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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3節

這一夜,果然如那大夫所說,雲鬟竟高熱起來,臉色通紅,呼吸時而急促,時而又若有似無。
君生衣不解帶,目不轉睛,懸心吊膽地伺候了整夜。
次日,那老兒又跑出去打聽消息,因此處距離京城足有二十里遠,老兒又無腳力,回來之時,又是日影偏斜了。
正雲鬟清醒了幾分,老婦人熬好了藥,君生便餵她一口一口地吃。
雲鬟看了他半晌,眼中有些許疑惑之色,君生道:「你的傷不可大意,先吃了再說話。」
雲鬟只得從命,待一碗藥吃罷。君生方道:「我知道你想問我的是什麼,然而我倒也要先問你,是誰對你下這樣狠手?」
雲鬟垂眸,傷口雖疼,聽了君生這句,心頭卻也同時疼了一疼。
雲鬟啞聲道:「這是哪裡?如何……如何不回京呢?」
君生道:「京中的情形,還不知怎麼樣,你的傷又如此,不便移動。」
雲鬟道:「你又為何會……」
君生不等她問完,便道:「那夜我離開之時,便覺著有人盯著府中,是以折回。發現不妥後,又想到你叫我拿手令的事,便誤打誤撞追上了。」
正說到此,聽得外頭腳步聲響,原來是那老兒回來,正對婦人道:「有些古怪,聽說不知怎地,京內的崔侯府被查抄了,連那個先前……很是有名的什麼刑部謝大人的府,也被查抄了,聽說是什麼通敵的罪名……」
婦人道:「通敵是什麼?」
老兒也不大明白,兩人面面相覷。
內間,薛君生屏住呼吸,卻聽雲鬟道:「該來的、終究要來,先生,你能否送我回去?」
薛君生道:「這會兒回去,何異於送死?」
雲鬟道:「天可憐見,讓我留了這條命,可知正是要填了那裡的。」
君生心頭一緊:「你……」
雲鬟道:「方纔老伯的話裡,並不曾提到暢音閣被牽連,只怕是靜王殿下有意照拂。先前聽你的話裡,大有思念江南之意,你不如趁此機會……」
君生不等她說完,笑道:「你若回去,我能獨自離開麼?」
雲鬟道:「你很不用這樣。先前貿然托你偷王爺的手令,已經是我的自私之舉……只是我實在沒別的法子,如今又何必再連累?」
君生不由握住她的手,秀美的眼底流露些許溫和笑意,輕聲道:「我跟你從來沒有別的相干,如果你真的能連累我,可知我巴不得你多連累我些?」
這夜黃昏,城門將關之時,便見一輛簡陋牛車從城外遙遙而來。
士兵們不以為意打量著,見那牛車晃晃悠悠,穿過城門。
因前日之事,城門口守衛森嚴,其中一名頭領見牛車上有數人,不由仔細盯看,誰知看了兩眼,忽地震驚,忙跳起來,手按刀柄衝上前喝道:「站住!」
趕車之人嚇了一跳,忙滾落地上。車上其他兩人卻仍是鎮定如初。
頃刻,其中一人略直起身子,淡定道:「請不必驚訝,我乃薛君生,這位便是刑部前主事謝鳳。速去通報罷。」
那頭領驚疑交加,揮手叫人牢牢圍住,命人飛馬通傳。
不多時,有一人飛馬先行趕到,滾鞍落馬——卻竟是張振。因他官階高,守城將官們紛紛行禮。
此刻天色昏暗,張振卻一眼認出車上的人,忙上前,張了張口,卻又壓低了聲音湊近道:「你如何回來了?這會兒回來做什麼?」
雖牛車緩慢,畢竟也有些顛簸,不免動了傷處。
雲鬟已忍了半天,正合眸克制,聽張振的聲音,才睜開眼睛道:「我回來,自是領罪的。」
張振人在半路得知消息,滿心焦急,但此刻眾目睽睽,縱然有暗中周旋之心,卻已經遲了。
正不安之時,又聽得馬蹄聲急促,張振回頭一看,卻見來者竟是刑部的巽風等數人。
張振歎了聲,順勢退後。
馬兒未停,巽風便飛身掠到牛車之前。
君生扶著,雲鬟欲起身,卻扯動傷處,疼得悶哼了聲,臉色越發不好。
巽風問也不問,俯身過去,將她輕輕地抱起。
君生在旁看著,默然下車,眼睜睜看著巽風等帶了雲鬟離去,竟彷彿天地之間又只剩下了他自己。
正有些呆怔,便聽得車聲馬響,抬頭看時,卻是靜王府的車駕,有人在內道:「上車。」

第474章

先前那一場連環激變,就算對一生見慣風雲變幻、光怪陸離的皇帝趙世來說,也幾乎承受不住。
且那夜被趙黼殺氣衝撞,血氣激盪下,竟驚厥而倒,直到次日方幽幽醒來。
這一場,恍若隔世。
趙世猛地咳嗽出聲,心頭仍隱隱做疼,耳畔響起許多鼓噪呼喚的聲響。
定了定神,趙世目光轉動,眼見太醫等皆圍在身旁,最靠近身邊的,卻是靜王趙穆。
看著趙穆那張臉……不由想起昨夜寢宮內,趙莊跪地吐血之態。
心頭一涼,宛若大夢初醒,噩夢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