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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7節

季陶然問罷,見雲鬟搖頭,又見她額頭帶傷,忙又問道:「這又是怎麼了?」
雲鬟也不知是如何回答的他,扶了扶額,邁步要去。
季陶然隨她而行,且行且問:「我們都不知是為什麼關押了六爺,一通亂猜,你可知道?」
雲鬟駐足停下。
她回頭看著季陶然,想到先前在牢中同趙黼所說的話。
雲鬟本想問一句,但又如何能問得出口?難道要說:「聖上之所以針對六爺,是因六爺是昔日遼女的孩子,蕭利天的外甥」?
雲鬟對趙黼說並不在乎,但是……季陶然等若是知道了,又會是什麼反應?往遠裡說,若是天下百姓們都知道了,又會怎麼說?焉知不會是一個「世人皆欲殺」?
季陶然見她彷彿失魂落魄,大不放心,便欲送她回府,誰知才走兩步,便見一位不速之客,自廊下徐徐而來。

第469章

睿親王蕭利天目不斜視地走上前來,對季陶然點頭:「季行驗。」
又對雲鬟道:「謝主事,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雲鬟同季陶然對視一眼,季陶然會意,撒手退開。
雲鬟淺淺地做了個「請」的手勢,兩人進了室內。
蕭利天神情倒是坦然自若,回身落座,打量雲鬟,目光在她額頭的傷處一停,問道:「聽說你去探望過皇太孫?」
雲鬟垂手而立:「是。」
蕭利天道:「你們說的如何?」
雲鬟蹙眉,卻牽動額頭的傷,頓時突突地又跳疼了起來。
她抬眸看向蕭利天:「親王殿下費心打聽此事,不知是什麼意思?」
睿親王道:「你明白,我總不會害他……正相反,比那些如今是他如眼中釘的人來說,我反而是仁善之極。」
雲鬟冷笑,盯了他片刻,才道:「若親王真正仁善,又怎會上京後動作頻頻,又何必在杜先生身上打主意?且故意引殿下夜闖相府?」
睿親王好整以暇地道:「因為我那時候,尚且不知。或者說,一直到如今,我才確信。蘭劍行宮的時候,你若是肯聽我的話,早點拿出那物跟我相認,也省了好些麻煩。」
蕭利天說的含糊,雲鬟卻心底通明。
睿親王對上她略帶警惕的目光,忽然輕輕一笑。繼而說道:「我先前在宮中跟聖上遊園,你猜我去了哪裡?」
這會兒,此人自不會隨意提些無關緊要。雲鬟略一忖度,即刻答道:「可是英妃娘娘的宮闕舊址?」
「果然聰慧,」睿親王笑了笑,道:「那麼,你不如再猜猜看,他為什麼帶我去那裡?」
雲鬟道:「我並非諸葛孔明,不能算無遺策。」
睿親王方道:「皇帝陛下,是在警示我,他警告我不許輕舉妄動。同時也告訴我,他已經知道了。」
雲鬟沉默相看,蕭利天起身走到雲鬟身旁,低聲道:「你心裡藏著不肯說的秘密,他都已經知道了,所以才把黼兒下獄,甚至……想要置他於死地。」
雲鬟聽見「黼兒」兩字,心頭一刺,又聽到最後一句,更是雪上加霜。
當即抬頭,道:「六爺是我們大舜的皇太孫殿下,而且,我不信陛下會這般糊塗!」
蕭利天仰頭一笑:「你不信?我也不信。我問他為何要自毀長城,當時他回答的,卻是我們馴狼崽的一個傳說,他明告訴我,若是狼崽無法馴化,便要當機立斷殺了,免得被反咬。你總該知道他指的是什麼?」
雲鬟雪著臉,無聲。
蕭利天復又俯身:「你應該知道,我原本可以將這個秘密散播出去,若我如此做了,此刻京內還會如此太平?我不過是知道,若是此事揭露出去,只怕黼兒就無路可退,更可能逼得老皇帝下殺招。你瞧,我是不是甚是仁善?為他著想?」
雲鬟搖頭。
蕭利天目光一動:「哦?」
雲鬟道:「親王不用巧言如簧,你的目的是什麼,請直說如何?」
蕭利天挑了挑眉,復笑道:「好,我最喜歡跟聰明人說話。我看你的模樣,這次去見他,只怕是『碰壁』而歸,畢竟……被自己向來信任的人這般設計,以皇太孫殿下的性情,反應會可想而知。」
雲鬟只冷冷相看。蕭利天卻點頭道:「我曾風聞,皇帝陛下甚是喜愛趙黼,正是因為他的性情最是肖似皇帝,那麼你不如想想看,如今他兩個一模一樣的冷硬脾氣對上,卻是誰會低頭,亦或者玉石俱焚?」
雲鬟垂首,暗中卻握緊了雙手。
蕭利天嗤嗤笑道:「你們大舜便是如此,甚是拘泥於血統、門第等話,但是我們遼人不同……我的意思,你可懂?」
雲鬟道:「親王什麼意思?」
蕭利天凝視她的雙眼,幾乎貼近耳畔,悄然低語道:「皇帝陛下,甚至你,我,都心知肚明……黼兒本是一頭狼,他的骨子裡流著我長姐身上的血,故而他才這樣出色,遠勝許多舜人。如今你也看的明白,他為大舜建立汗馬功勞,出生入死,最後,卻只因為身上的一點血……就被投入天牢,本是經天緯地的人物,如今宛若等待被宰殺的雞犬似的。你忍心?」
雲鬟嚥了兩口唾液:「我不忍。」
蕭利天眼中掠過一道光,才要接口,雲鬟道:「然而,親王所說的有一點不對。」
蕭利天道:「哦?」
雲鬟道:「其一,六爺並不是狼,更不是狼崽子,不需要被什麼人馴化,他就是他,天上地下,獨一無二。」
蕭利天目光沉沉,似笑又非。
雲鬟道:「再者退一萬步,就算在你們眼裡認定他是狼、狼崽子,他也是守衛我們大舜的狼,是朝廷藩籬,百姓屏障,而絕不會助紂為虐。所以親王,請您死了這條心,不要試圖挑撥離間,從中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