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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9節

只是雖然不敢再生不利之心,畢竟也仍是暗中懷憤,尤其是客棧那日,趙黼幾乎要掐死蕭利天。
如今聽蕭利天解釋過了,眾人才忙跪地請罪,說道:「殿下恕罪,原來還是我們太過愚蠢,可是少主如今已經不見了蹤跡,又去哪裡尋找?」
蕭利天聽到一聲「少主」,眼圈微紅,忍著悲傷想了會兒,便道:「如今離雲州不遠,雲州畢竟是他出身的地方,想來他一定會去雲州。我們便去雲州罷了。」
眾人這才簇擁著蕭利天上車,仍是往雲州方向而去。
在這些人離去之後一刻鐘,遠處樹林裡,才走出幾匹馬來,正是趙黼跟雷揚等。
因方才蕭利天大聲疾呼趙黼名字,這些人雖遁藏在林子裡,卻也聽了個大概。
趙黼深吸一口氣,環顧這些屬下,忽地揚聲說道:「我的生身母親,是遼國的郡主蕭利海,就是多年前深宮內自焚的英妃。我身上、有一半兒遼人的血,所以先前皇帝要殺我,又不知被誰害死了太子跟母妃,我一怒之下便想弒君,卻被蕭利天救出,一路奔逃至此。」
雷揚等人均睜大雙眼,驚疑交加地看著趙黼。
趙黼道:「所以你們都知道,我如今已經不是大舜的皇太孫,你們若是想離開,又或想對我動手……我也絕無怨言。」
一陣秋風狂飆掠過,秋草枯葉翩然飛舞,蕭蕭瑟瑟。
雷揚跟三十六騎眾人面面相覷,無人出聲。
趙黼見狀,淡淡一笑,轉身欲去。
忽然,是雷揚說道:「一半兒遼人的血又怎麼樣?難道這許多年來,駐守雲州擊潰遼人的不是殿下麼?」
另一個道:「其實我們在京內的時候也有所風聞,說是殿下得罪了皇帝,先前在趕來的路上,又聽人說些閒言碎語,論及殿下的出身。但我們從來都是殿下的人,又怎會不知殿下的性情為人?故而人人都願追隨,絕不反悔!也求殿下莫要棄了我等!」
在場眾人皆都跪地,拱手叫道:「殿下!莫要棄了我等!」
趙黼背對眾人,抬頭看著晴明空際,耳畔忽又響起趙莊的聲音,道:「黼兒,不要讓我失望。」
一剎那,虎目蘊淚。

第479章

那一場宮變似地覆天翻,然而事過之後,整個皇城仍是巍峨肅穆,煌煌威嚴。
連地上的血都清掃的乾乾淨淨,彷彿從未有事。
除了含章宮柱子上那一道深深地刀痕仍在,除了殿門口被白樘一掌拍碎的玉闌干仍在,除了有的人,再也不在。
雲鬟進了寢殿,便嗅到極濃的一股藥氣。
上前跪地行禮,久久,才聽老皇帝道:「平身,你上前來。」
雲鬟起身前行幾步,略抬頭看向趙世,卻見他靠在榻上,比先前更見幾分蒼老,原本那頭髮還是花白,如今掃過去,竟是雪白了一片。
雲鬟復低下頭去。
趙世怔怔然望著她,似在出神,片刻方道:「聽白樘說,你被蕭利天所傷,幾乎損了性命?」
雲鬟垂首:「是。」
趙世道:「傷在何處?給朕看看。」
雲鬟一震,不知如何回答。
趙世道:「怎麼,不便給朕看,還是如何?」
雲鬟隱隱聽出他話語中的疑心之意,心中一動,便道:「小民遵旨就是了。」
此刻趙世身邊兒,只一個王治,另外幾個宮女內侍卻都垂首站在身後。
無法退縮,雲鬟把心一橫,反異常地淡定下來。
舉手將圓領袍的紐子解開,慢慢褪下肩頭,又將裡衣解開一側。
傷口雖然已經養的七八分了,卻仍是纏著紗布,雲鬟咬了咬唇,徐徐除下,仍是有些絲絲地痛,且又因無人相幫,一時額頭便出了汗。
趙世面不改色,瞥了過去。
卻見在左邊肩胛骨下,靠近肩膀關節處,果然有約莫三指寬的厚厚地傷,因是被縫合了,那縫合線嵌在雪色如玉的肌膚裡,勒著傷處的紅痕,似狼牙參差,顯得格外猙獰。
趙世年輕時候上陣殺敵,自見慣了各色血肉橫飛的場面,可是此刻看見如此,不知怎地,竟又想到那一夜趙黼在宮中大開殺戒的情形,心頭連連驚跳,竟咳嗽了兩聲。
王治忙上前道:「聖上……」輕輕地替他捶背順氣。
趙世一揮手:「好了,好生包紮起來罷。」
緊咬的牙關才有些放鬆,雲鬟舉手,緩緩將衣襟掩起,動作從容,不見任何張皇。
可髮絲間已經冷汗淋淋。
幸而那夜她見蕭利天神色不對,略有防備,及時退避,才未曾正中要害。
這傷的地方靠近肩窩,刀痕深且寬,若再往上靠近頸間,切斷了大脈,便是回天乏術,可若是再往下些許,這衣裳隨之褪下一寸,便會露出底下的裹胸,倒也是不知該如何收場了。
但是皇帝先前的口吻擺明是有些不信她真的負傷,以他的脾性,必要給他親看一眼才會釋去疑心。
趙世咳了兩聲,他自是個經驗豐富的,看見傷口,便知道那「性命攸關」不是謊稱的。
見雲鬟重整理衣裳,趙世目光沉沉,道:「蕭利天果然是個心狠手辣的,不過,他為何要傷你性命?」
這話她已經告知了白樘,老皇帝自然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