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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7節

當即叫了巽風起身,飛也似地轉往欽天監。
兩人趕到欽天監,入了藥司暗房,開門卻見天水也正在,正著急地拉著坤地,似要硬帶她走開的模樣。
坤地卻不理會,只盯著面前那冒著熱氣的一個銅葫蘆。
回頭見白樘親自而來,天水早已色變:「四爺……」因見白樘面頰寒霜,神情凝重,復看巽風。
巽風搖搖頭,眼帶憂色。
天水心驚,坤地卻不動聲色,頭也不回說道:「四爺這般著急而來,不知為了什麼?」
白樘直接問道:「先前那忘憂,是為我所制?」
坤地笑笑:「不錯,我本來就沒想遮掩,只是阿水執意如此罷了。」
白樘默然問道:「為何要調此藥。」
坤地盯著那銅葫蘆,慢慢道:「我跟天哥跟隨四爺那麼久,沒見你對人動過心,既然看上那妮子,為什麼要眼睜睜看著她被別人搶走?」
白樘道:「只怕還有別的原因。」
坤地點頭笑道:「的確還有,那趙黼對她情有獨鍾,當時姓趙的在遼國,我心想你若得了那妮子,他跟大舜自然就決裂了,沒想到……真是功虧一簣。」
白樘緩緩壓著心寒之意:「你同太極會……」
坤地唇角挑起,不答反問:「四爺不如猜我是哪一個。」
白樘緘口。
白樘自從聽了雲鬟同沈舒窈的密談,心中將歷來許多事情聯繫在一起,尤其是雲鬟問誰是背後指使沈舒窈的人。
當初坤地為八衛之一,白樘跟靜王交情最是不同,坤地也常隨著來往靜王府。
此次回京,白樘也知道坤地曾多次暗往靜王府去,原本還只心懷疑慮而已,聽了雲鬟逼問靜王妃,便知道坤地乃另有所圖。
又在巽風口中確認了那無憂正是給雲鬟服用的……但縱然坤地的性子激烈,若說只為了成全他的心意,似乎有些太費心苦意了。
天水睜大雙眸,眼中皆是驚恐:「娘!」
巽風早走到了她的身邊兒,悄然握住她的手。
只聽白樘又道:「也是你對靜王妃施了攝魂術,讓她操縱雲鬟,意圖謀害太子的?」
坤地道:「我們不過是一拍即合罷了,那王妃是個有野心手段的,正好兒無憂失效,我很不喜那妮子,索性利用她做點事。」
白樘道:「為什麼一心要害皇太子?」
葫蘆上冒出一道白汽裊裊升騰,葫蘆口處發出輕微地哨聲,在這密室之中,聽來格外刺耳。
坤地道:「我知道四爺必然想不通,但我們先前跟隨四爺,向來勞心勞力,為了朝廷,公律,拿下了多少凶頑之徒,但同時又見了多少世間不公,四爺可還記得,那次因我忍不住,將那虐殺十三名女子的賊徒也同樣虐死,惹得你大發雷霆?幾乎也要治我的罪……」
坤地嘴角微動:「只有靜王殿下登基,才有望改變目下律法,以雷霆手段,讓這惡世換個面目,清肅風氣。那趙黼卻是個獨斷專行的毛頭小子,有什麼能為,四爺先前不也是擁戴靜王的麼?就算如今,大概也只是不得已罷了。」
白樘道:「你們如何就篤定靜王殿下會如你們所願?」
——他原先也是如此,當靜王必會是個明君,然而……嚴大淼,坤地……竟都把希望寄托於靜王身上,這雖然從側面也能證明靜王的確得人心,但這種情勢,細想又何其可怖。
將來的堂堂帝王,會被太極會的人齊齊看好,這天下卻又會變作怎樣的天下?
寢殿之中,白樘將坤地聯手沈舒窈行事內情稟明,卻並未將坤地所說的話訴說詳盡。
趙世詫異問道:「此人竟這般膽大,如今何在?」
白樘道:「此人已經離世。」
趙世半晌無聲,白樘卻跪地道:「如今太子被害等案都已經查明,而從最後這件來看,臣御下不嚴之罪無可推卸,倘若皇太子殿下因此有個萬一,則萬死莫辭,故而臣罪無可赦,臣懇請陛下,革臣之職並降罪處置。」
將頭上冠戴摘下,白樘伏身叩首。
此時此刻,眸色仍是平靜異常,白樘伏身的當兒,心底卻又想起欽天監密室裡那一幕。
其實在坤地臨死之前,還有一件事。
坤地說罷,又道:「我離開京城遠居滇南,本是聽天哥之言,也不願再涉足世事。誰知你身中饕餮之毒,丫頭幾次三番回去哭求,我耐不住,才終究回來,一旦回來,便無法再不插手了。」
天水聽兩人把話都說開,情知事情無法善了,眼中早流出淚來。
坤地又道:「這段日子我苦思冥想,那解藥已經有了眉目,方才丫頭勸我離開,只是我這一爐藥還未曾煉成,四爺你自己的身子情形你最是明白,此刻已經是迫在眉睫了,若是沒有良藥,遲則三年五年,早則……」
先前天水見巽風猜到之後,心驚肉跳,便飛跑來勸坤地遠去,誰知坤地一心念著這一爐藥,不肯離開,白樘來時候,兩人正相持中。
白樘道:「你同乾天從我年少便一直跟隨,期間幾度生死,也不知經過多少艱險,所以我對你們兩位,也自來敬重。然而,你實在不該……」
坤地笑道:「又想治我的罪麼?」
白樘道:「太極會中還有何人?」
坤地道:「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八去其半,不過四爺你不必如臨大敵,太極會不是你要針對的,與其追查太極會,倒不如警惕你的皇太子罷,看看他治下的,將會是你所期待的盛世,還是……」
才說至此,坤地忽然色變,忙道:「都退出去!」
她忙戴起一副銀絲手套,飛快將那銅葫蘆從爐子上摘下,就在此刻,葫蘆嘴處的白汽越發噴的急了,坤地忍不住咳嗽了聲。
巽風見狀,即刻拉著天水後退,天水哪裡肯退,掙扎著喚坤地。
坤地雙手捧著那葫蘆,身形搖晃間,葫蘆落地,鏗地跌裂,冒出一股白煙。
白樘見勢不妙,袍袖一揮,不退反掠了過來,身形立刻被那白煙籠罩,只嗅到一股極刺鼻的味道,熏人欲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