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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8節

蔣勳原先被張振帶入府中後,雖想安分留在府中,但因不期然見到了張可繁,那久別重逢的滋味,卻無法形容。
更因蔣勳從來對可繁有意,只可繁的心不在他身上,蔣勳才遠遁雲州,誰知造化弄人,才上京第一日,就又跟她相見。
蔣勳本要即刻躲開,但雙眼卻彷彿粘在了她的臉上身上,再也移不開。
兩個人相處了那許久,可是這一次,才是蔣勳頭一次真真正正,看見女裝打扮的可繁,見她這般俏麗秀美,比先前之時更加出息好看,令人心折。
心中竟是又酸又甜,同苦澀交加,委實難受。
醒神後,蔣勳倉皇轉身,想要進房。
不料可繁上前一步,舉手將他攔住。
蔣勳因忖度是在張府之中,生怕給人看見不像,便道:「張姑娘,請讓開。」
張可繁道:「你如何不叫我繁弟了?」
蔣勳聽到這個稱呼,心裡又是一疼,默然說道:「原本是我有眼無珠,認錯了人。幸而還可懸崖勒馬。」
張可繁盯著他,道:「你說什麼有眼無珠,難道你是錯認得我麼?又什麼懸崖勒馬,我這麼可怕,讓你覺著像是要掉下懸崖不成?」
蔣勳啞然。
早就習慣了她的刁蠻任性,沒想到隔了這許久,仍是絲毫也沒有變,如今聽著這般脆生生地一把嗓子,恍若隔世,叫人如何割捨。
蔣勳卻只按捺著,低頭道:「不敢。只是我一介外男,不好擅自跟姑娘碰面,還請快去,休要節外生枝。」
因見可繁攔在門口,蔣勳大膽伸手,將她的手臂推開。
只是手指碰到她的手臂之時,渾身便似被雷擊中了一般,麻麻酥酥,幾乎無法自制。
而可繁也彷彿察覺了什麼,猛地縮手,左手便摁在被蔣勳碰過的右手臂上,竟未動作。
蔣勳忍不住又瞥了一眼,卻見可繁滿臉通紅。
這般嬌羞嫵媚,卻是從未有過的,瞬間幾乎又看呆了。
半晌,蔣勳反應過來,逃也似地回到房中,想了想,又轉身將門掩上。
過了許久,門外悄然無聲,蔣勳側耳聽了會兒,自忖她已經走了,小心翼翼打開門看時,果然人已經不在了。
蔣勳先是鬆了口氣,繼而便又有些失落。
他總是忍不住會想到可繁,雖先前狠心別過,可是哪裡能放得下,滿心回想的都是方纔那驚鴻一瞥,別樣風情。
不覺焦躁心亂,蔣勳思來想去,自覺這張府留不得,免得「夜長夢多」。
索性便想一了百了,當即偷偷出門,避著蔣府的人,來至角門僻靜處,聽外頭並無動靜,便騰身躍起,從牆邊兒出了府中。
他原先本是要回兵部的,此刻一路而行,又碰見好些士兵穿梭來往。
只因蔣勳換了衣裳,不再是軍官打扮,那些士兵只當時尋常百姓,卻也並未過來盤查。
可是還未到兵部,遠遠地就見兵部門口陳列許多兵丁,比張府門口還多數倍。
蔣勳暗中心驚,想到先前的遭遇,自然不能再過去自投羅網。
他又不想回張府,思來想去,本要去找白清輝,可又想到白樘如今是刑部尚書,他的府中自然也不會清淨,而如果清輝在刑部,只怕也如兵部這般陣仗,仍是見不得。
無法,只得先回自己的故居去瞧瞧。
正轉身欲去,忽地有個人握著他的手腕道:「你不是蔣公子麼?」
蔣勳本以為是敵人,正欲動手,細看之時,卻也認得是一名禁軍的小統領,當初蔣勳的父親在宮內當值的時候,此人還只是他的部屬,因此相識。
蔣勳忙道:「張叔叔?你如何在這裡?」
這張統領顧不得跟他寒暄,只道:「跟我走,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
張統領且走且問蔣勳幾時上京、種種緣故,因見他暫時無處可去,且如今滿城戒嚴,隨著夜幕降臨,街頭上閒人也無法走動,因此便叫蔣勳換了禁軍服色,跟自己同路。
這厲統領先前未升任金吾衛總領之前,卻也算做蔣統領的上司,故而見蔣勳回來,也甚是喜歡,又知道京城此刻正是危急之時,也不放心他在外頭,就容留在隊中。
先前蔣勳見厲統領跟趙黼兩人勢不可擋,他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攔不住,又分不開,只顧在旁邊焦急。
因見趙黼不由分說擊傷了厲統領,而兩名禁軍副手見狀,便向著趙黼撲了過去。
蔣勳生怕有損,只得當機立斷跳起來,將兩人阻住。
誰知趙黼反應一流,早就知道背後有人偷襲,便將厲統領的刀拍出,他含怒出手,不似先前一樣出招容情,蔣勳見勢不妙,只來得及將首當其衝的一名禁軍推開,卻畢竟避不開這流星似的一刀,竟被來勢帶的後退數步,趔趄跌地,痛不可擋。
蔣勳最不想見的卻仍是趙黼傷了厲統領,便復大叫了聲。
果然趙黼聽出不對,棄了厲統領,轉身奔了回來。
趙黼道:「你這渾小子,你亂跑什麼!」手指拂落,將他身上幾處要穴點了,可那血仍舊流的甚急。
蔣勳不顧傷重,緊緊抓住他,忍痛道:「六爺,別、別傷了人,不然的話……越發說不清了。」因傷重,疼得渾身發抖,豆大的汗滴從鬢邊滑落。
趙黼見他都這樣了,還念著自己,便道:「住嘴。」
這會兒幾名禁軍上前,把厲統領扶了起來,卻見他嘴角也沁出一道血痕,因被趙黼踢中胸腹,雖不至於致命,內傷卻是不免。
厲統領望著趙黼,道:「殿下……」話音未落,胸口血湧,幾乎便噴出血來。
趙黼見他似不死心,便冷道:「你若真的一心找死,我……」
那「成全」兩字尚未說出,就覺蔣勳的手在自己腕上緊了緊。