你讓我怎麼辦，你沒有了的話，我怎麼辦……」紅毛鬼把葉子抱起來語無倫次。
　　葉子肩難扯了扯嘴角，伸手撫著紅毛鬼的面孔，苦笑：「你不笨，為什麼這麼傻，我一直都在騙你幫我報仇！」
　　「我知道，我都知道……」紅毛鬼苦笑著：「可是沒辦法，我就是忍不住想被你騙啊……」
　　葉子閉眼，緩緩歎息：「為什麼沒讓我早點遇到你……老天爺啊……」
　　葉子氣息越來越弱，一塊通體碧紅的血玉從她身體裡面浮出來，血玉上面光澤越來越黯淡。
　　紅毛鬼驀然咬牙，然後就是一把劃開自己手腕，將自己的血朝血玉上面滴，血玉一見血，立刻散發出光彩，絲絲生機在葉子體內浮現。
　　葉子一把按住紅毛鬼拚命搖頭：「這是一命換一命……不可以，你不能為我死，不行……」
　　莫小野站在旁邊，看著棺材裡面眼淚橫流，生機越來越濃，卻一動也不能動的阿芳，看著躺倒在紅毛鬼懷裡的葉子，再看看把自己手腕劈柴一般劃開深可見骨卻眼也不眨的紅毛鬼……她心裡忽然就有些異樣的感覺。
　　這些，就是親情……愛情！
　　她和蕭胖子還有老頭子之間，可以為對方死的感情，是因為從小相依為命……可是她想像不到，要怎麼樣，才能為一個別的人不惜性命。
　　她覺得除了這兩人以外，再沒有什麼人或者什麼事，比她活著更重要了！
　　所以她看到紅毛鬼把自己手腕劃開要一命換一命的時候，心裡很震撼……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她會有這麼一天嗎？為別人豁出自己性命？下一瞬，莫小野就是失笑搖頭……她肯定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